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苒宁第二天刚醒来的时候,陆瑞姗就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还没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就将大衣往她身上一罩,动作利索:“去做检查,我已经给你约好医生了。”
“你干什么?”陆苒宁被陆瑞姗风风火火的势头吓到,“一大早的做什么检查?”
陆瑞姗动作丝毫不含糊,一边说,一边拉着她往外走:“昨天不都跟你说了吗?撄”
陆苒宁还来不及思考,连拉带拽的就已经被陆瑞姗拉了出去。
陆苒宁做各项检查的时候,陆瑞姗就在她身边守着,卷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踩着高跟鞋,面带淡笑,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气质。
陆苒宁心中越发没底,医生捏着她的手指正要给她抽血的时候,她手指猛地一缩,“我不做了。”
“你年纪还小,更应该做好每一步筛查。”陆瑞姗一把将她摁下去坐好。
做完各项检查,母女二人被叫进了办公室里。
陆苒宁听见‘宫外孕’三个字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偿。
她愣愣的看着医生,半天,不可置信的哽咽出一句:“医生,你骗人的吧?”
医生眉心一拧,语气重了些:“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你若是不信,换别家吧。”
医生被人质疑之后,将检查单往前一推,冷笑一声,作势就要起身自顾自去接水。
陆瑞姗面色凝重,“你确定吗?如果我们在别家检查出不是宫外孕,我来找你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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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从各项数据和母女二人说明。
陆苒宁从头至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坐在那儿垂着头,哀莫大于心死,更悲的却是,她连跟他唯一有牵连的东西都留不住。
“你们自己选个时间来做手术吧。”
“什么时间比较好?”
“越快越好,这个不能拖。”
陆瑞姗沉吟片刻,手搭在陆苒宁肩上,“囡囡,这个孩子,你注定是留不住的。咱们在医院里住一晚,明天做手术好吗?”
陆苒宁眨了下眼睛,空洞洞的没有光彩,“痛吗?”
“不痛,”医生说,“术后尽量休息一个月左右。”
“好。”陆苒宁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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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这天,陆长南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吩咐跟随自己多年的管家叫来了他的遗产律师。
陆家所有人都守在外面,陆东庭踱步到了走廊尽头的窗边,单手撑着窗框抽烟。
大年初一,天空湛蓝,积雪融化,冷气浸骨。
这天,晴个一两天,也快变了。
后来,陆长南将陆东庭叫了进去。
陆长南本身脾气又犟又大,现在身体状况刚有好转,谁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他让人等在外面,便没一个敢随意出现在他面前。
按理说,陆长南现在被陆家这些小辈乌烟瘴气的事气得不轻,谁都不待见。
事实上,他是个很注重家庭的人。不然也不会每周都费心费力还不讨好的要求每人都要回来吃顿饭。年轻的时候,跟现在的陆东庭很像,野心勃勃的搞事业,从未真正的回归过家庭。
等他年纪大了,老婆没了,儿女也一个个的长大,但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或许这点也跟遗传有关系,有野心不可怕,在这种家族里,没野心才可怕,内斗夺权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当年他也是做过多少令人憎恨和不齿的事,才稳坐一把手的位置,后来,一家人搞得腥风血雨,出国的出国,另外的两个兄弟同他老死不相往来直接断了联系,各自发家去了。
他以为在自己的后代中,可以避免你争我夺撕破脸皮的历史。
可一切不过是徒劳,罢了罢了,反正他半个身子都已经踏进了棺材,最后一程,陪他们折腾去。
陆东庭进去之后,看着还戴着呼吸器的陆长南,也心软了,不见昨晚说那席话时候的狠劲儿,“爷爷。”
陆长南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你小子还知道我是你爷爷。”
陆东庭向来是不懂识趣两个字的,在商场上处事他自有拿捏,他不需要识趣,另外也没人能让他识趣。一个倨傲的男人,总归是有他倨傲的资本。
但此刻,陆东庭真真是识趣的没有去打断陆长南的话。
当年陆继焕领着陆翰白进门,没过多久他就打断了陆翰白的肋骨,陆继焕大骂他逆子,一巴掌打上来,嘴角流血他也没说一句‘我错了’,陆继焕被气得不轻,那件事他和陆翰白双方都有错,但陆长南毫不犹豫的偏袒了他一回。
所以这么多年,他谁的情面都不看,唯独敬重他陆长南。
即便昨天有撕破脸皮的迹象,也是因为陆长南在答应了他不为难苏窈之后又不守信用。
但终究是做不到太绝。
陆长南还有精神戏谑他:“我还以为昨天之后你就不知道‘爷爷’两个字怎么叫了。”
陆东庭面不改色,神情淡淡的照样一句话没说。
“哑巴了?”陆长南斜了他一眼,因为戴着呼吸器,所以声音听起来有点破损。
“哼,苏窈她哪里好了?”
