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这弹指间,幽羚迅速躬身规避,动作轻快敏捷,全然不似一个迟暮之人,北腾的拳刃从他的脊背扬过,却只是重重地刺入了那面裂纹斑驳的水泥墙。伴随一阵巨响,便是扬尘飞散,本就年久失修的墙面,在北腾的一招重击之下,竟直接碎裂奔散。
日光透过砸出的洞口,瞬间充盈了徒有四壁的房间,对于方才习惯了周遭昏暗的北腾而言,尤为刺眼。就在这时,幽羚便从北腾的身边快速闪过,长刀自一侧而出,倏忽斩过北腾的腰际,伴随一阵沉闷的切齿哽声,北腾便无力地向后退去。
而紧接着,幽羚再度上前,双手持握剑柄,猛地刺向北腾的后颈。但须臾之间,北腾竟挣扎着转过身来,再度将双手的拳刃交叉为盾牌,剑刃刺中,铿然作响,虽然终究未能将其刺穿,强悍的余波还是令北腾连连后撤,直至碰撞在那面残存的断壁之上。
“屈服于自己的欲望,抛弃了原本的名讳,迷惑于杀戮的诱饵,沉沦为失心的工具,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追求着荒诞而可笑的信仰。”言语间,幽羚再度举到,指向北腾:“魔龙,你的存在没有任何的意义,执迷不悟,就此消失吧。”
“消失?哼!”然而,幽羚话音未落,北腾便从瓦砾尘屑中挺身而立,讥讽般地回应道:“曾经也是收割者工具的你,如今也想来教训我吗?”突然,北腾周身重甲爆开,化作鬼魅一般的龙人态,身形一闪,化作虚影向着幽羚冲去。
幽羚迅速抽刀横斩,却不料那道虚影蜿蜒而行,全然避开银刃的弧光,倏忽间便现身于幽羚的身后,继而便是一击平踢。高速的进攻,令幽羚猝不及防,闷响声后,遂向前趔趄几步。而当幽羚再度向后看去时,那道流影已然不见踪迹,在他的四周,只余下北腾高速行进时扬动的呼啸风声。
“高速移动,虽然破绽很多,但是也不能盲目攻击。”环伺周遭,那道深灰的残影不断在幽羚的眼中四下徘徊,似乎随时都将发动直逼要害的攻击。然而,幽羚却将手中长刀纳于身后,身形矗立,没有丝毫异动。这时,那道灰影霎时逼近,幽羚余光瞥见,正是一拳袭向后颈。
然而只在弹指间,幽羚却如预计于心一般,微微侧首,刚好避开一击。但即便此时的两人已是贴身而立,幽羚却并未追击,只在毫秒之后,一击落空的北腾便迅速撤开,却再度盘旋在幽羚身边,图谋着下一轮进攻。“还不死心吗?”就在幽羚无声思忖时,却见那道身影正从正面直逼自己而来。
“终于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吗?”幽羚的鬼面之上,灰白的眉间竟也微微一锁,就在北腾的身影靠近的瞬间,幽羚一脚为支,退身一步,任由北腾一拳从自己的身前掠过,而这次,他不再隐忍,持握武士刀的手一振,便向前一捅,剑首的钢块,重重砸落于北腾的腰间,令他在一阵抽搐下赫然倒地。然而,就在北腾试图起身时,却发现本应身在数米开外的幽羚,竟在瞬间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并未挥剑,只是扬起一拳触碰在北腾的胸膛,但似乎绵然无力。
“你可能忘了,教会你用加速形态的,就是我吧。”这时,北腾的耳边响起一个苍老却愤懑的低声:“你也可能不知道,我最反感的,就是你这副样子!”突然间,幽羚的拳头猛地攥紧,一圈如同波纹般的冲击,便从拳骨之处骤然扩散,如同虫翼拂振般的嗡鸣声,霎时激荡于屋舍之中,下一瞬,整栋楼房竟瞬间崩塌,砖瓦梁柱坠下之时,又被强悍的余波摧散为粉尘碎砾。
而在幽羚攻击的伊始,北腾的身影便径直向后被击退,他似乎已经没有一丝控制身躯的余力,直至砸塌了一处矮墙,方才堪堪着地。而此时,在幽羚的眼中,那个其实衰退的怪物,却已然又变得魁硕。透过扬尘,幽羚察觉,此时的北腾又披上了一袭重甲,但却已是破败不堪,斑斑裂纹如同盘根错节,遍布他的灰铠与拳刃。
“攻击的瞬间切换为魔人态抵挡了伤害吗?看来这几年,你确实学到了点新东西。”幽羚显现老者的苍白身影,将武士刀在面前凭空斩过,便向着北腾缓步走去:“但是,你对你的力量,似乎还是有些盲目自信了。”然而这时,看似已经技穷的北腾,却发出一阵不以为意的哼笑:“盲目自信的应该是您吧,难道您还没有察觉吗,您现在已经落入我们的陷阱中了。”
“什么?”此时,幽羚顿感悚然一惊。事实上,在北腾现身之际,他便隐约察觉到,身边出去这个收割者的杀手外,似乎还萦绕着一股异样的气息。但紧随其后的战斗,令他不得不专注应敌,这抹转瞬即逝的气息,也只作自己一时的无端猜忌。可直到刚才自己一击将楼层击碎,幽羚才恍然惊觉,方才并非是自己的误判,除了北腾之外,尚有一人潜伏在此。但他将气息隐匿得非常完美,且始终静候时机,只待自己无以为胜负已分时,才会动手。
