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了一地,脑仁欲裂,蛋疼。猎人斯道确定自己已经抓狂到了白热化,六亲不认,剑齿虎路过多看两眼都敢追着它咬——所有的积怨汇集到一起,形成了一条条短信,通过愤怒的手指发了过去:
“开机!开机!开机!开机!”
“说好了不再提,不过你确定,咱们还能回到过去?”
“至于不,故意关机,干什么呢,这样有意思?不打扰你了,好好玩!”
这时候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我收敛了下狰狞的面目,最后发了一条,就滚出了洗手间:
“郭红妍,你很好,很好。我也在玩儿,同学过生日,大家都开心哈。”
其实我只是在等,你的一个回应——哪怕是气恼的抱怨,嗔怪,反驳,至少让我感受到一点两个人之间的羁绊。
原来这世间最深的牢狱,不是铭心之爱,不是刻骨之恨,而是无论爱恨,只把你放空。
一个你付之真心的奠基之人,把你放空,所有的一切,都将与你无关,所有一切,都成了无根之树,无源之水,梦幻泡影。
深吸口气,猎人斯道推门准备进入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我是哥哥,是哥们儿,是一个小妖的理想情人。
而她,似乎也喝了不少,脸颊泛着酒后的酡红,本来难得安静的坐着发呆,听见动静转头,见我回来,眼睛片刻也没离开。
东北在咧着嗓子吼最心爱的情人,中间旁白了一句,不行啊你,去个厕所这么半天,为啥么你背着我爱别人……
这把一边儿伏着身子摆弄触摸屏幕的小兔子都搞笑了,小妹妹只是咯咯的笑,却一动不动,长发轻垂,还专注的按着玩呢。
四个人玩儿到最后,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了,啦啦啦啦唱歌就好,干干干干喝酒就好,来来来来吃东西好。
人这种两脚无毛的自私生物,越自暴,越自弃。歌声笑语的包间里,时间一点点儿流逝,十点、十一点、酒精一点一点融入了血液,在小妖掩护下,连小兔子都偷偷尝了几口酒,皱眉说好苦,大家都笑了。每次喧闹的结尾,猎人斯道余光总会波及到的角落里的手机,却一直安静的躺在那里。
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都安静安静,听我说……”小妖抢了摇头晃脑哼歌的小东北的话筒,麦克风激起的噪音响彻整个包间:“感谢TV,感谢政府,我,张昕,为感谢地主阿斯的招待,特意为他献唱一首,来,你过来,站我面前……来啊……”
这半天小张同学搞怪无数,大家也习惯了,不过看她摇摇晃晃的样子,似乎随时能倒下——她喝的酒自然没有我多,可猎人斯道这个时候不会醉的,多少都不会醉,因为某个可怜的人生怕自己会错过什么,不管好的还是坏的——禁不住拉扯,雨晴也在一边儿起哄,我便从沙发上起身,顺势扶了她一下:“心领了行不,你敢不敢站稳咯?”
“不行!”张小昕眼睛霸气的一瞪,表情执拗,十足的耍酒疯啊,扯着我到了屏幕前,指指点点:“小东北儿,切歌,姐的保留曲目……”
一开始我是忍着笑的,因为眼神朦胧的站在一边儿,瞧这场景确实很喜感,音乐前奏响了起来,没听出是什么歌,可张小昕拿着话筒陶醉的唱着唱着,有故事的人都沉默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沉默的理由,只是她的故事里,有一个我,这令我不安。莫文蔚的一首他不爱我。张同学清亮的略显尖锐的声音不是多么适合唱这首歌,可是她很用心,一边唱一边拿眼望着,荡开来又靠近,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每一个回旋,那么真切,距离她那么近,我都搞不清楚有些部分她是在故意追求效果,还是真的唱到哽咽了。
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谁在乎呢,她唱的自己心醉,她唱的你心碎,那一刻,作为听众,我们都爱她:
他不爱我
牵手的时候太冷清
拥抱的时候不够靠近
哦他不爱我
说话的时候不认真
沉默的时候又太用心
我知道他不爱我
他的眼神说出他的心
我看透了他的心
还有别人逗留的背影
他的回忆清除得不够干净
我看到了他的心
演的全是他和她的电影
他不爱我
尽管如此
他还是赢走了我的心
