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
刚刚打开门,便陷入震惊的沈妈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她连忙走到那穿着警服的男人面前质问道。
男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从容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证件。
“警察。”
沈妈在段家待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风浪都见识过,面对这一波警察时也还算是冷静。
“我们家少爷可是犯了什么事?”
沈妈不动声色的走到段尚燃面前,护小鸡一般的将他往身后推了推,浑身警惕的看着面前的警察。
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见状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沈妈,没事的。”
正当警察不耐的准备出声时,一记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段尚燃绕过沈妈上前一步,淡定自若的扬眉:“我们走吧。”
那警察见状,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只见两名同样是穿着制服的男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段尚燃身旁,以极其防卫的姿态与其一同走出大厅。
沈妈担忧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段尚燃被那一帮警察带走,焦急的直跺脚。
“少爷……”
在段尚燃走出大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段尚燃停住脚步,顿了顿之后,声线依旧清冷:“对了沈妈,明天早上做一份皮蛋粥给夫人送过去。”
沈妈闻言沉默着不出声,段尚燃也便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眼看着时间即将僵持住,沈妈咬了咬牙应下。
段尚燃这才继续抬离开。
家里来了警察这件事情,任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沈妈虽然也算是见过世面,但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还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脑袋空白了片刻之后,她忽的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急急的跑到沙发旁拿起电话,并拨通个号码。
“老爷!少爷被警察带走了!”
电话接通后,沈妈甚至来不及叙说细致,只是简洁明了的直奔主题,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沉寂,接着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传来:“你说什么?”
“就在刚才,一帮警察来敲门,说是少爷涉嫌一宗命案,就把少爷给带走了!”
沈妈语气焦急。
段冷秋手中正端着一杯热茶,闻听此言,动作一抖,茶水瞬间变铺满了整张桌面。
“命案?”他尾音上扬,语气里充斥着肃然。
“是的,命案!”沈妈应道。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要声扬。”段冷秋声音经过电流处理,清晰的传入耳朵。
沈妈神色坚定地点头:“是,老爷。”
挂断电话之后的段冷秋,有那么几秒钟失去了所有的动作,他愣愣的坐在办公椅上,眼睛里空无一物。
在商场上驰骋了几十年,大风大浪见过不少,即便是面对再危险的困难都能够淡定自若的人在这一刻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武器一般,惶然失措。
为商几十年,段家甚少涉及官场。
先不说其他,一旦惹上了官司,这将会是段尚燃一辈子的污点。
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全部凝固住,段冷秋本来一片空洞的眼底瞬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宛若所有的迷茫全部被驱散,段冷秋紧紧的绷着一张脸,低声道:“却调查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另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罗局长那边还欠我们一个人情。”
一直没有出声,默默站在一旁的管家闻听此言,眸色深了深,他点了点头,回道:“是的,老爷。”
“十年过去了,这份人情也该是他还的时候了。”
段冷秋语气愈发的低沉起来。
“老爷,您考虑好了吗?如果有这份人情做桥梁的话,对于我们段家来说,这会是个永远的保障……”
“如果少爷出了什么事情,还要这层保障做什么?”段冷秋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管家抿唇不语,半晌之后才将头压得的低低的,他语气恭敬:“老爷教训的是。”
“好了,下去办事吧。”
段冷秋摆了摆手,管家恭敬的弯了弯腰并要离去。
“等下,先去备车。”
管家已经走到门前的脚步,又被段冷气突然唤住。
“这么晚了,老爷是要去哪儿?”
