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安跟昆远一起来到会馆,车直接驶进会馆大院。
这是一栋老式的建筑物,建筑外貌类似于政府大楼一般,外面有一层高高的铁栅栏围着四周,很宏伟很壮观,很有气势。
会馆大院的门口站着两名制服保安,车开进去,可以看到大面积的绿化,水池,等等……
邹哥的视线看到熟悉的车辆行驶近来,就立刻打开车门下车。
“邹哥,人还都没走吧?”昆远甩上车门后问。还都没走,指的是苏景还有苏景要见的客户。
如果说苏景见的客户恰好这时已经走了,那么,邹哥百分之七十五可能就是奸细。
邹哥指了一下会馆入口:“我一直在看着,都没走。”
昆远不再说话,等一会儿进去,一瞧便知。
顾怀安抬起头打量这所会馆,唇边有着若有似无的一丝浅淡笑意:“进去吧。”
昆远随后迈步进去。
会馆的工作人员根本不透露客人信息,还说:“希望几位先生理解,这是规矩。”
“我们怎么理解?”昆远拿出手机找朋友帮忙。
接通之后,昆远走到一旁去说。
顾怀安被招待坐在沙发上休息,会馆里的男经理上前给点了一支烟,望着皱眉抽烟的男人,经理解释说:“相互理解,相互理解,顾先生别发火。要不您给您要找的人先打个电话?”
“能打得通电话找你干什么?”顾怀安不悦的抬头问。
男经理被噎了一句,不再说话,仍旧保持着笑容满面,转头把视线看向打电话的昆远。干这行的,心里都清楚这类场合的暗中规矩,来此享受的客人们非富即贵,虽说这是正规的会馆,但消费一次也需要不少的钱。有些特殊身份的客人,个人信息打死都不敢泄露,夸张点说,就算警察来了
,你都得先敷衍着警察,然后再帮楼上的客人想对策。
出了眼下这种事,最为难的便是经理这个人。
职位不上不下,处理的事情多半费力不讨好,遇上嚣张的主儿,挨两句骂都得回以笑脸当成是赞赏听。
男经理想,这个姓昆的先生如果真的找到人,能直接跟老板沟通上,那么老板一句话下来,他这个经理听话办事倒也不必再为难了。
昆远的朋友答应了帮忙沟通,但沟通不上大老板,只能沟通上小老板。
等了十几分钟,经理接了一个电话,频频点头,最后收起手机说:“顾老板,真的是很抱歉,您找的那位苏小姐上了几楼,我们实在不方便透露。出了什么事,砸我们会馆的招牌不是么?”
昆远在琢磨,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身份?不应该啊!那边明显是答应给办事,会馆这边准是也查了跟苏景在一起的客户是谁,更明显的是,会馆的人知道那个客户是谁后,决定帮客户,把事情敷衍下来,坚持说无法告知。而这种场所,也没人能无缘无故硬
闯,保安不是白吃饭的。
这么大的一栋楼,硬闯要找多久才能找到人?
顾怀安拿出手机,找了一个号码拨打过去。
找人在别人的眼中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一些关系,因此而找根本不值得,如果昆远能搞定,这通电话顾怀安也不想亲自打,欠的人情,普普通通的吃一顿饭还,显得小气。
昆远打电话都没有搞定,可想而知,这个在楼上跟苏景在一起的人是不是已经成为了顾怀安心里的一根硬刺。
顾怀安打了个电话,等消息。
又是几分钟过去,会馆的楼上下来一个穿着红色套裙的女人,出电梯后直奔会馆一楼的接待休息大厅。
“顾老板?您好。”女人没有与顾怀安握手,担心自己只是一个给老板办事的不够资格,伸手会很冒犯。
昆远知道是顾怀安的这通电话起了作用。
一行人往电梯门口处走,那女人笑着解释说:“都是底下的人不懂事,顾老板可别见怪。”
昆远掏了掏耳朵,最不喜欢这种嘴巴长相说话看着都很八面玲珑的女人。
顾怀安双手插在裤袋里,抬眼瞧了眼电梯,在二十三楼,中间下下停停,到了十七楼,更是停了很久。
邹哥抬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没说话。
昆远耐心的等着电梯下来。
这电梯实在太慢,邹哥指着另一部电梯说:“我们乘另一部电梯上去。”
“怎么了呢?”红色套裙的女人问道。
“这个……太慢了。”邹哥不好说蹊跷,只得这么说。
顾怀安此刻心里很乱。
红色套裙女人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伸手给带路:“没问题,那就乘坐另一部。”
