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还有一缕牵挂, 只盼归田卸甲,还能捧回你沏的茶。<半城烟沙>
——题记
这张橙色漩涡面具映入眼帘,摩耶顷刻间只觉双眼刺痛。四年不见, 却丝毫不觉陌生。心里涌起一阵特别的感觉……是恨吗?恨他一定知道她身在何处却不出手相救。摩耶承认自己这么想过, 但不过多时, 她就放下了这份怨——与其责怪他人, 还不如谴责自己的弱小。
俄尔的冥想, 让摩耶记起昏迷前发生的事——她拼力逃出终结之谷,越过边境,他就现身了。像是掐死几只蚂蚁一般, 他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四个将她重伤的木叶上忍。
果然,四年过去她依然像个废物似的总需要别人救援?
突然发现自己的脸正被对方轻挑地抚摸, 摩耶面不改色, 伸手拍开了那张大手。不想这一动便马上牵扯到左肩上的伤, 冷不防倒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
被拍开的手停在半空, 阿飞低声道:“千柚那里不能去,你先忍一忍。”
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怎样之类问题一样。她没说话,他紧而又说道:“既然选择自强,想要做好一名忍者, 就要习惯负伤。”
摩耶张开眸子, 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他。半晌才轻轻应了一声, “明白了。”
他转身拉了一条与沙发高度齐平的椅子坐下, 盯着她什么也不做, 像在观赏一件艺术品。摩耶被看得有点发毛,躲闪地避开视线。
被黑暗充斥的空旷屋子里, 突然响起男人的一声低叹。
“我没有告诉迪达拉。”
摩耶扭回头,对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我知道。”
“哦?”
“否则他会来找我的。”非常笃定的语气。
“……这么有自信。”平仄的音调因自嘲而突然带了几分起伏。
“他就是这样的人。”提起这个名字,被四年的牢狱时光刻上几层木讷的黑眸突然流淌出几分柔情,“说起来倒要谢谢你,斑大人。”
阿飞搁在椅把上的手突然紧绷,手掌渐而握成拳,冷笑一声,面具下的黑瞳里闪过几分锐利的锋芒,“谢我?摩酱……你太让我失望了。”
摩耶脸上浮起几分迷茫。
“我想过你再也回不来的结果。不过也做过你回来的假设。”少顿,他稍稍收敛了语气里的自嘲,“我也不打算瞒你,话说回来,我没有告诉迪达拉你被带回了木叶,但我说……你回了你的时空。”
摩耶终于无法再保持淡静的神情,眼廓微微放大,“你居然这么和他说?!”
“恨我了吗?”像是意料之中,他突然笑问。
“嘛……我说过感谢你。”像是在思考什么,停顿了许久她才继续开口,“根部那种地方,我宁愿死在里面也不希望迪达拉来冒险。你帮我拦了他四年,无论什么理由我都没什么好怨的。”
“……这样啊。”好像有些意外,他愣了片刻才从嘴里缓缓挤出几个字来。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后低沉的嗓音才重新在屋里响起,“其实,当时我就已经想好,如果你回来以后说恨我,我就杀了你。”
死……
四年来无数次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概念,现在突然被他提起,她居然还是有惧怕。
“那现在算我过了一关吗?”摩耶很佩服自己此时还能调侃,“斑大人真好。”
阿飞并没有被她的话打断状态,继续一本正经地道:“但如果你不恨我,我就用幻术彻底把你从迪达拉记忆里抹去。”
摩耶像是被人当头来了一棒,铺天盖地的凉意袭遍全身,“还有第三种计划么?”
“有啊。”他突然耸耸肩膀,恢复阿飞状态,“如果摩酱说愿意和阿飞在一起,阿飞就什么也不做,因为摩酱从此就是阿飞一个人的哟~~”
“不好笑,阿飞。”摩耶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以前的你不是这样。”
“以前?”阿飞天真地歪了歪脑袋,“摩酱是说四年前的阿飞吗?”
“四年前的宇智波斑不会强求我。”她咬着牙,忍着身上多处伤口的痛抻手从沙发上坐直,期间他也没有搀扶,摩耶稍稍挪了挪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你不是要我的力量吗?快了,奈良摩耶已经给了我一半查克拉。再给我一点时间,不久我就可以……”
“就算你已经有奈良摩耶的全部力量又怎样?你早就说过的,摩酱,晓不缺这种程度的人。”
“你……”
“我只是单纯的想要赖小摩而已,顺便。”他加重语气,“顺便,用一用你的力量。”
“你太……”
“卑鄙?四年前我只告诉迪达拉你回了你的时空,已经很仁慈了赖小摩!”
摩耶心头突然一紧,无言以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可是又有几个人能逃出他的掌控?
