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鸦群
“啊!”
眼前的场面将白翌辰刺激不小,他连杀鸡杀猪都没怎么看到过,更何况是一个人在眼前被开膛破肚?不由捂住嘴,只觉得胃在痉挛个不停,险些就要呕吐了.
“咯咯,害羞了么,就不敢看看我?”
女人说着,夸张的敞开血色的衣衫,“我可是,被你害成这样的呢。”
尽管她半裸着姣好的身体,然而惨白的皮肤带着一种尸体特有的灰青色,与血红的伤口产生极大的反差。甚至还有鲜血从伤口处不断地涌出来,将她脚下的土地都染成一片绯红。
“够了。”
白翌辰说着,右手发力,斩妖剑径直冒着光焰朝那该死的女鬼直扑而去。
女鬼轻盈的向一旁跳开几步,避过了剑气锋芒。
见白翌辰起身快步跟进上去,女鬼长发下露出的红唇翘起一个弧度:“你要与我比脚力吗?笑死人了……”
然而话音未落,斩妖剑尖却从背后戳进了她的身体,从胸口贯穿而出。
她一愣,转过头想要去看。
白翌辰看到,她修长的脖颈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线,她的头向后转动,发出微微的嘎吱声,就像体内的筋肉骨头一同被强行扭到了不可能达到的程度,足足转了180度。
她看到那被避过的斩妖剑竟然拐了一个大弯,从背后袭击了自己,非但没有害怕,却咯咯怪笑了起来。
白翌辰只觉得这个女鬼怪异的行为不断挑战自己忍耐的极限,他强压着恶心说到:“我已经尽到礼数,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时务!快告诉我,赵哥在哪?那条怪蛇在哪?”
然而女鬼却只是笑着:“真是好凶啊,为了他你就要杀我?白翌辰,难道你不认得我了?”
白翌辰狠狠瞪着她的脸,他总觉得这女人的声音和形貌都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这灰青肤色被开膛破肚的女人,实在无法将她和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联系起来。
女人笑着,僵直的伸出右手,细长的指头在自己额前的乱发上虚抚了一下。以为要露出真面目了,谁料那手却转了个方向,缓慢的摸向他的脸。
白翌辰侧头,猛然撤身躲开了她无谓的爱抚。当胸穿出的斩妖剑像一根被压弯到极限的树枝忽然没了束缚,横向劈开,甩出一个巨大的弧形,将女鬼连同周围那飘动的白色花瓣一同切成两半。
当剑芒回到手中时,那女人已经从胸口被斩成了两段,血痕在她身体上画出一个巨大的歪斜着的十字架,触目惊心。她仍然咯咯笑着,柔声说:“翌辰,我喜欢你的啊,你这样对我,会后悔的……”
“你到底是谁!”
白翌辰只觉得全身发寒,他就怕应付人形的鬼怪,更何况是女人。那次鬼妈妈就已经给他造成了太大的阴影,而这次竟然是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掉一个本来没有大害的年轻女鬼。
他脑海中一团混乱之际,忽然被这样暧昧的告白,可不是一件lang漫的事情。
“呵呵,你注定会亲手毁掉喜欢你的人,你记好了……”那女人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她的上身正缓慢的向下倾斜,偏离了身体的支撑。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溅起一汪血。
话音却仍旧幽幽的响起,就像一种毒,缓慢渗透进白翌辰的身体当中。
“赵一凯就在这白樱冢中,我在他的结境之外又加了一层结境,已经被你所破。倘若还要硬闯,他必死无疑。”
说罢,那女人的身体上长出无数血红色的花苞,只见花苞极快的长大,怒放,血色的大朵重瓣樱花覆盖了整个身体,然后哗的一下尽数飘散,和乱舞的白色飞花裹挟在一起,渐渐不见了踪迹。
一缕黑色的毛发在空中打了个旋,随即一起消散在风中。
白翌辰感到那股血腥气随之淡去,满树白花也消失了踪影,自己仍旧站在满是枯枝的百樱筑中。
赵一凯的灵气仍在燃烧,没了樱花香气的阻扰,这股气息更加清晰起来。
可是他在哪?