红色套裙女人按了电梯。
这部电梯也不见得有多快,情况跟另一部电梯其实差不多。
这种场合邹哥来的不少,但停留的时间通常很少,要么是接送老板顾怀安,要么是临时过来送些文件东西。对于这里电梯日常客人使用时的快慢,并不了解。
……
会馆外面。
苏景上了陈前的车。
在会馆内,谈的可以说很愉快。
苏景来的时候,陈前还没有应付完朋友。叫人安排苏景坐在休息的地方等了二十几分钟。
苏景是从正门进来的,离开的时候,陈前却带她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这所会馆太大了,以至于苏景有些迷路。
车上,陈前说:“苏小姐,我带你去见公司的老板,八成一次性就可以签订合约。”
“真的吗?”苏景第一次做这种业务,不熟悉套路,以为挑战性很大,以为会输在笨拙的口才上,但是,竟然这么容易可以签约。
这么说,下个月不用只拿2500块底薪,另有提成可以拿到手。
想到这些,苏景不由得小小兴奋。
坐在车里跟陈前说话,说了一会儿,苏景惦记着陆霏的事情,拿出手机要给陆霏发一条短消息,但是,手机没有信号。
苏景说:“怎么回事,手机怎么没有信号?”又不是地下停车场和电梯里,而且,现在很多电梯和地下停车场也有信号啊。
苏景举起手机动了动,还是没有信号,奇怪,一格的信号都没有出现。
陈前拿过自己的手机,看了眼说:“我的手机也没有信号。”他递给苏景看,苏景看了一眼,的确是也没有信号。
“太奇怪了。”苏景心里有点焦躁。
手机没有信号苏景就没有安全感似的,担心顾想想有事,苏忱打电话找不到自己。
陈前认真开车,说:“可能是移动的信号塔出现了问题,可能不是卫星传送信号,去年我记得附近城市发生雪灾,信号就没了。”苏景盯着自己的手机,总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可能,移动的信号塔会轻易的出现问题吗?好吧,二十几年了,从用手机到现在,已有九年,至少这九年里苏景一次移动信号塔出现问题的情况都没在京海市遇
到。
此刻身处在京海市的市中心,这种地方大面积的手机没有信号,简直是开玩笑一样。普通市民暂且不提,那些大老板们,大公司,所有人的手机都一直接收不到讯号,各方面的损失想必很重?
抵达目的地,是一家打球的休闲球馆。
陈前下车时手上拎着一个男士手包,手包里不知道放的什么东西,看着有点鼓,外面看着,觉得又不像是文件和钞票。
进去之后,苏景拿出手机再看,还是没有信号。
陈前看到苏景的动作,也掏出裤袋里的手机,笑着说:“我的一样还没有信号。”
苏景只能继续等,一起往里走。
陈前为苏景介绍那个正在打球的老板:“汤总,即将跟你们合作的那家公司里说了算的。”
“汤总你好。”苏景伸出手。
姓汤的这个男人留着披肩长发,发带束起,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衣裤,跟苏景握手时问道:“苏小姐,会打什么球?”
说起打球,还真的就是苏景的强项。
“羽毛球和乒乓球……都可以。”苏景说。看来,想要签约得先陪这个爱运动的老板打一场球。
姓汤的叫过秘书:“去,带苏小姐换身衣服,你也换。”
“好的,老板。”秘书微笑着带苏景去换衣服。
苏景跟那位秘书就先走了。
秘书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东西,一头上还有三个支出来的东西,要比路由器小,但很相似。苏景不好直接问那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上面贴着英文标志,被撕掉了一大半,看不清楚。
“你的手机有信号吗?”苏景问那位秘书。
秘书摇头:“没有信号,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问了这里的工作人员,据说现在所有人的手机都没有信号。”
苏景虽然觉得不现实,但也有一点点相信了,可能真的是移动信号塔出现了问题。
换完衣服,苏景跟着汤总的秘书出去。
四个人,苏景跟陈前一边,汤总跟自己的秘书一边。
汤总的秘书身材高挑,眼睛很大:“应聘的时候,汤总问我的第一件事是兴趣爱好,会不会打球?”