大失所望……此时的心情用这个词形容再确切不过。
四年前,她眼里的斑,是有野心却理智的。是值得称一声“斑大人”的……朋友。
长时间的安静让他慢慢找回了几分理智,身上的锐气慢慢卸去,欺身靠近她,语气里绕了几缕蚕丝般的温柔,“我的第二步计划马上就要开始实施,摩酱,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女人。你比她聪明,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斥着战争的欲望,和平只是骗人的鬼话!你有资格站在我身边,不是向往闲适的生活么?我答应你,等我把和平带给这个肮脏的忍者世界以后,村舍,樱花林,小桥流水我什么都陪你。”
摩耶已经没有半点和他说话的想法,紧抿唇一言不发。
她不要死,更不要被迪达拉忘记,最后一项选择,更是不可能!他在逼她,第一次!想来的确是她傻,居然因为那么几次独处慢慢原谅他的野心他的残忍,无形间居然认可了这个“朋友”。
真是白痴,怎么能忘了他是宇智波斑!
温柔,理智,体贴什么全是假象!
“你知道,四年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太多。”他的言谈渐渐带上了退让般的协商之意,“我没有耐心再等你对迪达拉厌烦了。”修长的指尖勾起摩耶的一缕发丝,用指腹轻柔地摩挲着,“你们女人不是都爱天长地久么?在这个肮脏的世道,迪达拉永远给不了你这样的承诺。但我可以。”
天长地久……
四个字像是一把匕首狠狠地剖入了摩耶的心脏,还残忍地转动着刀刃,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是啊,四年了。阿飞也说他的第二步计划马上就要实施。如今已是年底,也就是说过不了多久,迈入下一年,鸣人一行人就十六岁了。
火影疾风传开始。
“但是斑大人。”
摩耶终于重新起了和他说话的打算,抬眸诚言道:“您错了,不是只有女人向往天长地久,只要有深爱之人的男人也会憧憬。”
“不。”他嗤笑一声,“男人和女人不同,为了理想的宏图,男人甘愿放弃天长地久。”
焦躁充斥了全部思维,摩耶愤愤反驳,“那是你,小迪不一样!”
“不一样?赖小摩,你的眼睛不会说谎。”他咄咄逼人道,“现在它正告诉我你在害怕!害怕迪达拉终有一天会因为追求的理想扔下你!”
一箭正中心脏,摩耶哽住了脖子。无言以对。
不愧是斑啊……什么都被他看穿了。连自己不敢承认的事,都没他如此轻而易举就看透。
见她无言,阿飞紧逼道:“只有你会这蠢到为爱抛弃一切!”
摩耶的眸子里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被扑灭,缓缓垂下脑袋,双手不住紧紧攥起皱烂的衣角,指节发白,“您把我看得太伟大了呢,不是为爱抛弃一切,而是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我就只有唯一了……只有唯一,没有一切……早就没有了……”
阿飞的身子陡然一僵,整个人怔住。
少顷,他浑身的骇人锐气再次被剥离得一丝不剩,玩弄她发梢的指尖动作更加温柔。压低身子,凑近她埋下的脸,一字一句轻轻地道:“没关系,从今以后,阿飞代替一切保护你,好吗?”
摩耶垂首,毫无反应。
少顿,他继续,“忘掉那个总有一天要失去的唯一。”
能感受到他像是努力耐着性子,最后一次妥协,能感受到这是一个傲视天下的男人退让的告白。但只要触及到迪达拉,她就来不及感动。
“做不到。”摩耶喃喃自语。
“什么?”
感受到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但摩耶还是撞起胆子,“对于你来说,我这样的小女人除了阻碍你行事一无是处,但对于只是单纯……偏执地享受战斗的小迪来说,我的存在可以变得更简单。”
“……”
“斑大人,您不需要我这样的废物。”
哐当一声,伴着他赫然起身的动作,周围几张木椅轰然崩碎,木屑飞溅。
殷红的血眸渗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雾气,居高临下地,凛然的目光狠狠割了她一眼,他决然转身,踏出门框,轰一声,房门被砸紧。整间屋子随之震动。
摩耶呆滞地盯着房门,一时间,空荡的黑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运行查克拉,对身上几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疼痛大大松缓,摩耶这才从沙发上下来,一步步走向房门。指尖试探着伸向门把,然而与门面还距三四厘米时突然被一股蛮力弹了回去。
布了结界?
这是打算软禁她了吗?这样一来,至少他刚才提出的三个选择就能暂放一边了吧。
让他一个人清静清静也好,她承认,自己刚才的话很过火。这无疑就是在他高昂的头颅上大肆践踏几脚。摩耶扭头看向洒了满地的木屑。
碎裂的是椅子而不是她,已经很幸运了。
摩耶悠然晃回沙发旁,靠着沙发背坐下,仰头望着从敞开的窗□□进来的一束冷光线。顺着光线,看到窗外突然滂沱而至的大雨。
看来只能赌一赌斑的脾气了。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迪达拉?也罢,先解决阿飞这头的事再见他也不迟,四年都等过来了,还怕没有十天半月的耐心?
话说回来,不知道四年来大家都有了些什么变化啊——迪达拉、蝎、飞段、早未还有千柚。
思及此,摩耶的僵冷的面部渐而缓和下来,一抹夕阳般的温柔浮上脸颊。
如果阿飞不像刚才那样,她此刻想念的朋友里会有他,因为……四年来每每回忆起快乐的日子,都离不开那个废材阿飞啊。
但或许那个阿飞已经死了,那个有愿意偶尔和她闲聊几句的斑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