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某日,伤势刚刚有些好转的汐之邀,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走出房门,好不容易想欣赏一下灵国出了名的雨府中的美人阁时,正巧碰上了领着月影乱逛的沁流人。
汐之邀一怔,忙上前施礼,“原是沣皇,之遥有礼了”。
沁流人本想当作没看见,没想到汐之邀就这么撞了上来,他一个堂堂的沣国皇帝住在花痴大小姐的美人阁里,说出去不太好听,遇上熟人也不太好看。
沁流人冷着一张脸,却很有礼,“逍遥王爷身子可好些了?”
汐之邀俊雅的面庞带着一抹笑,风轻云淡的好似两个普通人话家常一样,“好多了,之遥还要多谢沣皇那日相救”。
“举手之劳而已,逍遥王爷不必介怀”。
然后,两人静默无语,一阵秋风吹来,两人的衣衫齐齐飞舞起来,沉默的气氛有些怪异。
两个同样出众的男子,一个风神如玉,儒雅之中带着几分隐匿,温和之中略现强势,一双好看的眸子暗暗含笑,看似无害实则心机暗藏。一个冷然肃杀,冰寒之中带着凛然,贵气不凡霸气有余,鹰眸好似能看到人的灵魂一般,薄唇紧抿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两人一样的绝世风采却不一样的气质,一样的尊贵却不一样的傲视天下。
“好巧,都在啊”,温和的声音,好似春日里的暖阳一般,将秋风呼啸带来的诡异气氛化解些许。阳歌之带着一抹幽然的笑走了过来,一身浅淡的乳白长衫,将他整个人称的更加出彩,如兰似菊的雅致,不愧公子阳之称号。
汐之邀和沁流人齐齐转头,看着从落叶纷飞下缓缓走来的身影,双眼齐齐眯起,只因,阳歌之身侧,还有一个云沧澜。
素白的衣裙,素净的没有任何装饰,只是袖口和领口的位置,绣着几朵怪异的花朵而已,可是如此简洁的穿着,却反而将她衬托的更加出尘了。
“沣皇,逍遥王爷”,阳歌之有礼的抱拳,沁流人和汐之邀淡淡点头,三人之间谈不上交情,也谈不上好感,可毕竟身份都摆在那里,表面的文章多少还是要做的。
“恭喜清濯王归国,一归国就受到重用,清濯王前途不可限量”,汐之邀在灿国的宴会上是见过阳歌之的,虽然那时候是个质子,可如今人家已经是跟自己同等地位的王爷,而且手握灵国大权。
沁流人眼眸我微眯,只是看了沧澜一眼没说话。
阳歌之淡淡的转头,痴痴的望着身侧的沧澜,“这一切都亏了云儿,若是没有云儿,恐怕就没有今日的我”,换句话说,我愿意以身相许。
汐之邀也朝沧澜看过去,眉眼仍旧笑着,却好似暗藏了不易察觉的波涛一样,“哦?原来都是云儿的功劳啊”,汐之邀一声“云儿”让阳歌之和沁流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阳歌之目光在沧澜和汐之邀两人身上轮转,继而被一层晦暗盖住,而沁流人唇角扯出一抹讽笑,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不远处,一棵大树后,云琴云棋磕巴着瓜子,幸灾乐祸的看着前方三男一女,时不时评价一番,时不时再好笑一番。没办法,他们主子命犯桃花,他们不想乐也得乐。
“云儿”,汐之邀很自觉的上前,不着痕迹的将阳歌之挤开,高大的身子立在沧澜身侧,带着淡淡的青草香,“你别告诉我,清濯王也是我的对手之一,难道清濯王小时候也跟你定了婚约?”汐之邀凤眸微闪,幽暗之中深不见底。
婚约?
阳歌之双眼突然被一股伤痛覆盖,似乎想要掩饰,却总也掩饰不了,痴痴的看着沧澜,说不出话来。
婚约,什么意思,难道云儿小时候就跟津国的逍遥王爷有了婚约?可是小时候的云儿,不是喜欢火流云的嘛。
沁流人眼目微眯,带了一丝寒气。
好一个风云儿,好一个云沧澜,她到底跟多少人定了婚约的。
汐之邀眨巴着双眼很无辜的等着沧澜的回答,沧澜算是看明白了,这汐之邀是唯恐天下不乱。
“小时候还真有人跟我定了婚约,不过不是他”,说着,沧澜若有所思的朝着沁流人看了一眼,正巧看到沁流人脸上一怔,心中便了然,小时候爷爷定下婚约的事,他是记得的。
汐之邀脸上一喜,“原来云儿说的是我啊,我当然知道啊,小时候咱们‘画地为
牢’的约定,我当然记得呢”。
阳歌之别过脸,不忍再看两人的你侬我侬,每看一眼,就好似将他的心剜下一块来。
沁流人冷哼一声,眼中的不屑更加明显了。
沧澜也懒得再解释,不过汐之邀却还不算,一双凤眸闪着算计的光芒,“云儿,过几日就是灵国有名的姻缘会,云儿带着这个参加可好?”说着,汐之邀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块丝巾来,月白的丝巾上绣着精美的花纹,淡淡的香气从丝巾上飘了过来。
沧澜不解,“带这个干吗?”