陈前手中拿着羽毛球拍,走过来说:“我如果不是跟你们汤总一样喜欢打球,可能都不会成为朋友。”
汤总笑道:“我们是不打不相识。”
苏景对这两个人的印象还可以,面相都是很豪气的人,话不多,但却很果断干脆。
入行做业务员之前,苏景从来不敢想象谈合作这么容易轻松。
羽毛球来说,汤老板和秘书的水平明显低于苏景跟陈前,苏景不敢发力,赢了汤老板,汤老板一个不高兴不签约了怎么办,但是陈前停不下来似的,仿佛拼尽了全力。
苏景担忧的给他使眼色,陈前并不理会。
……
会馆内,当红色套裙女人带领一行人走到商务套房时,商务套房里已经没有了人。
会馆保洁正在收拾。
“抱歉,人怎么走了?”红色套裙女人跟顾怀安说完,转头望向门口的服务人员:“人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知道拦一下!”
服务人员低头,不敢说话。
昆远冷笑:“行了,别演戏了。”红色套裙女人赶紧解释:“昆先生,顾老板,请一定不要误会,我们会馆的规模很大,每天有数不清的客人,加上各种服务人员无数,电梯难免忙的每一部都不能及时。这间商务套房里的客人来了有一上午
了,那位小姐是不是后来的?可能真的是谈完就走了。”
顾怀安黑着脸转身便离开。
红色套裙女人追上去说:“顾老板,顾老板您等等……”
昆远看向邹哥的眼神就是在说:你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纤细!
昆远是反映慢了点,但是后来总算也反映了过来。一开始会馆的人如何都不泄露楼上客人的信息,因为会馆楼上套房里的客人太厉害,所以他找的关系才不行。接着顾怀安亲自打了个电话,找的肯定跟昆远找的朋友身份大不一样,会馆老板要给顾怀安找的那个人几分面子,又有意要护着楼上套房里的客人,所以,上来的时候几部电梯都很忙碌,红色套裙女人明
显是听上面命令在拖延时间,为套房里客人的离开而准备了充足的时间。
此举,算是两头都没得罪!
昆远站在电梯前,顾怀安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邹哥说:“到那间商务套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烟头,看香烟是什么牌子。”
“好。”邹哥点头。
邹哥重新回到套房,这里只有服务人员和保洁。
保洁低头只管收拾东西,不管其他,服务人员站在门口也一声不吭,邹哥弯腰捡起烟灰缸里的几颗烟头,逐一检查,香烟的牌子是……
……
球馆这边,苏景打的很累,但是看着自己的队友陈先生:脚步移动、跳跃、转体、挥拍……算是大大的开了一次眼界,陈先生的羽毛球打得是真的很好。
一场球打完,陈前累的满头大汗,一手拿着羽毛球拍,一手撩起半袖运动衣的衣襟擦了擦脸上的密集汗水,他走到休息区域,扔下球拍,拧开一瓶矿泉水,慢慢地喝了两口,接着喘气。
汤总跟秘书去了另一边休息区域。
“怎么了?”陈前问苏景。
苏景的小脸绯红,打球累的。
“陈先生,我们赢了汤总,汤总会不会生气?”这一直是苏景所担心的问题。
陈前摇头,放下水:“汤总不会,我跟他认识多年,以我对他的了解,你赢了这场,这个合约才签的痛快,你输了,反而不是好事。”
苏景:“……”
平息了一会儿呼吸,苏景说:“谢谢陈先生这么帮我。”
“不要太客气。”陈前拎起东西准备去换衣服,跟苏景说:“你帮了我女儿,就当我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吧。”
苏景也去换衣服。
走在路上,陈前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不懂自己为何要强调自己是个好人?跟本不是。
汤总的秘书一直跟着苏景,去换衣服,拎着包,包里放着那个黑色的东西。
洗完澡换完衣服,苏景跟着女秘书一起到外面找汤总陈前汇合。
陈前的车里,那位汤总阅读完合同后拿起笔,在合同上签字,交给苏景:“苏小姐,合作愉快。”
“汤总,合作愉快。”苏景很开心的跟汤总再次握手。
汤总跟秘书率先离开,苏景微笑着朝那辆车挥挥手。
陈前说:“苏小姐,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得先离开,你自己坐车回去?”