“我说过了,您要是不喜欢她,以后她和您曾孙都不会出现在您面前,”陆东庭挑眉,“每必要再纠缠了吧。”
“呸,纠缠什么纠缠?曾孙是我陆家的曾孙,我怎么就不能见了?”陆长南连日来就进了两次医院,身体大不如前,但仍然嘴硬,“一开始我对苏窈没意见,现在嘛,要是没那些个破事,她也是个顶好的孩子。”
他说着顿了下,自嘲一笑:“你小子人傻钱多,情愿被她坑,我还能再说什么?只是有些事,我也该跟你算了算了。”
陆东庭不卑不亢,不缓不急:“您说。”
“既然你肯为了苏窈跟我翻脸了,那怎么还在跟姜初映牵扯不清?”陆长南见陆东庭皱了下眉,继续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那些事,我虽然老了,但是还没糊涂,她的底细,我清楚得很。虽然吧,我没调查出你给了她什么好处,但你的目的肯定只有一个,她肯定也不是白白帮你做事吧?”
陆东庭默认。
觉得陆老头心里素质越来越好了,以他跟自己同样容不得别人算计自己的性格,以前遇上这种事还不得大发雷霆。
陆长南说:“也能理解,这叫做什么来着,买卖不成仁义在,感情已经断了,再帮你做事总得给她好处。但是姜初映可不只是打你的钱的主意,她还盯着了你这个人。姜初映是个好苗子,有野心,也会为自己谋算,但如果要上升到感情和婚姻,无论是苏窈还是当年的孟宝意,都比她强一万倍。是不是?”
陆长南活动活动了一下自己酸麻的手指,盯着天花板自问自答,“我知道你心思深,不至于考虑不到这种事情,或许你念着的是当初和她之间一点情义,帮她一把,也利人利己,觉得无所谓,或许也想过,要是没有其他看得对眼的女人,跟一个有感情基础的女人过下半辈子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哪知道世事难辨呢?”
为什么他这么多年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子子孙孙,说的是公平对待,但无论是感情方面,还是对能力的认可方面,他从来都更偏心于陆东庭。
而他刚知道姜初映这事之后,他确实对陆东庭有了偏见,后来一想,他何曾不是当初的自己?
“姜初映这事,我跟你计较也没多大个作用的,但是你老婆怎么看?”
“这个您就别操心了。”
陆长南哼了一声:“别操心,陆家被搅成一锅浆糊了我能不操心吗?女人小气得很,你跟姜初映本来就有‘前科’,稍不注意就踩雷,你敢保证苏窈对你死心塌地到了容忍你跟别的女人传绯闻,自己还被骂成小三?哼,姜初映这孩子,要谈合作就纯合作,要是让她从你那儿察觉到了希望,心眼儿一上来,可不是你能挡得住的。”
陆长南看着立在一边陆东庭,脸色一虎,“跟你说的这些,听明白了没有?”
“您要说的就是这些?”
