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看着大嫂匆匆往大厨房方向去,小声嘀咕:“这群和尚真难伺候,什么沾不得半点儿油腥?谁知道他们背地有没有偷吃酒肉?”然后她依然一个人回了小竹林中的小院儿,看了会儿书,用了午膳准备休息一下。
她正睡意朦胧间,被蓉儿叫醒,说是大嫂来了,云舒有些意外,大嫂成日忙碌,现在正是午休时间,怎么这时候过来?她让蓉儿出去让大嫂等一下,自个儿起身把刚刚脱了的衣服穿上,再慢慢梳妆戴上首饰出去。
头发还没梳好,就听蓉儿的声音:“大奶奶,您再等一下吧,我们小姐正在梳妆,马上就出来了!”
大嫂的声音有些着急:“不用等了,我进去看她梳妆也一样。”接着大嫂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铜镜中的门口。云舒微微侧头,看着镜中的大嫂笑道:“大嫂,您什么时候变急性子了?和尚师傅们和艾姨娘那边都不忙了?”
大嫂有些着急:“哎呀,二弟妹,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不得了了,出事了!”
云舒回头看她:“啊?什么事?”
“唉!你还记得我们上午回来时说的那话吗?现在你那句无心之言已经被传得全府皆知,没准儿母亲那里都知道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云舒一头雾水:“什么话?什么怎么办?大嫂,你说什么啊?”
“唉,你呀!你忘了咱们过那巷子时说起母亲为何突然生病,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艾姨娘……”
云舒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当时自己只是一时玩笑,随口说了句王夫人自艾姨娘的法事开始就生病,会不会跟那法事相关,这应该算不得什么大错吧?
大嫂看她依然无所谓的样子,着急道:“二弟妹啊。你不知道母亲对艾姨娘之事最为忌讳,你这话要是传到母亲耳里,母亲定会大发雷霆啊!”
“有什么好忌讳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夫人要是没做过,还怕别人说什么?我看多半是她自个儿心里有鬼。大发雷霆又怎样,反正她从来就没待见我过,我也没说什么啊!”云舒回头去继续照镜子。
大嫂急得团团转:“哎呀,二弟妹。你还说这种话,要是传出去……”
这时,雁儿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小姐、小姐,不得了了,夫人带了好多人往这边来了,她们还拖了个满身是血的丫鬟过来。可吓人了!”
云舒手上一顿,回头诧异的看看雁儿,再看看大嫂,大嫂更是着急:“遭了遭了,果然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云舒脑袋空白了片刻,继而飞快运转起来,她沉吟片刻,抬头道:“雁儿。来了哪些人?她们到哪儿了?”
“好多人了,平时常见的那些姨娘奶奶小姐们都来了,现在应该进竹林了。小姐,这群人来者不善啊,现在姑爷不在家,要不……要不奴婢把院门关上,就说您病了,不让她们进来,等姑爷回来了再说吧?”
大嫂道:“那怎么行?上午二弟妹才去请过安。要是再装病。母亲更要发火儿了!”
雁儿却不管大嫂是不是主子,说话也直接:“她发她的火儿。关我们小姐什么事?反正我不能让人欺负我们小姐。小姐,雁儿现在就去!”
雁儿转身跑向门口,云舒赶紧叫住她:“站住,雁儿,你给我回来!”
“小姐,再不快点儿她们就要冲进来了!”
“我自有分寸,你来,给我把这一盒珠子串起来,我招待客人期间,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雁儿怔愣一下,“为什么?小姐,雁儿要留在小姐身边帮忙了!”
“你去只会帮倒忙,给我留下,否则我立刻派人送你回云州。”云舒丢下话,便站起来整整衣衫,然后和大嫂一起出了门。
云舒和大嫂带着一众丫鬟刚刚在院门口站定,就见王夫人一行气势汹汹的从小竹林走出来。瞧王夫人面无血色,被卫莹莹和徐姨娘搀扶着,偶尔还捂嘴咳嗽两声的样子,应该病得不轻,不过她看云舒的眼神却凌厉异常,丝毫不压平常。
后面跟着的还有段姨娘、尤姨娘、方姨娘、素容、怜心等等一大群,十妹也在其列,看来府里的女眷都到得差不多了,再加她们各自的丫鬟,陆陆续续从竹林走出来,那乌拉拉一大群,相当有气势了!
大嫂看着这么一大群人,特别是带病前来的王夫人,脸色都变了,她低声道:“二弟妹,怎么办?你想好了吗?”