他下意识的问道。
段冷秋面上浮现一丝凝重,爬满皱纹的眸子里目光深远,两个字从口中缓缓吐出:“医院。”
……
夜色降临,仿佛一层神秘的面纱将这座城市笼罩在黑暗当中。
坐落在喧嚣城市中央的一个医院,却仿佛自动隔离这个世界。
纯白色的大楼,如同黑暗中的一抹幽魂,楼层中亮着的光束更是为这栋伟的建筑增添了一道悠远的神秘。
墨本的夜市十分的热闹,即便是深夜十点多钟,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车辆甚至比白日里还要拥挤。
奇异的是,所有的喧哗在触及到医院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宽敞的走廊上,依旧有着病人与医务人员的身影,然而相比外面街道,清净了何止一点半点。
吱——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在医院前响起,成了这黑夜当中唯一刺入耳膜的声音。
段冷秋隔着一层窗户,冷眼看着眼前这座建筑,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盛满了深沉。
“老爷。”
管家的声音缓缓传来,段冷秋收回目光随着,在管家打开车门后下车。
被擦的锃亮的皮鞋穿过长远的走廊,有目的性的来到一间病房前。
病房门前挂着的标志性vip病房吸引着他的视线,病房下,那三个熟悉却陌生的字被拆解成无数个笔画,敲动着眼中的情绪。
“叩叩叩。”
段冷秋抬起手在门上,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
敲门声落地,回应着的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他眸光闪了闪,丝毫不费劲的将病房的门打开。
一片纯白的景象之下,只有窗台上那一抹淡蓝色的满天星增添一丝色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浓郁之处。
“真是稀客啊。”
段冷秋目光紧紧的盯着在病床上的人影上,他紧紧的抿着唇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盯着他。
白瑞川躺坐在病床上手中还拿着一本杂志,似乎刚看到一半,从他的反应来看,对于段冷秋的到来也是感到意外的。
段冷秋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带着骇人的气势。
“人是你杀的吧?”他看似无头无尾的抛出这么一句。
白瑞川闻言,先是顿了顿,随后嗤笑一声:“段总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啊。”
“如果现场医护人员的证词还不够的话,我可以再为你提供一份现场监控录像。”段冷秋语气平淡,从头到尾始终在一个语调上,从容不迫。
他的话音落地后,白瑞川唇角的笑意缓缓淡了下去,他一双眸子紧紧的锁定眼前的男人,眼底逐渐升起浓郁的恨意。
“监控录像?你真当我白瑞川还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吗?如果你真有监控录像的话早就去警察局揭穿我了,又何必站在这里惺惺作态?”
他的声音染上了冰霜,每一个字都冰冷刺骨。
段冷秋的眼里浮现出一抹白瑞川看不懂的复杂。
“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儿子。”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瑞川几乎想笑出声。
时隔二十八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在他面前说他是他的儿子。
但是,却是要让他自己将自己送进监狱,毁掉这么多年来他辛苦拼搏的所有。
可笑,他段冷秋有什么自信,他会听他的话?
“段总我想你说错了,你的儿子永远只有段尚燃一个,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我呢?”
白瑞川阴阳怪气的说着,若是细看之下,便能够看出他紧紧握着的手,那份本来崭新的杂志被他捏皱成一团。
段冷秋自知理亏,但是放在二十八年前,谁能够想到会发展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不论你承不承认,你是我儿子这一点永远是个不争的事实,而我,也不希望你落入歧途。”
瞧瞧这一副自以为是的姿态。
落入歧途?早就在他开枪的时候,他的人生,便已经走入了一条无法挽回的道路。
他已经一无所有,所以再不害怕失去任何。
亲情,爱情,他从未获得过又何谈失去?
所以他不怕,如果说,要与全世界为敌,才能够获得他想要的话,那么他愿意去做。
“既然你手中有证据的话,那么我想你去的地方应该是警察局而不是这里,段总您请便,慢走不送。”
段冷秋看着病床上的人,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
如果说在二十八年前,那个交换孩子的夜晚,他能够料到今日,就算是死,他也绝对不会那么做。
段尚燃与白瑞川都是他的亲生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论是站在哪一个观点上,他都不希望他们出事,更别提是现在针锋相对的状态。
但是事实上事情已经发生了,并且无法挽回。
真相已经摆在眼前,不是说他非要保住段尚燃,而是白瑞川他亲手毁了自己。
而他现在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让一切恢复到原有的轨道。
想到这里,段冷秋紧了紧手掌,抬起眼眸,一字一句道。
“你应该不知道,就在你开枪打死段晚晚的时候,一名记者就蹲守在窗台外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