“嗯。”他沉吟一声,“让你进来,本就是要跟你把话说开了。然后,有些事,你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正文 199.199.她平静的质问:你为什么要让她穿我的衣服?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只要能起到旁敲侧击的效果,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就行。
如果陆长南真的是下定决心要因昨晚的事跟陆东庭计较到底,那他今天便连见都不会见他一面。
陆东庭从病房里出来之后,又挨个儿叫了陆继安和陆翰白进去,不一会儿就将人打发出来。
所有人都有种他在交代后事的感觉,但偏偏他身体还日益强健起来,唯独对这些小辈管束得少了。
一个星期出院之后,管家问他为什么撄?
陆长南哼了哼,“我想颐享万年生活不行啊?糟心得很,要是事事都去管一管,我还要不要活了,不消两次气都得气死。”
管家连连点头撑是,然后奉上一杯燕窝粥,“这是刚刚苏窈让人送过来的,听说是她亲手做的,还送了好些补品过来。偿”
“人都不来,送东西有屁用?”陆长南一脸我不想鸟她的样子说完,拿起调羹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陆长南几口吃完,管家让保姆收碗的时候说:“听说小姐跟着苒宁去洛杉矶了?”
陆长南呵呵了两声:“她去了能怎么样?骗自己女儿宫外孕去做掉孩子,亏她想得出来。苒宁那性子,别看她平时温顺……”
说到这儿,本还对燕窝粥唇齿留香,顿时变得口舌无谓起来,叹了口气,挥挥手说:“算了算了,以后别跟我说这些了。苒宁以后要是生了,反正也是我陆家的孩子,养得起,养得起。”
管家一时无言,陆长真的就不管身外事了?随后心里一想,陆长南的心思深得很,哪能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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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陆苒宁要被拉去做手术的时候,表现出了惧意,说自己害怕,想缓两天。
陆瑞姗心想,缓吧缓吧,反正早两天晚两天都改变不了结果。
结果第二天晚上,陆瑞姗趁陆苒宁精神不振睡着之后,跑出去打了个麻将的功夫,半夜回来就找不到人了。
陆苒宁落地洛杉矶国际机场,第一时间就是打车去了医院做检查,结果发现自己的银行卡全部被冻结。
她的经济来源是陆瑞姗。
最终她用身上仅有的现金做了检查,没有孕酮较低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给陆长南打了个电话,唇抿得紧紧的,可怜兮兮的说:“外公……”
“怎么啦?”陆长南彼时还在医院,但精神好了许多。
现在肯定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她偷跑的事情,陆长南也不例外。
“您还怪我那天让你难堪吗?”陆苒宁声音低低的。
“哼,”陆长南假装生气,“怪,怎么不怪?”
“那您是不是已经不在乎你的外孙女在异国他乡过得凄凄惨惨了?”陆苒宁鼻音很重,瓮着声音说。
“别装了,我还不了解你,你可不是乖巧孩子。说吧,要多少?”
陆苒宁窃喜着抿唇笑:“您看着给吧,我刚办了张卡,卡号待会儿发给你,谢谢外公。”
一小时后,卡里到账一百万。
陆苒宁不敢再住回陆瑞姗给她的公寓里,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之后回了酒店,换了身衣服就出门。
在夜幕降临时,来到一栋公寓面前按响门铃,过了许久不见人来开门。
她有些负气用手砸了下门,下一秒门突然从里面应声而开。
年轻的男人立在她面前,挡住了屋里通透的光线,在她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一头短发,棱角分明的熟悉面容,英俊而冷清,眉眼中藏着桀骜不驯的厉色,才几天,消瘦了不少。
打量完他之后,瞪着的大眼顿时笑弯成月牙状,踮脚就往他腰上一跳,使劲嗅了嗅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闭着眼睛,眷念的说:“阿离,我担心你。”
“担心什么?”萧宋离波澜不惊的说,声音平淡得如同一盆冷水。
而陆苒宁像是一点都不介意,嘟了嘟嘴之后,依旧笑嘻嘻的:“你不给我打电话所以担心你。”
“你不是说我不出现就永远不见我了吗?”