正当幽羚欲要寻出那个伏兵时,一阵撕裂的剧痛突然从他的背上传来,一柄利刃从身后袭来,贯穿了他的身体,已从胸膛刺出。“咳!”遇袭的瞬间,幽羚顿觉自己的气力都已丧尽,他本欲反击身后的刺客,但如今,他却连回首看清来者的余力都使不上来。就在这时,北腾却突然起身,快步赶到幽羚面前,双手拳刃骤然挥落,重重擂打在幽羚的胸膛,骤然火花四溅。
幽羚颤动一下,却完全无力回击。眼见对手已至绝境,北腾却全无收手之意,他先是扬起拳刃,将幽羚手中长刀一击拍下,随后便是向上一挑,将前端的利刃刺入幽羚的胸铠。就在此刻,那个身后的突袭者亦将兵刃一把抽出,而北腾却将手腕抬起,借由利刃穿刺,将幽羚如同战利品一般举起。
“哈哈哈,您刚才的气势都去哪了呢?现在的样子可真是狼狈呢。”北腾的倒影露出一抹奸佞的笑容,端详着猎物一般的幽羚:“既然您这么不愿意为收割者效力,我就让您解脱得快一点吧。”
话音未落,北腾便将拳刃从幽羚体内一把抽出,随后反手一击横斩,再度将幽羚击倒在地,正当幽羚挣扎着试图起身时,北腾已然上前,一脚踩中了他的身体。而这时,幽羚的灰色身躯,伴随着一抹苍白幻光,再度变为了老者。而此刻,老者面色苍白,他身前的创伤还在汩汩涌现着鲜血。
“这么多年,你还是只会用偷袭的伎俩吗?”即便气息衰微,但老者却仍然没有丝毫畏缩。“特殊情况,总得特殊对待啊。”正当北腾轻浮说道时,那个突袭者也来到了北腾的身后,却只是无声侍立。北腾扭过头去,假意夸赞道:“干得不错,没想到关了你十多年,居然还有这样的力量。”
而这时,幽羚也看清了那个突袭者的容貌,但在霎时间,他不免为之一怔。这个突袭者全身灰白,也是一只奥菲以诺,身形相比魔人态的北腾有几分瘦弱,面容之上除去一枚灰白的独眼,并没有清晰的五官,脸颊上则密布着节肢般的斑纹,一头白发披垂,极尽邪魅。
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柄硕大的八方手里剑,其中一根突起的利刃上,还沾染着点点血液,显然就是方才袭击幽羚的武器。然而,在幽羚的心底,却对这个来者有些许非同寻常的印象:“你,难道是,可是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您现在还是不要想这么多比较好哦,幽羚,前辈!”突然,北腾面容狰狞地重踏一脚,将幽羚的冥思粗暴地打断。随后,北腾便抬起拳刃,对准了幽羚的咽喉:“那么,就此再见了,幽羚,前辈……”言罢时,那柄利刃便被他快速刺下,幽羚也不甘地闭上双眼,静候着最终的裁决。
然而,除了一阵寒气拂过,意想中刺刀贯喉的痛感却并未传来。幽羚睁眼望去,却见北腾将拳刃悬停在自己面前寸距,随后便再度化为人形。此刻,那个不修边幅的青年,正注视着自己咯咯作笑:“您放心,我没打算杀了您。毕竟血玫交代过我,让我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教训一下您,但为了他的计划,也为了我以后可以尽情享受狩猎的欢乐,还是要留您一条命的。”“就算你不杀了我,我也不可能为收割者效力,死心吧!”幽羚说着,便将头执拗地偏向一边。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能接受现实呢?您本来不过也就是一个奥菲以诺罢了,为什么要忤逆奥菲以诺的本性呢?明明只要接受就好,只要顺从就好,就可以尽情地去做自己想做的所有事。为什么非要执迷不悟地,让自己进退两难呢?”北腾嘲讽般地苦笑一声,耸了耸肩道。
“奥菲以诺的身份从来就不是挥霍自己欲望的借口,就算身体不再是人类,也不该就此抛弃人心,也还是可以像人类一样活下去!”幽羚再度怒目圆睁地呵斥道。“是吗,那您活得可真是够累的呢。”北腾昂首哼笑一声,便从身后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只盛装着橙色液体的注射器:“不过,很快您就会忘记这一切,成为我们手上听话的工具了。您说得没错,我现在的实力,有一部分也是拜您所赐,但您无需感到负罪。接下来,我会用这股力量,杀掉更多联盟的人,就像两年前,我杀掉乾健那样。”
“这个,难道是,霜刃他们一直在制作的……这么说,奥菲以诺和异虫,终究还是联手了吗?”看清北腾手中之物时,幽羚本已涣散的瞳孔再度一缩,双臂也开始微微颤抖。“这些,您就不要在意了。接下来,就作为一个工具,久违地发挥一下您剩余的价值吧。”“你们或许能控制我,但你们注定不会成功的!”眼见针头正不断逼近,幽羚却并无反抗,也无一丝惧意:“我相信人类,也相信他们的后继者,一定会挫败你们的阴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