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组织丰厚的报酬,我穿了一件我能买到的最贵自认为最有个性的礼服去参加了画展,可惜我没想到的是,程艾维的画展开得如此亲民,在一众着装只能勉强称得上正式的参观者中,我一身墨绿深绿浅绿嫩绿夸张得像只树妖一样尤其扎眼。
我的初衷只是想在画展上显得没那么格格不入,但结果表示我天生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这就是被电影电视剧毒害了二十几年的后果,不过也有可能程艾维就是个三四流画家,他的画展当然也就没那么高端了。
如果说我太时尚前卫,那么火山的穿着就应该用随意到随便来形容,我很庆幸他没有一时冲动踩双拖鞋来,不然那就是真正的丢脸了。我们三人中,只有季陶把握得当。
接待我们的是程艾维的经纪人,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相当精明的男人。由于我们不过是程艾维关系一般的邻居,他的接待相当形式化,自我介绍说叫陈金,接着领我们进画展让我们自行参观,然后就围着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要购画的中年人解说程艾维的大作去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来看画展的,虽然我不明白季陶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叫上火上不说,还强制性要求我也来看这场无聊的画展。
为了打发时间,我开始四处转悠着到处看画,参观完了画展上所有的人物画都我得出结论,这里没有一幅楚红的画。我记得程艾维家的画几乎一半都是楚红,妩媚的,冷漠的,现在看来组织处理得的确很彻底。
火山站在我身边很认真地看着一幅用色混乱的画,不过我猜他是装出来的认真,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林赛,你今晚真是光彩照人魅力四射啊,相当的有吸引力。”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好笑地问,“你是说今晚我的奇装异服太出众,已经到了魅力四射的地步了?”
季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了过来,插话道:“这也是好事,从远处一眼就认出你了,记住,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走出我们的视线。”
“你什么意思?”刚问完,我就有预感地愣了:“你们要干什么?”
季陶和火山对视一眼,没人回答我,然后……他们分头走开了。
我叫了几声没叫住他们,还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引来了周围几个文艺人士的白眼,没办法,只好回头接着装作看画。
面前的是刚才火山一直装作看得认真的画,一幅浓墨重彩的扭曲了的不规则斑点图,就像是一面墙上长满了层层叠叠一团一簇的菌类植物,而且一看那惹眼的颜色就知道这些菌类是有毒的。更特别的是,这幅画和其他的画都不同,上面菌类植物状的东西还很有层次感,各色颜料厚重地堆积起来,菌类植物已经在画上凸起,有点类似浮雕的感觉,就像从画里长出的一样。
这幅画用色太过绚丽大胆,整个构图也让人很有压迫感。我盯着仔细看了几秒,开始觉得浑身都有点不压抑得不自在了。
“林小姐真有眼光。”我循着声音看去,程艾维的经纪人,那个叫陈金的推销商端了两杯酒站在我身边,递了一杯给我,“这幅画灵感来自梵高的《星空》,又融入了艾维对色彩独特的理解,绝对值得您的亲睐。”
果然,生意人就是生意人,一见我是个潜在买家,这么快就跑过来推销了。我接过酒杯,把杯沿压在嘴边做出啐了一口的样子:“我就是看看而已。”本来还想说我没钱,但一想,没必要撒谎诋毁组织压榨劳工。
他有些尴尬地笑笑,只好闲说些有的没的。不一会儿,他就放弃我找别人推销去了。
接下来,我又成功地打发了一个企图和我搭讪的男人,一个夸我礼服够个性的女人,以及一个试图和我交流画展观后感的话唠,全程我都知道火山和季陶在看着我,但他们没有上前帮我一把。我强烈的预感到自己可能被他们当成诱饵了,至于诱惑的是什么,除了猫我想不到别的。
说来也奇怪,猫好像和楚红有天大的仇。身为搭档,既是他举报的楚红对组织不忠,也是它杀了楚红,所以,如果今天它来看程艾维的画展的话我应该也不会太惊讶。
想到猫可能也在这个展厅里,我没有喝一口酒,没有吃一口点心,连和人说话我都有意站远点。
直到画展结束的时候猫都没有出现,我莫名感到一阵失落,就像你知道一件坏事总会发生,但时间不确定,所以还不如让它早点发生。
火山走过来拍拍我肩膀搂着我往外走,一边安慰说:“放轻松,我们也只是猜测它可能会来画展所以带你来碰碰运气,现在看来,它不管是对程艾维还是你,都没多大兴趣。”
我用手肘顶开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直截了当地问:“程艾维和它的搭档关系匪浅,它对程艾维感兴趣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会觉得它对我也感兴趣,别告诉我只是因为它看我的眼神。”
“嗯……”火山双眼往上翻转了一遍,答道:“我猜,是因为它嫉妒你。”
“嫉妒?”
火山开始详细给我解释:“你看,组织需要我们抛开世俗道德和个人情感以确保能顺利完成任务,也就是说组织就是希望我们心理不正常,所以基地里从来就没有心理疏导这一项目,免不了有些人就会在那样的环境下形成过度偏激的人格,尤其对于像猫这种被父母遗弃几乎可以说是在组织长大的人来说。”
我有点不耐烦了:“你就说它为什么会嫉妒我吧。”
“林赛,你也是孤儿,你也进了组织,但你不觉得自己有很多地方值得它嫉妒甚至是恨吗?”
我对这个理由感到很无奈:“这么说来,这世上值得它恨的人多了去了。”
火山轻叹了口气,说了句让我无言以对的话,“所以死在它手里的大多是生活幸福的普通人,或者只是一个面带笑容的路人,还有就是进了组织却追求另一种生活的灰界成员,也就是死在它手里的它的搭档。”
“你分析得很透彻。”季陶拍拍手以示赞同,又看了我一眼,“不过我很怀疑你跟她说这些的目的。”
我没明白季陶的意思,难道火山跟我说这些除了解释猫的行为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火山没有搭理他,继续对我说:“林赛,或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有多大的秘密,但在我解开疑惑前,请你不要迷失自己。”
“迷失?”
季陶懒洋洋地插话说:“就是让你思想和行为都不要太偏激,中规中矩就好,就像现在,虽然没用,但听话,易控制。”
我挑起眉毛瞪了火山一眼,“你觉得我偏激起来很有威胁性?我是有能力拿刀扎你脖子还是能把你悬空起来抛着玩儿了?控制我你很有成就感?”
火山一脸凝重地看着我,不作回答。季陶听我这么一问,原本看好戏的神情渐渐褪去,说:“我对你们俩人之间的事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又是关于围绕着我的我自己却不知道的秘密,一两次或许会新鲜好奇,但提的次数多了,我开始有点反感了。既然是跟我有关,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还是他想利用我的无知来做什么?
越想越气,我不理他们转头就走,“你们先回去,我暂时不想和你们同处一个空间。”
我气愤地出了大厦,无奈脚下那双墨绿色的高跟鞋实在太折磨人,我干脆踢开它们,光脚在路边开始拦车,又引得几位贵宾模样的人怪异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