“对啊,”陆苒宁稍稍离开他一点,垂下眼睑看他,理所当然的说:“但是我后悔了。”
“你还真是随心所欲。”萧宋离面无表情。
陆苒宁动作熟稔,稳稳的圈着他的腰,他的双手却还垂在两侧。
陆苒宁拍片他的肩,趾高气昂的命令说:“太久不见这么想我啊?瞧你看我看得都没反应了,托住我呀,快抱我进去,外面冷死我了都!”
说着就要将冰冷的双手朝他衣领里面伸。
“谁啊?开个门怎么那么久?”突然里面传来不悦的声音,慵懒而性感。
陆苒宁的手就这么僵住,指尖一颤,碰到了他脖子上温热的皮肤。
那温度突然烫得像烙铁似的,惊得她立刻收回了手。
陆苒宁敛尽了笑意,一瞬不瞬的对上他的眼睛,黝黑的眸子里,流转着复杂的神色。
她牵强的勾了勾嘴角,比她哭还难看。她仿佛变回了在上城时那个温顺安静得不像话的陆家小外孙女。
她半晌没说话,越过萧宋离的肩膀,去看里面那个长发妖娆的女人,她穿的是她的睡衣!
陆苒宁眼睛动了动,重新看向他,撩唇轻笑了一声,双腿一松,萧宋离的手抬了抬,但最终没把她拖住。
看着她站稳之后,抬起头仰视着她,平静的质问:“你为什么要让她穿我的衣服?”
萧宋离揉了揉眉心:“她没带衣服过来。”
“贱!”陆苒宁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萧宋离脸色骤沉,眼神阴了几分:“你说谁贱?”
“你们都贱!”陆苒宁红了眼眶,扬起下巴倔强的望着他。
萧宋离紧抿着唇,棱角分明的脸廓,线条看起来更加的冷锐凌厉。
他还没开口,里面已经悠悠传来一道声音:“说谁贱呐?你不知道最贱的就是你吗?死皮赖脸的往上贴,说了分了手之后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巴巴跑回来,多贱呐?”
陆苒宁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抬脚就要冲进去,萧宋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回头对立面的冷声说了句:“回你的房间去。”
陆苒宁慌慌张张的捏着萧宋离的衣袖:“阿离,我说过不要让她来这里的!这里是我跟你的地方,你怎么可以让她进来。你现在就让她走,我就不追究了。”
萧宋离扯下她软软的手,声音还是冷硬得听不出一丝感情,甚至有丝威胁,“别无理取闹,你不累?今晚住哪儿?”
陆苒宁斩钉截铁:“我要住这儿!你让她走。”
“你也该任性够了!她今天刚过来,这么晚了,你让她哪儿找住的去?”萧宋离不耐烦。
陆苒宁不依不饶,气得咬牙跺脚,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像小狗一样呜咽着:“难不成你想让我跟她共处一室?你让她走,我不想看见她,她刚才骂我贱人,她才是贱人!”
“陆苒宁你够了!”萧宋离一把扯开她,耐心耗尽后,脸色一冷,“爱住不住。”
陆苒宁愣住,看着他不像是玩笑,也不想是为了气她。
也对,每次都是她气他,最终差点被气死的都是她,萧宋离永远都是那个无所谓、毫不在意的,他只用继续着他的工作,等着她重新送上门就够了。
“所以你今天是留她留定了吗?为了她,你就要让我滚是吗?”陆苒宁不死心的追问,尽管显得自己像个白痴。
萧宋离咬了咬牙,一把掐着她的下颚,压低声音说:“你闹够了没?别不知进退。”
“闹不够,也学不会知进退,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陆苒宁攒了个笑,唇边漾起漂亮的酒窝,“好了,既然如此,我也当够那个上赶着的人了。”
她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萧宋离皱了皱眉,陆苒宁慢悠悠的朝他笑,补充说道:“刚才我说错话了,你们是天作之合,我最贱!再见。”
陆苒宁冷冷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宋离在后面问:“你回公寓去?”