张小昕的歌让每个人的情绪濒临到一种极限,在这个时候,人再没力气像平时去刻意掩饰什么,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内伤的痕迹。她的他,他的她,小东北的女王,连雨晴都莫名其妙的陪着陷入一种忧郁的张望,脸颊微红,目光闪烁,似乎这是世界末日前最后的狂欢。
夜里十二点,我们各怀心事,却在一起祝拉拉队员生日快乐,第二轮点的食物和酒水也送了上来,可是似乎没有人想动了,都折腾累了,四个人齐齐的赖沙发上残喘,你望我,我望你,竟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已经十二点了,郭红妍,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我听见自己的内心在不住的呢喃,情绪像烧开的水渐渐沸腾起来,于是扬起嘴角,不动声色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冰百威灭火。一直处于安静状态的雨晴这时候羞羞的站了出来,说想唱首歌,无脑东北率先鼓掌叫好,小妖望了望我,我也是始料未及,耸耸肩,小妹妹胆子大了啊,只是微笑着瞧。
小兔子眼睛亮亮的,站的直直的,像一棵春天里的小树,双手抱着话筒,略带拘谨的唱了一首梁静茹的勇气,开始声音很小,不过越唱越有信心,很明显,小人儿甜美清脆的嗓音把我们这些所谓的大学生衬得又老了一大截儿。
像小荷花一样静静绽放多好,小妹妹美目流盼,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清纯和美好,让人紧绷的神经暂时舒缓——你我都曾经这样青涩过呢,一切仿佛昨日。
有时候想想,假如没有爱情,没有你,这个世界会怎样?舍不得么,也许不错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猎人斯道不想表现的多么慌张,实际上心里早已经溃不成军,当一个人下意识的开始想表现的正常,他就已经不正常了。
这个地方也呆不下去了,现在酒精只能让人更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在逃避,又是一波忍无可忍,我突然想再打给妍儿宿舍,或者徐真真,我希望有谁来告诉我,小猫那边儿到底发生着什么。
漫漫长夜,总有些距离来不及穿越,总有些转身来不及挽留,我不想睁着眼睛等到天明——我想知道,你消失在另一个城市里的每个细节。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有感动么,有欢笑么,有泪水么,也许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追究什么。
就当故事讲给我听啊,无所谓背叛,这个字眼最讨厌了,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没地。
自己跟自己说话,好吧,我想猎人斯道他终于又醉了一次。
我想回家了。
神奇的是,还没有说出口,小孩们都默契的纷纷表示想回去睡觉了,好主意,我想干什么来着,对,回家好找地方打电话啊!走走咱们付账走人了。
凌晨一点,四人行开车回到了杨家大院儿,几番折腾,一个个小孩都跟到了自己家似得轻车熟路,好像成了兄弟姐妹,感觉分外亲切。
雨晴第一个下了车,走在最前,小东西怕惊扰邻居,尽量蹑手蹑脚的小跑,去给我们开客厅的灯。东北鸡惯性的蛮欢快撒着脚丫子尾行在她后面。小妖不紧不慢的和我并肩走,某个人本来想等他们进了屋,停住打个电话的,倒被她给拖住了。我脚步故意慢些,她则更慢了,我停住,她也不走了,两人纠结的瞪视了半天,拉拉队员终于先开口说话了,她凑了过来,很小声,像特务接头,温热气息散发着情欲:“一会儿我去找你,等着我,有话说……”
张小昕交头接耳完毕,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弃我扬长而去。我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看看时间,没错,已经一点多了,再过一会儿……好歹是个妞,又有点姿色,这叫色狼斯道情何以堪。
大家你来我往,洗脸啊喝水啊站着发呆啊,各求所需,各找各妈,客厅一时热闹起来,但很快重归于寂静。小兔子嚷嚷着要去洗澡,东北觉得今晚没戏跟了,伸着懒腰回我的房间睡觉去了。客厅关掉了灯,换做各个房间的卧室灯亮起,小妖进屋前,意味深长的回头瞥了我一眼,里面找衣服的雨晴在向外探头,我果断装作没看见,回屋。
