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比照着抄写魔文,最后一笔使整个字符首尾相连,如同一条盘曲的衔尾蛇。
羊皮纸上陈列着数个类似的魔文,笔画复杂,弯折扭曲,整张纸看起来乱糟糟的,但每个字符墨迹主体深黑,浸染纸张的边缘泛蓝,散发着清淡的植物清香,透着神秘的美感。
他从挂坠盒上面抄印了十七个魔文,能够辨认出其中十三个,另外四个只能比照着拓印下来,尝试用独角兽毛勾勒了几遍,结果却不明朗,判断不了魔法反应。
萨拉查·斯莱特林或许就是这几个古老魔文的最后使用者,就连弗拉梅尔都难以辨认,只说曾经在某本介绍古代魔法遗迹的札记上看见过,现在正缩在奇幻之书里自闭,翻找资料。
洛伦揉了揉眉心,摧毁魂器倒是简单,用格兰芬多宝剑直接剁,厉火直接烧,或者用蛇怪毒牙刺都可以,但身为一位炼金术士,还是想弄清楚这只挂坠盒到底隐藏着什么魔力。
而且时光间隙中破釜酒吧的老板戴西·多德里奇曾经提到过萨拉查·斯莱特林,他了解被尘封的历史和关于战争的预言,或许会在挂坠盒里留下什么线索或者启示。
该死的伏地魔,该死的仪式感,为什么偏要把这东西做成魂器……
书桌旁边,赫敏凑近了观察挂坠盒,若有所思:“斯莱特林的挂坠盒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真奇怪,格兰芬多的宝剑能够吸收魔力,拉文克拉的冠冕提升智慧,按照斯莱特林的性格,他的挂坠盒不可能这么普通……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东西,洛伦,我们要怎么打开它呢?”
“用蛇佬腔。”
洛伦随意答道,转过头正好看见她白嫩的手指在挂坠盒上戳弄,眉毛忍不住跳了跳,如果不是这玩意儿在克利切手里十几年都没出什么差错,她肯定不敢随意触碰。
“蛇佬腔,果然很符合斯莱特林的作风,密室是用蛇佬腔打开的,蛇怪也是用蛇佬腔控制……”赫敏拎起挂坠盒的链子晃了晃,圆环碰撞发出一阵轻微的金属声音,蛇吐信一样微弱而密集,“你破译了那些魔文吗,上面有没有透露里面藏着什么,重要吗?”
“破译……”洛伦稍作沉默,低头瞄了一眼纸上的魔咒,十三个已知,四个意义不明,推算起来断断续续,像是线代题一样磨得人脑仁疼。
“你就当是我破译的吧……”洛伦含糊不清地应付过去,“我也不清楚里面藏着什么,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挂坠盒会隐秘地影响人的情绪,使人变得暴躁,易怒……”
“难怪克利切总是骂骂咧咧……”赫敏收回触碰挂坠盒的手,缩了缩脖子,表情不复之前的淡定,“希望邓布利多尽快赶回来。”
洛伦倒是觉得那只家养小精灵的状态跟挂坠盒没什么关系,长期遭受错误观念洗脑,十几年里和疯疯癫癫的肖像挂画为伴,心理扭曲也是正常的。
“乔治,弗雷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躲在哈利和罗恩的床上,我敲过你们房间的门!立刻给我回自己房间睡觉!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掺和大人的事情,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明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大扫除也总是不见人,躲在房间里摆弄那些恶作剧玩意儿……还有你们两个,这么晚不睡觉陪着他们胡闹什么?”