云舒面带微笑道:“没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放心吧,没事的!”
大嫂回头看云舒,云舒则笑眯眯的迎上去对王夫人行礼:“见过母亲!母亲,您不是病了么?要找儿媳直接差人来传个话儿就是,何必如此操劳了?”
云舒的笑容在王夫人眼里分外刺眼,她冷笑一声:“府里有人妖言惑众,说我害死了艾姨娘,正被艾姨娘鬼魂缠身,即将不久人世,我不出来走走让大家看看,大家岂不真的以为我害死了艾姨娘,自个儿遭了报应?”
云舒故作惊讶状:“啊?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编出这等谣言!母亲,这种无稽之谈您根本不必理会,您跟艾姨娘情同姐妹,还帮她请了护国寺的师傅做法事,这是何等殊荣啊!她怎可能是您害死的了?真是胡说八道、不知所谓!”
卫莹莹冷哼一声:“装!你就装吧!那谣言明明就是你说出来的,还装什么装?你把我们都当傻子吗?”
云舒顿了顿,既然一脸无辜道:“哎呀,三弟妹,你这话从何说起啊!艾姨娘跟我非亲非故的,我怎可能去传那种谣言了?你是不是弄错人了啊?”
“我呸!什么弄错人?分明就是你不安好心,一看母亲生病就故意生事,巴不得气死母亲了事,你以为母亲病了你就能接管这个家,当上我们相府女主人吗?你做梦,母亲好着了,才不会让你得逞!对吧,母亲?”
这次云舒不用装了,她好笑道:“三弟妹,你这帽子也太重了吧?我可不敢接,也接不住。我进门才一个月不到,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时都留在这竹林小院儿内,何时去气过母亲了?何时又想做什么女主人了?我日子过得好好的,要这什么女主人的名头来作甚?”
卫莹莹斜她一眼,不屑的转开头:“不怕你现在巧舌如簧,我们是有证人的,有本事你就当着大家的面儿对质,是非曲直一看就知。”
云舒好笑道:“好啊,对质就对质,我倒要亲眼看看你们怎么给我扣罪名。”
王夫人捂嘴连连咳嗽,大嫂紧张的上前去扶她:“母亲,您没事吧?”
大嫂还没碰到王夫人,就被卫莹莹一把推开:“少来假惺惺,你明明就是跟她一个鼻孔出气的,枉当初母亲那么看重你,八抬大轿把你抬进来,你居然如此不识好歹,转背儿就跟母亲作对,你还有良心吗你?”
大嫂被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慌得手足无措:“我……我没有啊!母亲,您……您要相信我,我从来不敢做对不起您的事啊!三弟妹,我……”
卫莹莹冷哼一声,看都不看她,转而对云舒道:“姓水的,没见母亲病着吗?还不快快准备软椅热茶!”
看卫莹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云舒真想抽她两巴掌后把她撵出去,她忍了又忍,努力憋出笑容来,回身吩咐丫鬟们收拾客厅准备茶水点心,还要特地为王夫人准备软垫。
等这一大群人进到客厅各自坐下,云舒院子那不小的客厅被挤得满满当当。王夫人在丫鬟的服侍下喝了汤药,咳嗽稍好了些,她擦擦嘴抬头看云舒和大嫂一眼,软软的挥挥手,门外两个婆子便拖了个满身是血的丫鬟进来往堂上一丢,其中一婆子道:
“禀夫人,这丫头已经承认了,谣言最初就是从她口中传出来的。”
王夫人垂眼俯视那丫鬟,声音沙哑软绵却不失威信:“丫头,你把事情从头到尾仔细说个清楚,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
地上的丫鬟微微抬头,好在她脸上还是干净的,云舒仔细瞧了瞧,觉得这丫头眼熟,却不知是哪个院儿的,她微微侧头,身后的迎春低声道:“二奶奶,这是尤姨娘院子的枣儿。”
迎春声音随低,斜对面的尤姨娘似乎已经听到了,她站起来厉声斥责:“大胆丫鬟,你真是不要命了,连夫人的事都敢乱嚼舌根,还不快快老实交待,否则直接打杀了你拖出去喂狗!”
地上的丫鬟吓得身子一抖,颤巍巍道:“夫……夫人,奴婢……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乱传话,奴婢是今儿上午听……听二奶奶和大奶奶那么说,心里害怕,就跟大厨房一个小姐妹说了,之后再没说过半句,请夫人明察!”
王夫人白着脸捂嘴咳嗽两声,缓缓转向云舒:“二媳妇,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