猫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感到浑身的毛孔都在此刻张开。
我的世界在这一瞬间由玄幻奇幻被颠覆成了灵异恐怖,惊吓之余我瞪着眼和猫对视了几秒,感觉整个世界都虚无了,唯一真实的就是火山打在我肩上随着他的笑一颤一颤的胳膊。
猫还是安静地躺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就像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挣开的眼一样,它嘴角的微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它脸上的神情一片死寂,眼中的幽光让我知道它还看着我。
我伸手抓住火山搭在我肩上的手,侧扬起头看他。
火山收起笑容看向我,皱着眉头用眼神询问我怎么了。
我该跟他说猫诈尸了,还是季陶一刀没割彻底,它可能根本就没死?
“又怎么了?”火山可能以为我没懂他询问的眼神,只好开口问道。
我仰头面对着他,眼珠往眼角移动,看向地上猫躺着的地方。
火山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搭在我肩上的手臂一僵,他已经进入了警备状态。
季陶很快也发现了我和火山的异样,有意识地将视线移向猫躺着的位置,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我听见火山也有些惊讶地自言自语:“这叫意外收获么?”
我不懂这话什么意思,猫睁着鬼眼一样的两个东西他说是意外收获?!当然,现在不是解疑答惑的好时机,火山把手从我肩上移开,季陶也向猫走近。
可是,猫仍只是看着我,不眨眼,不转眼。
厚脸皮的说,就算是像我这样一个镇静淡然脾气好的人,被这样莫名其妙盯了这么久,心虚害怕之余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
猫的眼神,带着一种病态的恶意。
季陶和火山都向它靠近,留我一人站在原地和它真正意义上的大眼瞪小眼。
季陶手中的***脱手,直直刺向它后背心脏的地方。
终于,它动了。
它应该是看不到身后向它刺去的武器,但刀刃带动空气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下很清晰,它及时地往旁边一滚,动作轻盈并且敏捷地刚好躲开。
它灵巧地滚了一圈顺势站了起来,抄起旁边桌上一个老旧的金属闹钟往头上的灯砸去。那是一个由一根电线悬空吊着的白炽灯,泛黄的灯光是屋内唯一的光源。
就在闹钟即将砸到白炽灯的时候,却突然悬在半空中停住了。火山看似随意地抬头望着光源,但我知道,是他在阻止了灯被猫砸碎。
季陶反应也快,几乎是在火山稳住闹钟的同时,那把没刺进猫心脏的刀就向着闹钟横空飞去,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剧烈声响,隐约撞出的火花闪了闪,两样东西就落回了地面,摔在地上的时候又是一阵噪音。
白炽灯由于受到震动,轻微摇晃着,一时间屋内昏黄的灯光摇摇晃晃,似乎整个屋子也跟着摇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灯源还在。
季陶和火山只要还看得见,就还能控制物体,更不会被习惯阴暗的对手占了优势。不过有没有灯于我而言都差不多,反正我看不看得见都和猫没有可比性。猫虽然只是变形者,但毕竟是组织训练出来的,身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像季陶不是速度者,但反应能力也不是正常人可比的一样。
灯光摇晃中,我们三人的注意力回到猫的位置,却在这时候发现猫不见了!房间里唯一的门打开着。
猫逃跑了!