把门踢上,回到自己幽闭的内心,某人有气无力的一下子瘫到了领导屋的单人沙发上,让你喝酒,头疼胃酸,要死了,一会儿去洗个澡。不想开灯,现在我害怕光,害怕真相大白。
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来,手机联系人的字体现在显得分外清晰漂亮,以前都没好好看过呢,愣了会儿神,我还是给她的宿舍打了过去。
响了半天,正有点期待的时候,依旧说了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也许从一开始就是谎言,宿舍里就她一个,现在还不在,我竟然很淡定了,又拨了徐真真的号儿,关机,又拨了小猫的号儿,关机,呵呵。
一夜情而已,谁不会,醒了又是一条好汉,陷在沙发里,脑仁欲裂,我莫名其妙的感到些羞耻,因为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面对我。你第一句话要跟我讲什么呢。宝贝,我很期待,期待到全世界的雨点变成冰雹浇到头上,期待到蚂蚁猥琐的伸出大腿,想绊死大象它丫的。
就是这么凉,就是这么痛,就是这么极端而又无奈。屏幕黑了下去,房门却被推开了一条缝儿,她还是来了,溜了进来,悄无声息的像一只黑猫,背靠着门把它轻轻带上了。
世界陷入黑暗中,看不到彼此的表情,我只知道她朝我缓缓走了过来,一个可以取暖的生命体,暧昧的喘息,一步一步的缓缓走近,猎人斯道忍不住从沙发上起身,你到底想说啥?还没站稳,她已经跌跌撞撞的陷到了怀里,滚烫的面颊蹭到了我的鼻尖,呼吸带着花香的甜腻,她的身子像风中的柳枝一样摇摆不定,随着呼吸离开又靠近,不一样的感觉,一阵儿意乱情迷中,我们的额头搭在了一起,像两只发情的小兽,困难的维系着彼此呼吸的距离,我不想吻你,只想找个人安慰的抱抱,这样可以么?
不行,抱也不行,我还有我的妍儿,心未死,我还在等她。在迷情斯道试图推开小妖的那一刹那,她滚烫的额头离开我的脸颊,主动探索着亲了上来,她紧贴的身体被我推开了,只是依旧仰着下巴,不依不饶的咬着嘴巴想亲吻,像一条口渴的鱼。
女孩身子的笨拙和执拗让我不知不觉兴奋起来,为什么和你也可以如此美好,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她是谁,黑暗中搂住了温暖生命体的腰,旋转着把她顶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她索求的嘴巴里发出了一声短暂的嘤咛,这让我更加兴奋,情欲上来,按着沙发围住了她的身体,向前压迫性的满足她,那柔软纤细的腰肢和滚烫滑腻的脖颈让我迷醉,更让我疑惑,我真的那么爱妍儿么,我们真的相爱,那她现在在干什么,那我现在又在干什么!?
就在欲火被冰水浇灭的当口,怀里的小妖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她的胸口起伏不定,暧昧的紧贴着我的衬衣,喘息中不安的挣脱开来,两个人在黑暗中对峙着安静了几秒,徒劳的凝视,你在想什么呢,我又在想什么,天!
她突然跑走,溜了出去,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狐狸,莫名其妙的,我下意识的紧跟了两步,推开虚掩的门,客厅里也是一片黑暗,听动静她回了屋,只有浴室里的灯光微弱的渗过来,小兔子还在洗澡呢。
刚发生的情事如大梦一场,醒来又回到原点,兴奋的荷尔蒙还在体内徘徊,又要回屋忍受寂寞了么。猎人斯道嘴角的冷笑还未结尾,兜里的手机却终于自己响了起来,知道么,盼了那么久,真等到这个时候,我自己却有些害怕了。
小猫的一条短信,在凌晨一点半:杨斯道你发什么疯咱们卡上怎么突然少了一千你到底给谁过生日去了!?
我发疯!?我好像贱笑了,来不及心痛,第一反应是马上给小猫打过去,不管结果怎样总算逮到人了!到现在您还有理盘问我啊,就惦记着钱呐,不想着解释解释?你是我的宝贝?你可真是我的宝贝!
这时候浴室门毫无征兆的一下子推开了,我哆嗦了一下,不想小雨晴看到自己发狂的面目,打算进屋去打,然而无意间回头一瞥,却让猎人斯道跨出去的脚步彻底僵住了。
GOD SAVE ME
“没见过美女出浴哦……傻眼了吧……”头上裹着个毛巾,穿着小荷花的睡衣,拉拉队员风骚的冲我摆了个姿势,眨起眼睛小声地说:“哎……等他们都睡了……咱们俩玩儿……斗地主……输了脱衣服、喝酒,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