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明带着刘青青和孩子、宁玲四个人骑着一头毛驴,雷子明在前面走,刘青青和孩子在毛驴的背上坐着,宁玲在后面走,一路向北,穿越大别山之后,穿过大别山,向着秦岭出发。
大别山森林松枝干苍劲,郁郁葱葱,栓皮栎、青冈栎、枫香、黄檀等生机盎然,欣欣向荣。间有小片修笪,掩映其中。海拔渐高,景观迥异峭壁间陡岩上,黄山孤松饱经风霜,傲首从容。山坡上,黄山松林迎风而立,树干弯曲,枝成旗形,优美异常。季节不同,景色各异。春天鲜花盛开,草木蔓发,松绿竹黄,百鸟相鸣;仲夏林木蓊翳,绿荫沉凝,凉风拂肌,几忘酷暑。秋至松竹沉黛,枫叶如火,硕果缀枝,百草含香。冬临风荡林海,雪压劲松,山色凝重,似露峥嵘;山顶积雪经久难消,与繁花绿叶相融,故有“天堂积雪”的美景。
雷子明一边走一边回头跟刘青青说话:“着大山里真是一块宝地啊,等以后,不打仗了,我们就在这山里面住着,不愁吃不愁穿的就成了。”
刘青青喜滋滋地说道:“好啊,我也没啥大的志向,只要有吃有穿的就成了,以后,咱们生几个孩子,你打猎,我织布,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过的红红火火的。”
雷子明笑了,说道:“那是,别看我少了一只手,一般的农活还能拿得起来,身体还是有着一把子力气的。”
宁玲在后面说道:“哥哥就是长得丑了一点。”
雷子明还没说话呢,刘青青抢着说道:“男人嘛,不要那么英俊的才好,人好能干就成,成家了以后,哪有时间守着人天天看的?晚上灯一灭,啥也看不到了。”
雷子明哈哈大笑,说道:“宁玲可是一个黄花闺女呢,你跟她说这些干啥?”
宁玲啐了一口,说道:“我不在乎,哥哥,咱们这一路上会不会碰上鬼子啊?”
雷子明摇摇头说道:“鬼子很少到大山里面来,只是流匪和恶霸倒是可能有着的,咱不怕,有枪呢,子弹也充足,如果真的有不开眼的土匪,就让他们尝一尝爷爷的子弹的厉害。
他们这一路倒是遇到一些山里的土匪,那些土匪都在远处活动,却没出来打劫他们,那些人的招子也是雪亮的,能看得出来走在前面的雷子明不是好惹的人,而且,就是走在后面的宁玲也是一副英气勃勃的样子,怎么说宁玲也是见过血的人了,手底下杀死过鬼子,尽管是手无寸铁的鬼子,毕竟是近距离举枪射杀的,她除了有点心悸之外,没啥不适的感觉,跟有的人呕吐不止,吓得晚上睡不着觉的人来说,还是很好的。
晚上,四个人就在山里找一个高地住下来,毛驴的背上除了带着粮食和弹药之外,还有一个缴获的日军帐篷,四个人生一堆篝火,就在帐篷里住着,刘青青的儿子叫阿铁,雷子明给他改了名字叫雷铁,他认下了这个半路上捡来的孩子,乱世的人命贱,没啥好讲究的,只要彼此看着顺眼就成,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凑在一起能过日子就成了,那些卿卿我我情情爱爱之类的感情都是后来的人吃饱了穿暖了之后整出来的小资情调。
他们这支队伍里面有残疾人有女人和孩子,行动上缓慢了很多,每天只能走三十里山路,遇到野味就射下来,吃不完的就腌制了,留着以后吃,雷子明也没出手,都给宁玲打野味,算是给她练手了,宁玲的枪法越来越准,到得后来就连一百米之外的猎物也逃不出她的枪口之下,后来,驴子的背上驮着的只有野味和雷铁,刘青青不得不下来走路。
在山里走了十天之后,他们渡过了淮河,来到了地势相对平坦一点的河南地界,雷子明对这一带的地形还算熟悉,有的路没有走过,在作战地图上却看到过,他们避开被鬼子占领的县城和村镇,只在山野间行走,现在已经是草木葳蕤的夏日了,对掩饰行踪很有帮助。
眼看着前面就是家乡了,雷子明跟刘青青商量道:“我在县城里有一个房子,母亲带着侄子住在王庄了,我们先去王庄好了,看看母亲,再定下来以后的行止。”
刘青青担心地说道:“我怕婆婆对我有看法,毕竟我是不详之身(按照传统的说法,寡妇有克夫之相,也叫做不详之身)。”
雷子明摇摇头说道:“没事的,你就说雷铁是我的儿子好了,你是大闺女嫁给我的,我们已经在南方成亲了,算起来,我也有六年没回家了,我真是不孝,给家里人带来了灾祸。”
刘青青说道:“别那么想,鬼子来了,人人不能幸免,公公的死也是抗日的,毕竟他们是支持抗日的。”
雷子明笑着说道:“你能这么说,也算是有见识的人了。”