回答他的是消失在电梯间的背影。
身后传来漫不经心的轻嘲:“舍不得啊?追出去啊。哦,对,不用追,说不定明天她自己就来了。”
萧宋离关了门转身,女人正用牙签往嘴里送了一块水果,事不关己的对他笑。
---题外话---他俩的事是陆苏转折的很重要的一个点,所以用多了点笔墨描写,不要介意,明儿上陆苏。
正文 200.200.真好,你婚姻不幸,我特别开心【4000】
陆苒宁从公寓里跑出去,外面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雨。
洛城作为拥有世界首屈一指的丰富夜生活的城市,深夜里的人影与灯影交叠,尤其是这个朦胧雨夜,这个城市宛如一幅灯火阑珊的绝美画卷。
对于陆苒宁来说,异国的街道,从未这么陌生而冷漠,连天都跟她作对。
她紧紧抿着唇,目光坚毅的往前走,暗红色的风衣在大风里翩飞,她顶着雨就要穿过马路。
直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的降下了后座车窗,露出了陆瑞姗那张姣好的侧脸。
陆苒宁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青白偿。
她站在公寓外的人行道上,隔着两米的距离,盯着那辆车移不开眼。
她没想到,陆瑞姗这么快就追来了,而且还这么快就找上了她,更怕她问起来这里见了谁?这么狼狈的离开又是什么原因?
而陆瑞姗只是偏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张遗传了陆家人典型的立体深邃五官,被昏黄的灯光映上一层翦影,漂亮,也让陆苒宁第一次感到畏惧。
“还不上车?”
陆苒宁无声的攥紧了拳头,“上了车然后呢?又要把我带到医院做手术吗?”
声音轻飘飘的透过雨幕,传进了陆瑞姗的耳里,带着一丝不安。
陆瑞姗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你继续在雨里站着淋雨,不用我带你去医院,明儿个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想保也保不住了。”
洛杉矶早晚温差大,又是雨季,这雨不大,但却寒气浸人,暂不提以前她抵抗力就弱,淋个小雨,吹个小风就能感冒,而她现在怀着孕……
她抬起秀气的眉眼,看了一眼布满雨滴的车身,皱了皱眉,没动。
发觉她的犹豫,陆瑞姗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你妈,不是要吃了你的老虎!”
陆苒宁心里轻嘲了一声,垂着眉眼上了车,绕过车尾,从另一边上车。
车子引擎启动,缓缓离开公寓,陆苒宁转头看着窗外,没有回头。
而陆瑞姗在升起车窗之时,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窗前站着个男人,看不清面容,目送着她们离开。
陆瑞姗眯了眯眼,才收回目光。
一个多小时车程之后,轿车停在了比弗利山庄丘陵地上的一栋别墅前。
陆苒宁盯着游泳池里的池水,照明灯幽幽的将漆黑的水面照得波光粼粼。
这里的别墅,是陆瑞姗以前常居美国时的住宅,后来回国之后,这里长期空着,但有雇人大理,作为她的度假物业。
陆苒宁刚来洛杉矶上大学的时候,住过那么一段时间,暑假一结束就准备搬到了学校的宿舍,进校日那天陆瑞姗跟她一起去看了一眼,扭头就给她买了一栋学校附近的小公寓。
陆瑞姗就是典型的老公主,自己都还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根本就没学会怎么去教育孩子,对于陆苒宁也是长期放养状态,但是该给她的从来不会亏待。
别墅里管家和保姆都候着。
“囡囡,你听话点,好好待着,你再跑我也能将找出来,”陆瑞姗径直上楼,头也不回的说,然后对保姆说:“给她做点吃的。”
等陆瑞姗消失在了卧室门口,陆苒宁挥手就将摆在欧式斗柜上的高脚花瓶摔在地上。
————————
第二天一早,陆苒宁起床没看见陆瑞姗,问保姆。
保姆说:“她去购物了,”说完又补充,“陆小姐还说,您要是想去哪里,让司机送您去。”
陆苒宁又要摔花瓶,保姆赶紧死死护住,陆苒宁斜了她一眼,转身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陆瑞姗在餐厅里吃了饭,然后打了个电话。
听筒那头传来一道低醇的男中音,一口好听的美音,“Edvard·Tang。”
陆瑞姗交叠气双腿,唇角一勾:“汤显,是我。”
汤显愣了两秒,明显是没有存她的电话号码,无所谓,她也没有存。
似乎是在跟人谈事情,朝对方说了声:“Sorry。”然后走开了些,才说:“什么事?”