“陈先生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苏景能签约成这个合同已经对他感激万分,哪敢劳驾他把自己送回公司?风吹日晒挤公交本应是日常。
陈前站在路旁,招手,给苏景叫了一辆出租车,苏景连说不用,但出租车已经被陈前拦住。
苏景说:“陈先生,我坐公交车就行了。”
陈前瞧着苏景,笑了:“签到这么大的一个合约,还节省?”
苏景讪讪,说了谢谢之后只得上车。陈前打开手包,拿出车钥匙,就在出租车启动和陈前转身走向他车的瞬间,苏景看到陈前的包里也有一个熟悉的东西,跟汤总女秘书手里拿的东西基本一样,黑色长方形,有三个天线一样的东西,不大不
小,外形挺精致的。
出租车开走的时候,苏景朝已走了几步的陈前说:“陈先生再见,改日请你吃饭再答谢!”
陈前站在三米远之外回头,朝苏景点点头,然后望着苏景坐的这辆出租车离开。
出租车驶离球馆门口不到两分钟,苏景的手机上来了无数个未接来电提醒,短消息,还有微信消息。
一条一条的查看,苏景皱眉。
苏景问出租车司机:“你好,请问你的手机有信号吗?”
出租车司机听到乘客这样问,拿起手机,还看了看,说:“有啊。”
“一直都有还是刚有?”苏景迷糊了。
“一直都有……”司机打量这个奇怪的乘客。
苏景不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了。别人发来的微信语音消息都是手机没信号的时候发的。短信会在苏景手机有信号的时候一起进来,但是来电提醒显示的都是没有信号的时间拨打过来的,如果别人的手机没有信号,怎么拨打?苏景确定打
来的人用的都是移动号码。
出租车司机说一直有信号,而自己跟司机在同一个地区,怎么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陈前和汤总,加上秘书的手机,都没有信号。
苏景最先给苏忱回了电话,担心是顾想想有事。
但是苏忱却说:“小景,你去哪了?吓死个人!怎么所有的人都联系不上你?顾怀安打来电话问我好几次,搞得我到现在连坐下都没敢坐下,拿着手机给你打电话打的手机都热了。”
苏景解释:“姐,我手机一直没有信号。先这样,我给顾怀安打一个电话问问什么事。”
“快点打吧,我听他急的嗓子都哑了。”苏忱说完就挂断了。
苏景呼出一口气,这是第一回面对这么多的未接来电,响了一声顾怀安便接了,速度着实让苏景惊讶。
“我姐说……你找我有事?”苏景心跳加速。
顾怀安沉默了一会儿,开腔说话的时候嗓音无比黯哑:“苏景,你过来AL一趟,我想见你。”
苏景点头:“好的。”
顾怀安那边又是沉默,没有挂断,苏景停顿了半分钟左右,没说话,按了挂断键。
“司机师傅,你送我到AL大厦前面吧。”苏景改了地址。
司机点头:“好嘞!”
……
AL办公室。
顾怀安皱眉吃了一片治疗头疼的药物,挥了挥手,让Nina出去。
Nina收拾了吆喝,水杯,端着走出去。
顾怀安只是一个普通商人,没有很强大的政治背景,没有黑道背景,并不是一个能在全世界抑或全国范围内呼风唤雨的人物,更不是跺一脚全市抖三抖的可怕人物。
所以,对付暗处的陈前不容易,可能会是一个考验智商和反应的持久战。
邹哥在外敲门。
顾怀安抬起头说:“进来。”
邹哥没有坐下,一是因为昆远的怀疑鄙视眼神,二是因为顾怀安没有向往常一样伸手示意坐下。
顾怀安说:“邹哥,你昨天说你母亲的身体最近不好,这样吧,你先休息,照顾好母亲再来公司。”
邹哥点了点头:“好!”
办公室内的气氛十分压抑,邹哥又说:“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顾怀安点头允许:“出去吧。”
昆远看着合上的办公室门,跟顾怀安说:“其实我也不愿意相信邹哥的人品有问题,毕竟都在AL共事了几年,但是,眼下的种种确实都指向了邹哥。”顾怀安在想,会不会是因为一开始心中怀疑邹哥,所以,当后面发生了一些事情,哪怕都只是巧合,也本能的都加算在了邹哥的身上?这几年来,针对公司的事情来说昆远是心腹,针对外面的事情来说邹
哥便是心腹。顾怀安想百分之百的相信邹哥背叛了自己,这其实很难很难,信任是由心而生,并扎根住,并不是一朝一夕建立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