汐之邀宠溺的笑笑,“云儿不知道吗?参加姻缘会的女子,需带上心仪她的男子送的面纱,而男子,要带上女子送的香包,若两人在人海之中能相知相识,便可得皇上亲自赐婚,赐婚就算了,我希望能让云儿带上我送得面纱”。
这块丝巾是做面纱用的?
沧澜想着,不由自主的望了沁流人一眼,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要为阳天心准备丝巾了,原来是方便在人群中认出她来,可是可惜了,那丝巾被自己抢走了。
“哦”,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沧澜此时的心里怪怪的,这种感觉,是不是叫做,嫉妒?
沧澜接过丝巾随便塞进怀里,看得汐之邀眉开眼笑的,“云儿,那我的香包呢?”
沧澜怪异的看着他,“你的香包干吗找我要?”这人脑子又进西红柿超鸡蛋了?
汐之邀眼眸闪着光泽,深处藏着计算,“我送你丝巾,你当然要送我香包,这样我们才能在姻缘会上找到彼此啊”,不着痕迹的用余光观察着阳歌之和沁流人的面色,将两人的表情一丝不露的看在眼里。
想不到,他的小女人,还真是如此的抢手。
“香包?”沧澜傻了,不对,是看着汐之邀傻了,“我如此胸怀大志,文武双全,潇洒不羁,风流倜傥,英气霸气豪气冲天的一个人,会弄那玩意儿吗?”
云琴不小心让瓜子噎了一下,云棋手一抖,花子皮一偏划伤了自己娇嫩的肌肤。
他们很想冲出去把自家主子拉回来,让她别再丢人现眼,怪不得沣国皇帝不喜欢她呢,就这德性,啧啧,也就是天颜公子瞎了眼。
胸怀大志,文武双全,潇洒不羁,风流倜傥,英气霸气豪气冲天
这还是一个女人吗?
汐之邀眼角直抽抽,如此一来,他万分的肯定,她绝对就是云沧澜,和小时候那个指鹿为马说话颠三倒四,毫无章法可言而且啥都不惧的人,简直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阳歌之想笑不能笑,怕给沧澜丢面子,继续哀怨吧,实在是没气氛了,一时之间只能保持着招牌的笑容当喝了含笑半步癫的死尸。
沁流人懵了,这人不会是脑残吧,变幻太快不说,这样的说话方式,着实奇怪,难不成,这是她成功的秘诀?
不过沧澜话里的意思,大家却是听明白了,人家足智多谋,只是不会女红而已,要阴谋,她有,要香包,香包店里去买吧。
云棋扔了手里的瓜子皮,觉得时机到了,该出去再把这些男人刺激一下。没办法,他们兄弟是属龙的,喜欢兴风作浪。
“主子你怎么跑这来了,让我们好找”,云琴云棋走过来。
沧澜鄙夷的看两人一眼,我出来的时候你们不是知道吗?还有,表情很做作。
云琴上前,不着痕迹的一扭屁股,将汐之邀的绝佳位置抢了过来,云棋速度极快的抢占沧澜另一边,将三个虎视眈眈不安好心的男人隔离。
“主子啊,方才有人送来好几件东西,你要不要看看”,云棋都从怀里拿出来了,沧澜岂有不看的道理。
“拿过来”,这是一个很小巧也很精致的盒子,沧澜打开盒子后,一张精美的丝巾便现了出来,而云琴正朝盒子探着头,眼也必较尖。
“呀,是块丝巾呢,主子,不会是为了姻缘会送的吧”,说着,示威一样的朝三个神色各异的男人看了一眼。
云棋眼也必较尖,一只手从盒子中捏出一张纸条来,“是公子无痕送的呀”。
阳歌之垂下头,敛了神色,汐之邀眼眸微眯,更加深邃起来,沁流人寒气突然外放,只不过却让人以为是秋风萧瑟。
“主子,我这还有两个盒子呢,不会也是丝巾吧”,云棋又从怀里
掏出两个来,不一样的盒子,却同样的精致漂亮,不等沧澜接过,云琴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果然,两块精美的丝巾露了出来。
而两张小纸条,也同样被眼尖的云琴看到了。
云琴捏着两张小纸条,声音故意拔高,“‘想你云儿,流云’。主子,这张是火流云的,这张写啥”,又拿起另一张念的肉麻至极,“‘吾爱,落随’,主子,这个是天颜公子的”,云琴将两块丝帕同时拿到沧澜面前。