“那当然,跟着游击队的人在一起,我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却对这些事情不陌生,抗日光荣。”
到了王庄的外面,雷子明看着村头高高飘扬的日本军旗,说道:“玲玲,你带着你嫂子和侄子留在这片树林子里,我进去看看,村子里是不是驻扎着鬼子,如果响起枪声,你就带着他们进树林子里,我自然有脱身的办法的,这一带我很熟悉,如果我们失散了,就在咱们刚才休息的那个山头汇合。”
“还是我去看看吧,哥哥,你的身体不太方便。”宁玲自告奋勇地说道,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大有跟鬼子火拼的劲头。
雷子明看着她一副天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笑了说道:“算了,这一带的地形你不熟,我知道这里什么地方能躲起来,我姥爷的家就住在这里,小时候我经常过来玩的。”
宁玲知道,一旦雷子明决定了的事情,她说啥他都是听不进去的,只好郁闷地说道:“好吧,你一个人能换弹夹啊?”
“能够的,你放心吧,带着两个弹夹就成,你的手边也预备好武器,记住了,千万要保护好你嫂子和侄子,那些猎物的肉,实在不行就扔了吧,逃命要紧。”
“晓得啦。”
刘青青紧紧把雷铁搂在怀里,表情紧张地说道:“你注意点安全啊。”
“没事的,阿铁,跟爸爸再见。”
“爸爸,再见。”雷铁细声细气地说道,这些天雷铁跟雷子明也混熟了,一个一口一个儿子叫着,一个一口一个爸爸叫着,跟一家人一样亲热。
雷子明空着手走在乡间的路上,沿路看见乡民都是平静的,想来这里不会有事,到了村口之后,有保安团的人在站岗,看到雷子明之后,连枪栓也不拉,拿枪指着雷子明喝问道:“站住了,你是从哪儿来的?找谁的?”
雷子明带着笑脸说道:“老总,我是王东和的外甥,来看看外公。”
“哦,你就是四姑姑的儿子吧?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二牛。”
“二牛?”雷子明小的时候来外公的家里玩,对村子里一般大的孩子还是有点印象的,不过,很久没有来往了,模样基本上都已经忘记了,他说道:“哦,你就是二牛啊,真是对不住啊,你看,我这些年在外面混,以前的事情好多都忘记了。”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小子把我的头拿石头打破了,你看,这里的伤疤还在呢。”二牛摘下帽子给雷子明看。
果然有一道不是很明显的伤疤出现在雷子明的眼前,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看得到伤疤,想当年雷子明把人家打得也算是凶狠了。雷子明恍然想起,自己就是在王庄惹了祸之后才一直很少来的,这里的人大多是沾亲带故的,一旦被人家报复,他一个人可打不过这许多的孩子。
回想起以前的事情,真的是恍如隔世了,雷子明拍了拍二牛的肩膀说道:“真是对不住啊,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还有三个哥哥吗?那一年追着我跑,一路把我赶出了村子的。”
“唉!别提了,我的哥哥,一个死了,让日本人杀了,一个参加了共-产-党的队伍,这些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小哥哥参加了国军,战死在上海了。”二牛伤感地说道。
雷子明陪着二牛感慨了一会儿,问道:“我妈妈呢?还好吧?”
“四姑姑就住在你外公的家里,你外公去年走了,你外婆前年走的,都是高寿啊,一个七十四岁了一个七十三岁,算是命好的了,这年头,多少人是遭遇横死的,不得善终的啊。”
雷子明说道:“那就好,对了,村子里有日本人吗?”
“没有,我们都是给王猴子扛活的,一个月有三块钱的,就在这里检查陌生的人,你进去吧。”
雷子明笑道:“我看见村口的日本旗,还不敢进来,对了,我妹妹和我媳妇在后面呢,我去叫上他们一起来,回头去我外公的家里,我带了一些野狍子肉,拿回去吃吧。”
“唷,那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啊。”二牛很高兴,有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