陆瑞姗垂了垂眼睫,轻描淡写的说:“你女儿怀孕了。”
“呵,”汤显笑了一声,陆瑞姗脸色一冷,不明所以,冷笑:“你笑是什么意思?”
“你当初执意生下她的时候,我就料到了今天。”
“我可不像你那么狠心,让我打掉自己的骨肉,”尽管她知道,那是个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才会让陆苒宁不要再走上她的老路。
“我什么时候让你打掉了?我说过你可以把她给我抚养!”汤显压低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我生下的孩子却要给一个负心汉抚养,这跟让我打掉有什么区别。”陆瑞姗漫不经心的笑。
“所以你打电话给我什么意思?”
“有点事让你帮忙,我总不能让我女儿跟我一样,白白吃亏。”
汤显因为她字字夹枪带棒而冷笑,“这么多年了,还拿这事来刺我,你真没意思。”
“我要是有意思,你肯定就会娶我了。”陆瑞姗故作叹气状,然后话锋一转,“给我个地址,我来找你。”
汤显让她到西好莱坞的四季酒店,他正在那里谈事情。
陆瑞姗到的时候,汤显刚送走一名德国跨企的负责人。
两人恰好在大厅里遇见。
汤显一身暗蓝色条纹西装,一米八几的个子,五官立体,直鼻薄唇,一双眼睛深邃得仿佛能穿透心魂,乍一看给人一种温润深情的错觉,只是那眸光却犀利冷淡。
四十几岁的男人,岁月简直对他优待,丝毫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出了眼角那几丝细纹。
很显然,陆苒宁遗传的是她父亲的长相。
十几年没见,陆瑞姗和汤显对了个眼神,暧昧而妖娆,熟稔得仿佛昨天才吃过一顿浪漫晚餐,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爱。
汤显冷笑了一下,露出一对酒窝。
陆瑞姗趾高气昂的将包往他身上一扔,轻描淡写,“约在这种地方,不怕你老婆看见?”
“看来你还真是不关注我,”汤显将她的包扔给了自己的秘书,“我去年离婚了。”
陆瑞姗斜了他一眼,“哟,出轨了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彼此彼此,现在还会用中国俗语了,有长进。”
“你就这个反应?”
陆瑞姗停下脚步,她挑了挑眉,“对于你离婚的事?”然后攒了个笑,假模假样的拍了拍手,正儿八经的说:“真好,你婚姻不幸,我特别开心。但是,who/cares?我又不缺男人。”
汤显一把拽回她:“你别忘了,你今天是来求我的。”
“求你?别说得这么难听,来找你不过是看在你是地头蛇的份上,比我亲自出马方便许多而已。而且那是你女儿,你有义务,知道中文里什么叫义务吗?”陆瑞姗瞪了他一眼。
汤显多看了她两眼,“当年没娶你是对的。”
陆瑞姗笑:“谢谢你不娶之恩。”
二人在等电梯,旁边一部电梯应声而开,走出来几个人,汤显多看了一眼。
“谁?”陆瑞姗问。
“纽约州的一个议员,”汤显说着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就是最近拿银行开刀,将你们陆家也一并卷入政治斗争那个党派的核心人物。”
陆瑞姗没说话。
汤显嘲笑:“你说说你一年拿着陆家那么分红,到底做了什么?连这都不知道。真是难为你们陆家的男人了。”
陆瑞姗挫了挫牙,眼神横过去,一字一句冷淡道:“关、你、屁、事!”