莫丽的声音在走廊炸雷般响起,隔壁房间泛起一阵瞬移的魔力波动,不用猜就知道是刚学会幻影显形的双胞胎。随着脚步声走远,老宅逐渐安静下来。
“我也该回去了。”
“嗯,免得金妮醒过来发现你不在,我把四个魔文单独抄录出来也睡——”
洛伦的话语被堵在嘴里,眼睛微微睁大。
不知什么时候赫敏已经起身靠近,将嘴唇印在他的嘴唇上,两人离得很近,他甚至能看见那人眼睛里的笑意。
魔杖晃动,女孩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幻影显形残余的鸣音。
……
一抹青白的晨光首先出现在东方天际,仿佛一张白色偏灰的画布逐渐替换深蓝的夜空,散发着灿烂光辉的太阳缓缓在天空上升,夏末的炙热和明亮再次降临世界,唤醒了熟睡的格里莫广场。
咚,咚,咚。
敲门声后是莫丽温和的声音:“起床了,洛伦,如果伱要多睡一会儿,早餐就在厨房里,吃完了来客厅跟我们一起大扫除。”
“好的,韦斯莱夫人……”
洛伦下意识答道,睁开有些恍惚的眼睛,看见斑驳氧化的天花板,看见一道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墙边的书桌以及桌面的羊皮纸上,这间老旧的房间的阴冷霉味似乎淡了很多,也或许是他已经适应了。
花了几秒钟才使眼睛聚焦,他回忆起了昨晚那些朦胧诡异的梦境。
四条长得不可思议的细蛇把自己扭成了魔文的模样,就是昨天发现的四个陌生魔文,嘴巴死死咬着尾巴,不停蠕动、循环……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洛伦确认这是个噩梦,直到牛奶和燕麦粥的香气钻进鼻子里,走廊上有些许散漫拖沓的脚步声,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花了一点时间换衣服洗漱,下楼来到厨房,发现赫敏和金妮已经坐在餐桌上了,旁边是亚瑟、比尔、卢平和小天狼星。
“昨晚睡得怎么样?”赫敏随手把餐具和杯子递给他。
“不怎么好,做噩梦了……”
赫敏眉毛一皱,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的晚安吻让他做噩梦了?
但洛伦却没在意这个,转头左右看了看,发现唐克斯和蒙顿格斯并不在场,一边转头看向灶台,一边仿佛不经意般问道:“韦斯莱先生,只有我们几个住在这里吗?”
亚瑟从报纸里抬起头:“目前是这样的,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只有莱姆斯和小天狼星住在这里,后面为了交流方便,我们家才搬了过来……不过,其他成员不方便的时候偶尔会在这里住一晚。”
“不只是为了交流方便,也是莫丽体谅我和小天狼星基本没有自理能力,总是把这里弄得一团糟。”卢平温和地笑了笑。
“那邓布利多呢,他会来这里吗?”“有很多人在盯着邓布利多的行踪,为了应付魔法部和食死徒那群不怀好意的人,邓布利多平时只在霍格沃茨和戈德里克山谷活动,不过将这里确立为凤凰社指挥部后,他每周至少会来一次,交流情报并且下达后续的命令。”
洛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次问道:“这周来过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邓布利多?”
“不用着急,邓布利多特意叮嘱过,你们抵达之后他会尽快过来一趟。”
“这样哦……”
“吃饭了。”
从灶台走出来的莫丽将一壶热牛奶端上桌,浓郁的奶香飘溢满屋。
……
等待的日子比洛伦预想得要久一些,未来的几天时间里,莫丽一直带着他们打扫房屋,哈利声称这不是什么大扫除,而是一场琐碎繁杂的战争,那些诡异的魔法物品和魔法害虫们进行着不自量力却顽强的抵抗。
只是消灭客厅窗帘里栖居的狐媚子,他们就花了几乎一上午的时间。
狐媚子是一种类似甲虫的生物,亮晶晶的翅膀闪动时发出烦人的嗡嗡声,尖针般的小牙齿露在外面,小巧玲珑的身体是布满浓密的黑毛,被人惊扰时会攥紧四只小拳头,仿佛下一秒就会愤怒地给你一拳。
摇晃窗帘会惊动躲藏在里面的狐媚子,莫丽说得趁着他们飞出来攻击活人的时候,用喷雾剂对准狐媚子足足喷至少三秒钟,能够使这种害虫瘫痪一小会儿,趁着它们被药翻不能动弹的时间,把它们扔进垃圾桶。
