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平日太过能干,虽然贤惠,但是男人未必敢亲近。元朗貌似大有作为之人,日后定是能给姐姐荣华富贵。只是姐姐同元朗结发夫妻,所见都是元朗自幼不如姐姐的地方。反是不如红杏,红杏处处不如元朗,处处要倚靠丈夫才能做活,她看元朗是仰视,是看山,看海。但姐姐是看幼时的玩伴。元朗面对红杏时,会自豪,会觉得自己是红杏的倚靠;但元朗面对姐姐时,怕也只会记起不如姐姐的那些难堪琐事。姐姐,先时蛟儿交给姐姐的御夫之术,姐姐是举一反三运用自如。若是姐姐再能悟出这点,学会做女人,装柔弱,怕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媚儿暗自苦笑。没见小狐狸前,她满心的愿望就是如何得回丈夫的青睐,留住丈夫的心。她平生最大的愿景就是有个疼爱她的丈夫,有个温暖的小家,有几个聪明调皮的宝宝,夫妻恩恩爱爱,男耕女织,举案齐眉。如戏文中演的一般,不求富贵荣华,但求白头偕老。如今费劲心机在小狐狸指点下夺回丈夫的心,但她忽然发现,元朗已经不再是她心中那个牵肠挂肚的元朗,似乎是一道美味的菜,回锅后就变了原本的味道。或许夫妻多年就是如此,柳媚儿只得笑笑。
丁嫂叩门,亲自送来鸡汤面和一碟开胃小菜,安慰柳媚儿几句出了房门。
柳媚儿饥饿难耐,回家只垫过两块点心。
端起碗闻闻喷香的鸡汤,看看地上的小狐狸说:“蛟儿,你吃过面条吗?鸡汤面,很香。”
小狐狸蹿上椅子,搭了爪扒住桌边,尖尖的嘴凑过去闻闻,被那腾腾的热气薰得挪开头,猛地甩甩嘴,似被热气薰到。
逗的媚儿笑了,用筷子挑起几根面,鼓了唇小心翼翼地吹凉,逗了蹲坐在椅子上的小狐狸说:“张嘴,姐姐喂你,尝尝。”
小狐狸仰头张开尖尖的嘴,柳媚儿用竹箸挑起几根面条小心放入他嘴中。
小狐狸伸伸脖子追着那长长的面条探身去咬,吃进去后探探红红的舌头咂砸嘴道:“味道不错。”
柳媚儿见他吃面条蠢笨的样子发笑说:“面条是要如此吃,是要用唇吸进去,你看!”
说罢挑起几根面条给他示范,放入嘴中一嗦吸,那面条嗖地飞钻进柳媚儿的樱唇中,瞬间不见。
“有趣有趣!”小狐狸摇身变做红衫儿,凑到鸡丝面碗前,学了媚儿的样子横抓起那双竹箸,在碗里翻挑面条。因为不会用竹箸,显得动作笨拙。加之面条细滑,似是有意捉弄般故意调皮地总从红衫儿箸间溜跑,急得红衫儿抓耳挠腮。
“蛟儿,看姐姐教你。”柳媚儿接过那双竹箸,耐心地教着红衫儿如何拿竹箸。
红衫儿哪里等得及,嘟囔句:“吃点面条还要费这鸟事!”
端起面碗,脸都要埋进碗中,啃咬着不过瘾,索性变回小狐狸,尖尖的嘴伸进面碗里去咬,吐着红红的舌头,样子可爱。
“胡子上都是面条啦!”柳媚儿拍拍小狐狸,小狐狸嘴里咬着面条不肯松口,发出撒娇般呜呜的声音。
“蛟儿,给姐姐,姐姐喂你吃啦。”柳媚儿拦腰抱起他,蛟儿嘴里叼甩着面条不肯松口,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终于咬断面条吸进嘴中叫道:“嘟!不许按人家的肚子,要吐出来了。”
柳媚儿这才笑得放开他。
媚儿端起面碗挑了面条一撮一撮地喂小狐狸,小狐狸仰了头吃得很香。
乌黑的眸子宝石一样望着媚儿,红红的毛发茸茸的可爱,柳媚儿抚摸着小狐狸的额头说:“蛟儿乖,姐姐再去灶间给你下一碗来。”
小狐狸却扒住她的腕子,探了小舌头去舔那空碗,贪婪着这美味,丝毫残渣都不放过。
“好了,蛟儿,看你吃得脸都花了。”媚儿掏出帕子给小狐狸擦脸,哄了他起身。
就在媚儿起身的一瞬间,窗外传来一阵风声,刮得窗屉哗哗乱响。
如何夜晚起风了?
“姐姐,快躲起来,不许出来!”蛟儿低声喝道,神色大变,转身变做红衫儿,一把将柳媚儿推进了床边垂着帐帏的角落。那角落隐蔽,是放马桶的所在,垂了道长长的蓝花布帘拦出的空间。
就在松手的刹那,红衫儿吐出嘴中的火龙珠塞进了柳媚儿的口中,低声嘱咐:“休要出声!”
不等柳媚儿惊慌中明白究竟,就见蛟儿已经飞速蹿上房梁。
一定是有大事,不然小狐狸如何如此惊慌?媚儿从帘内向外窥望,屋里空无一人,毫无动静,空余哗哗的窗棂响动。
抬头望那蹿上房梁的小狐狸,小家伙已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躲去何方。
是发生了什么状况?还是小狐狸看到鬼怪?
柳媚儿满腹狐疑,正欲张口询问,忽然觉出些异样,她的目光竟然能穿透这蓝花布帘看清外面的一切,仿佛那道帘子丝毫不能遮挡目光。她的四肢僵持,仿佛被钉住不动,头也不能晃动,只剩了一双眸子还能自如的在眼眶中游走。背上那一直在隐隐作痛的伤也不再疼了,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就在纳闷的时候,忽见屋中闪过一道金光,刺眼的光线灼逼得柳媚儿闭目,再睁眼看时,惊讶地发现屋内立着一人。
一袭玄色长衫,身材魁伟,相貌出众,乍看来似是年近不惑。剑眉入额,高鼻隆眉,目光如炬,一脸霸气威严逼人,不怒自威。但那一脸刚毅的轮廓却被下颌几绺小胡须掩映得自添几分潇洒飘逸,更奇特之处是此人鬓间杂着几绺赤金色的发,格外耀眼。他背手而立,目光在屋中四下逡巡,似乎不觉自己是外客,放如到了自己一般闲在。
柳媚儿心惊,她的绣房如何有男人闯入,还有没有王法?若不赶他出去,被人撞见又要惹出是非,有口难辩。自己明明闩住了门,如何他能进来?
柳媚儿暗生疑窦,正思量如何赶他离去。
就见那汉子在屋里踱着步,仰头对了梁上喊:“出来吧,不必再藏,阿爸已经看到你的尾巴尖了。”
柳媚儿大吃一惊,不用再猜,来人是小狐狸的父王,大狐国的国君,果然器宇不凡,令人一见自生敬畏。
纵然是人到中年,骨子里那番英气夺人的魅力无可掩饰。毕竟他是那俏狐狸的爹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