说完又很疑惑,看向那个高大而有些中年发福的背影:“他来LA干什么?”
“政党背后都需要强大的经济支持,某些财团为了将利益更大化,有上面的人开道,会方便很多,政商勾结,互惠互利,司空见惯而已。每个党派都需要寻找更大的经济支持,洛杉矶是个好地方,懂吗?”
陆瑞姗冷哼,“不需要像教小孩子一样告诉我。”
汤显冷嗤。
紧跟着面前这部电梯也开了,里面走出来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一看就年轻气盛,还未收敛锋芒。
那人看了她一眼,然后移开了目光。
径直往外走。
陆瑞姗立刻喊了声:“萧宋离?”
男人脚步停下,不缓不急的转身:“夫人是在叫我?”
陆瑞姗没去计较他的称呼,只知道他没有认出她来。
陆瑞姗一笑:“我是你姐夫的小姑,陆瑞姗。”
萧宋离想了一下,“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一时没认出来。”
“没事。”
萧宋离确实没跟她见过面,但去年,苏窈和陆东庭结婚后不久,在财经报上见过这人。
萧宋离见他们要进电梯了,也说:“我还有事,告辞。”
“陆东庭的小舅子?”汤显问。
“嗯。”
汤显若有所思的说,“这小子最近在圈子里风头正盛。”
陆瑞姗跟着汤显到顶层餐厅,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去调公寓里的监控,探探那人底细,能住在那儿的人,非富即贵。
就在这天晚上,陆瑞姗得到了消息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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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上城声名显赫的玺家有喜事。
玺家72岁的老爷子玺律在今天迎娶比自己小三十六岁的第三任妻子佘玉。
玺家在上城的经济地位虽然不如陆家半个多世纪的发展,但玺家是清朝时期的官宦世家,清末经商至今,虽然家族企业经营的重心已经转移到香港以及英国,但是在上城的家族声望仍在。
玺家的数代根基加上人脉拓展广,这场婚礼集齐了北至B市,南至G市的各大家族,盛况空前。
晚宴在希尔顿酒店举行。
苏窈在家等陆东庭,结果她睡了个午觉醒来有些晚了,一会儿化妆,一会儿换衣服,挺着肚子忙来忙去又不太方便,磨蹭了好久。
下楼的时候,陆东庭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讲电话。
陆东庭听见楼梯传来的声响,结束了通话,转头去看搭着扶手下楼的她:“弄好了?”
“嗯。”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虽然陆东庭的那句‘新年快乐’令即将崩掉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是毫无疑问,冷战是不可避免的。
即使有对话,也像是以上那样,对方问一句,然后答一句,稍不注意就要引起新一轮扯皮的状态。
陆东庭知道那天苏窈说那些话,并不只是因为一时气急,而是因为积压依旧,他那句‘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也并不是说说而已。
就像是平常夫妻,争吵在所难免,但是陆东庭和苏窈是那种一旦固执起来,谁都不肯认输的人,就看谁耗得起。
张婶过年之后回来的唯一感觉就是,家里多了两台行走的制冷机。
苏窈没有再传下摆布料质感很强且蓬松的礼服,而是选了一条绿色的V领收腰丝质长裙,露胸又露背。
这种布料很显身体曲线,包括苏窈那大肚子的轮廓一览无余。
陆东庭审视了她两眼,眉头就没松开过。
苏窈还没走下楼梯,陆东庭抹了一把下巴,说了句:“换了。”
---题外话---本想写够五千再发,但还有点没写完,先发四千,还有一更十一点半时更新,三千或四千不定,能写多少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