洛伦疑心狐媚子是被呛得窒息昏厥,跟喷雾里添加了什么杀虫药没关系。
一直到过了中午,莫丽才摘掉防护的围巾,一屁股坐进一张中间凹陷的扶手椅里。
窗帘不再发出嗡嗡的响声了,它们湿哒哒地垂着,因为喷了太多的药水。在它们的下面,失去知觉的狐媚子密密麻麻地躺在桶里,旁边一只碗里是它们黑色的卵,克鲁克山用鼻子嗅来嗅去,弗雷德和乔治眼热地朝它们望着。
他们需要狐媚子的毒液研制速效逃课糖,听说已经有昏迷糖和鼻血糖了,无毒无害,症状真实,持续时间可控,保管庞弗雷女士看不出破绽……
下午清理陈列柜里的老旧物品,许多东西似乎很不情愿离开落满灰尘的搁板,用它们的方式进行抗议,小天狼星被一只银鼻烟盒狠狠地咬了一口。
金妮开启了一个音乐盒,一拧发条,就隐隐约约地发出叮叮咚咚的不祥乐曲,接着附近的几个人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变得虚弱无力,昏昏欲睡,幸亏金妮脑子还算清楚,赶紧将盖子关上了。
衣柜里的礼服长袍会企图勒死落单的人,落满灰尘的老爷钟会朝路人发射硬邦邦的螺丝……
这个阴森昏暗的纯血家族宅邸一点点被清扫翻新,被剔除的古老魔法物品是赘生的病肉,只是没有人清楚它是会迎来新生,还是彻底泯灭在即将到来的浪潮冲击当中。
曾经任职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卢平是打扫攻坚的主力,但他并不是一直待在宅子里,偶尔会整天整天的不见人,去为凤凰社做什么秘密任务。
集体会议的次数很少,但总有凤凰社成员匆匆赶来,说不上几句话又匆匆离开,每当叮叮当当的门铃声响起,就会惊醒门厅帷幔后面的女巫肖像,被凄厉的尖叫哀嚎反复磨练过后,乔治和弗雷德声称他们已经能坦然面对嚎哭女妖,哪怕不带魔杖也不会受到影响。
斯内普又蜻蜓点水般地来了几次,不过在韦斯莱夫人想方设法的阻拦下,他们一直没有正面碰见过。麦格教授也匆匆露了几面,她穿着麻瓜的衣服和外套,显得十分古怪……
星期二,晴。
今天的布莱克老宅比较安静,大扫除任务已经基本结束,临近开学,莫丽停止征用童工,让洛伦几人好好做作业。
罗恩捧着本变形学教材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研究着隐藏在书页内的哈利论文作业,时不时拿起放在旁边的羊皮纸,在自己的作业课题下面勾勾画画一番。
哈利和金妮凑在一起,美其名曰高年级学长帮忙指导功课。
洛伦坐在旁边,一边好奇地摆弄几个精巧魔法物品,一边随手在笔记本上做一些记录,老宅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里面的一些奇技巧思总能给人启发。
赫敏正在预习下一学年的教材,遇到一个疑难,随口问道:“洛伦,存在咒的基本定义是按经典魔力原理理解比较方便,还是用现代魔力原理理解更容易上手,书上说两种方式都是正确的?”
“这个魔咒要结合之前的召唤咒进行理解,两种原理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在「存在」的概念上有分歧……”
哈利和罗恩听见问话抬起头,互相望了一眼,表情略有不同,眼神是一致的茫然。
“你们在念什么绕口令吗,为什么每个词分开我都认识,合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呢?”罗恩忍不住挠头,仿佛受到什么魔咒伤害似的,抄作业都不安心了。
“我们真的是同一年级吗?”哈利也出声附和。
“这是下一学年的重点内容,也是O.W.L.考试的重要考点。”赫敏头也不抬,声音冷淡。
哈利和罗恩睁大眼睛,神情惊恐。
洛伦忍不住笑了笑,就在他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阵叮叮咚咚的门铃声从楼下传来响起,小巫师们下意识捂住耳朵,准备迎接「嚎哭女巫」的攻击,却发现传入耳朵的不是印象中凄厉刺耳的尖叫,而是莫丽热情的招呼:
“邓布利多!你终于来了,今天待多久,留在这里吃晚饭吗?”
洛伦等人微微一怔,下一秒整齐地站起身来,随手扔掉手里的书本和纸笔,齐刷刷地朝门厅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