沧澜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总觉得云琴云棋这俩人是故意的。无奈,最后还是接了。
阳歌之不必说,自然是缩到角落难过去了,沁流人面色冰寒,冷漠的让人看不出情绪,汐之邀眸子微眯,幽邃不明。
不过云琴云棋的戏还没唱完呢,“主子,既然有了这些丝巾,就把那块扔了吧,做工太粗糙,对主子的皮肤不好”,云棋瞅一眼沁流人,明白了这句话就是说给沁流人听的,而知情人自然也知道云棋指的那块丝巾是谁的。
“就是啊主子,有些人还充胖子的提高身价呢,不就是身份高点皮囊好点,可若论起来,送丝巾的这几人也不差,主子还是好好想想吧,别被某人的外表给欺骗了”。
沁流人寒漠的脸上突然一阵青一阵紫。这俩人说话也太不顾及了,有这么指桑骂槐的嘛。
“两位说的对,姑娘,是不是可以把那丝巾还给在下了,那是为心儿准备的”,沁流人没好气的开口,肚子里憋着一股气,就是发泄不出来。
沧澜眼眸微暗,却浑身透着一股凛寒,她低垂眼眸,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表情。云琴怒了,“我说沣皇殿下,你那破丝巾质量差做工次也就算了,我们主子不嫌弃拿来当你的房租,你不感恩戴德,反而想要回去,真是恩将仇报,还有,劝你别自以为是的以为我们主子是为了姻缘会才要了你的丝巾,有本事你那银子换回去”。
沁流人剑眉微耸,不怒而威,“好,我拿银子抵房租”。
云棋摇摇头,可怜的看着沁流人,“啧啧啧,在我们主子面前谈银子,多伤感情啊,要少点吧,是看不起你,要多点吧,你又拿不出来,实话告诉你,我们主子还真不把你沣国那点银子看在眼里”。
沁流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到底要如何?”
沧澜瞬间抬头,眼眸深处藏着不难看见的痛楚,“不如何,那块丝巾,你就别想了”。
“你…”沁流人突然有种秀才遇上兵的感觉,他还真感觉对了,沧澜有点神经病,她的想法没人能猜透。
沧澜淡淡的看了沁流人一眼,转身便离去,沁人心脾的幽香突然消失,沁流人一阵恍惚。
汐之邀幽深的眼眸在沧澜和沁流人身上不断转动,沧澜离去后,还不忘对着沧澜的背影喊了一句,“云儿,别忘了姻缘会的时候带着我的丝巾”。
沧澜只觉的喉间堵的慌,心口好似缺了一块什么,很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主子,那沁流人有什么好的,还是别为他伤神了吧”,要不要告诉主子啊,真纠结。
沧澜双目远眺,有些空洞和迷茫,“我也不知道是为何,每次见他都揪心的难受,也告诉自己,我云沧澜怎么可能被一个男人所牵扯,我云沧澜一向拿的起放得下,可是如今,却让我遇见一个放不下的人”。
身后的云棋给云琴使个眼色,两人挤眉弄眼的好似在传达着什么。
“主子,水冥含和火流云有可能姻缘会的时候会来”,还是转移话题的好,主子为了沁流人费的心思,太多了。
“他们来干吗?”沧澜皱眉,突然有些发愁,人家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男人多了,是不是戏也闹的慌。
云琴翻个白眼,“这不是明摆着嘛,他们对主子不死心,借着姻缘会的机会接近主子啊”。
“天颜的丝巾又是怎么回事?”
云琴云棋脚步一顿,“主子,你看出来了?”
“废话,那块丝巾我今天早上刚拿来擦鼻涕,你装也得找块质量好点的”,胆儿肥了,敢欺骗主子了还。
“那主子是希望天颜公子送呢,还是不希望天颜公子送呢?”云棋一向很白目,问题更是白目。
沧澜脚步突然顿了一下,眼神望着远方有些茫然,再迈开脚步时,有些轻飘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