季陶二话没说立刻跟着冲了出去,火山看起来倒不急,却还是催我道:“快跟上。”
正常情况下我一定会问问我是不是可以留下来,你们两个去追,但情况来得太突然,火山一催,我就弯腰捡起地上的***跟着季陶追去。
我明显感到在我捡起那把沾染着血迹的凶器时,站在我旁边的火山一直注视着我,惊讶或者赞赏,其中深意在那时的环境下我没有多想。
季陶跑得很快,我追得很吃力,火山一直跟在我身后,还特别闲情逸致地让我平时要多锻炼。
庆幸的是,在我快把季陶跟丢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
我弯腰站着,双手撑在两膝盖上不停地喘气。季陶背对着我站定,似乎放弃追猫了。我四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场景,明白了他停下的原因。
我们正站在一个废车处理场的入口处,里面的废车跟集装箱似的堆放着,如果猫躲进了里面,那么我们……那么季陶和火山的工作量就得到了大大地提升。
我还没歇够,季陶好像就已经有了打算要往里走了。火山叫住他,“他还有自愈能力,他和我们是一样的,带他回去就行了,我们已经没有权利清理他了。”
季陶对火山的话应该不持反对意见,但他说:“火山,现在不是以前,我才是队长,该怎么做不用你提醒。”他缓步往处理场走去,“我不会杀他,只要他愿意跟我回去见指挥官。”
我想我大概理解火山之前所说的意外收获是什么了,猫是个变形者,但它跟九命猫妖似的被割了喉咙还死不了,季陶还说要带它回去见指挥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擅长搜集双重异能者的清理队可能要多一个成员了。
突然之间,我惆怅了。先不说猫会不会进清理队跟我同一部门或者更巧合点跟我们同一队,光是想到这样它看我时恶意的眼神和它不用死了这一结果,我就惆怅了,这是我内心的自危感和骨子里的自救情节相互作用的结果。
荒郊野外的废车处理场简直可以用雄壮宏伟来形容它的广阔,猫躲进了里面。按理说我们三人应该分头找,但事实是我说过的话得到了应证,我拖累了团队,季陶和火山无法分头行动,他们必须要跟着我。
我这时才想起来既然计划有变,他们不用清理猫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先回去了。
我撇开火山,机智而懂事地向季陶,即我们的队长征求回家许可,但他却没说话,而是斜眼看着火山:“听听你的教官怎么说。”
我想提醒他火山已经不是我的教官了,但想了想还是没说话,就连他自己身为领导都时不时“尊称”火山一声教官,这样一个尊师重道的好领导一定也希望我尊师重道。
我尽职的教官望着一片车海,说:“在找到猫之前,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它看你的眼神充满兴趣,以我对付这类家伙的经验来看,你很有可能是它的下一个目标。”
于是,我继续当他们的拖累。
不过对于我的拖累,我没有丝毫愧疚,因为火山接着又说,“季陶说的,猫非常热衷于折磨并杀害像你这样的人……好了,吓你的,它现在想的应该是怎么逃跑,不会主动找你麻烦的。但你还是得跟着我们,只有这样我才能万无一失地保障你的安全。”
我想了想,选择相信了他,我什么都没做,麻烦自然不会主动找上我。
可惜,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麻烦从来都是主动找上我。
从某个层面来讲,猫,楚红,他们两个“好搭档”都是不怕死的家伙。准确的说,他们不想死,但真正面对死亡时他们毫不惊慌。他们把死看做理所当然,即使有死亡的威胁,他们还是想干什么干什么,这实在是一种让我不能理解的人生态度。
废车处理场的地面没有水泥铺就,更没有地板,只有被压得紧实的泥土路面,上面偶尔长出几株破土而出的小草。我们三人沿着一条一车道宽的路向前走,季陶最前面,我中间,火山最后,我们左右两边各是一排废旧的小型汽车。
我们一丝不苟地逛了几乎半个处理场仍没有收获,一排排堆放整齐的车辆成了猫最好的庇护所。一想到它可能就在某个角落看着我们,我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火山紧跟着我,我紧跟着季陶,手中握着刀柄。刀刃上还有猫的血迹,已经凝固了一部分,我掀起衣角打算擦掉,犹豫了一刻后还是放弃,我不想弄脏衣服。
我对这里竟没有一个工作人员感到吃惊,就算是休息日,就算这些车跟一堆废弃金属似的,但好歹也应该有个人看管吧。说实话,我不知道要是在这里遇到工作人员该怎么解释,而且,如果这里有监控的话,我们所做的一切包括找到猫以后可能发生的“争执”都会被记录下来,到时候就更不知道怎么说清楚了。
我们将整个处理场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猫的身影。我不知道它是怎么逃跑的,季陶说亲眼看到它跑了进来,但我们怎么也找不到,除了几具体温还在的尸体。
当我看到远处一滩血迹时,心中已经大概猜到那里可能是什么,火山叫了我几声我还是站着没动,然后他就把我拖过去了。起码在我看来,猫的手段还不算残忍,正好和我听说的它喜好折磨人这一点不一样,它只是用了季陶刚才对付它的方法,割开了那些还穿着工作制服的人的喉咙。手段简单便捷,他们死得应该还不算太痛苦。
当然,极有可能是因为猫没那么多时间折磨他们。
即使没有折磨,但前几分钟还是兢兢业业的工作人员,几分钟后就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了,想想还是挺残酷的。
我不晕血,但一大滩红色颜料状液体还是看得我有些晕,在加上胃里的不适感,我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都不想说话。火山也识趣地没来烦我,倒是季陶,沉默了会竟然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了句,“我们有时间了,到时候可以去看看程艾维的画展。”
猫还没抓到,他却说我们有时间了,我实在不懂这是什么逻辑。
然后,季陶不似常人的逻辑在程艾维的画展上得到了应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