“嘎!嘎!”
头顶上忽然传来乌鸦嘶哑的叫声。
该死的乌鸦,怎么还在这里?
白翌辰正烦的紧,他无意抬头看向天空,竟然看到……
成群的乌鸦正在头顶上徘徊盘旋,似乎被什么所吸引来,如他一样,正在高空中搜寻。
真不吉利。
白翌辰不由啐了一口,他无暇顾及这些吵闹的鸟,只是顾自搜寻着赵一凯的踪迹。
他发现,樱树林深处,临着碧渊潭水有一个小凉亭,匾额上写着“百樱筑”。
原来,名字是指这个小亭子呀。
白翌辰走上前去,发现赵一凯的气息很重,几乎就像已经站在他面前似的。
绕着小亭转了两圈,他发现在周围的地面上,有一圈淡淡的灵气灼烧所留下的痕迹。
他当下集中精神,以灵通眼,再看去,果然有一条长长的火龙身体盘绕在那痕迹上,像一条红色的火线。这场景和驱灵时,赵一凯在小院周围所布的那条火龙一模一样。
然而上次自己是在结境之内,这次却被隔在外面,他想一步走进去,然而就像面对一个哈哈镜般,无论怎样走,都越过了那道被圈住的地域,直接被转身到外面去了。
“见鬼,让我进去啊!”
白翌辰急得大喊。
虽然斩妖剑可以划破结境,但那女鬼三番五次提醒自己不要这样,不然必会伤及赵哥。
那我怎么办?
他干着急,那帮乌鸦仿佛在追赶着他,在他头顶上叫嚣着。
“都给我滚,和你们有半毛钱的关系!”
白翌辰被吵得心烦,他大骂着,随手摸起一块石头向乌鸦们丢去。自然一个没打到,还惹来鸟儿们的一阵骚乱。
挂在手腕上的小包随着晃动着,进入视线当中。
他忽然想起来,城隍那次就用小烟袋破开了虚街结境,他还说,让我学着用它造结境?
他忙将小烟袋摸出来,拿在手里却有点发愁,可是怎么用呢?
忽然,随着“嘎”一声刺耳的尖叫,一只乌鸦直冲下来,伸出爪子直抓向烟袋杆。
白翌辰吓了一跳,忙捂住烟袋,一手驱赶着那发疯似的大鸟:“滚开,这不是给你玩的!”
然而,一只又一只乌鸦俯冲下来,嘎嘎尖叫着,轮番向白翌辰啄咬起来。
“活见鬼了!哪来的一群疯鸟!”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捣乱外加凑热闹?
白翌辰恨得咬牙切齿,先是女鬼作祟,后是凶鸟袭击,我这次来救个人怎么会闹得这么麻烦!
他当下施展灵力,白焰在周身燃起老高,满带了杀意。
动物大多通灵,而乌鸦尤其有灵性。
见对方杀气四溢,不小心的被灵气灼了羽毛,仓皇惨叫着逃走,然而却并不走远,在高空俯瞰着他。
“都滚!老子没空和你们玩!”
白翌辰骂了两句,便捻起烟袋杆,学着城隍在虚街中的模样吸了一口。
只见,那本没有点燃的金烟锅中,忽然燃起一点白色的小火苗。
一缕烟随之缓缓飘出,逐渐扩大,就如一片浓雾,渐渐将他,连同那只火龙痕迹一起笼罩起来。
白翌辰不由大喜,这就是自己的结境吧?这样也就没人打扰了。
他抬起头,看到被烟雾渐渐笼罩的天空中,乌鸦还在徘徊。
“别去……别去……”
从那嘎嘎的吵闹声中,一个声音若隐若现。
他有些迷惑,是谁在讲话?
周围分明一个人也没有,难不成是那群乌鸦?
然而烟雾很快将穹顶闭合,乌鸦们变成了烟雾之外模糊的小黑点,那奇怪的声音随即也被隔绝,什么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