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样湿热的时光里,流转的只是暧昧。
也仅仅是暧昧,因为再往前,什么都是假的。
翻开那段老时光,清涩的年华里,飞扬的还有疼痛。
他离开的脸那样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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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难过的时光,也只是以均速流转。
春水清晨醒来,眼前是一张五年不见的脸,面带微笑,嘴角还带着青紫色,那一拳……这样重吗?
她侧过身,试图装睡。
焦成空一把拖过莫春水的手臂,眼睛里都是笑意,“起来啦,懒猪。”
像是,在一起了好多年,一个平常的早晨,叫自己的心爱的人起床。
幻觉,春水捂住头,一定是幻觉。
闭上眼再用力挣开,她看着眼前越来越放大的焦成空的脸喃喃自语,“怎么还在,喂,你怎么还在呀,不去看你儿子呀?”
声音越说越大,焦成空的脸一下子惊得苍白,握住莫春水的手一下子像铁箍一样,越来越紧,莫春水几乎可以听到自己骨头的断裂声,她咬紧牙,不出气,心缩成一团,在春水觉得自己要被他捏死了的时候,门被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焦成空头也没回,用尽全力吼道:“滚!”
莫春水终于痛得受不住了,嘴里溢出一声轻吟,女人扬扬眉,冷笑:“你再不放开她,她的手就被你毁了。”
“出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冲着那女人就是一阵发火,“不是早和你说过,这间房你不能进来吗?你当我的话是说着好玩的?!”
痛,痛……莫春水用另一只手去脱他的手,他忽然用力一把拉过莫春水,搂在怀里,回过头又冲着那女人吼,“庄丽,你听不明白,叫你出去!!”
庄丽冷冷笑了几声,“你这样下去,莫春水会被你吓坏的。”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出去!!!”他话音刚吼完,莫春水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回转头,莫春水的两行清泪已自流下,他想去擦,被春水的目光所制止,春水用没有受伤的手拨开他的手,看了他一眼,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朝外走去。
庄丽拦住想站起身去追人的焦成空,挑眉看着他,脸色清冷,“焦成空,我不反对你和莫春水在一起,但是,你答应我的事总得先做到。”
焦成空停住身子,“你放心,我答应的,一定会做到。”
“那就好。”庄丽吐了一口气,冷冷笑道:“五年了,原本以为,她会忘了你——看来,世界上的傻子果然是成堆生产的。”
焦成空怔了一下,接着轻笑起来,“若没有她那样的傻子,也不会有今天的我。庄丽,五年,够了。”
庄丽摇头,“对你来说,五年很长,对我,远远不够。”
焦成空轻轻一笑,自信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眼睛直视着庄丽,“那是以前,现在,我一分钟也不能等了,你明天叫千奇过来,我们一次弄清。”
庄丽抿着嘴笑,“成空,即使你恨我,也不应该扯到千奇身上,他的DNA你在美国就验过,你当我不知道吗?结果如何?我早说过,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得面对,逃避没有用。”
焦成空皱眉看着庄丽,庄丽正了正脸色,“明天八点半,金源大酒店四楼,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她理了理头发,“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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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过去,风平浪静,这让莫春水几乎疑心那是一场梦,但是回到公司后沈晴芸不断的追问以及生产部里不断的议论声又告诉她是真的。
她处于两者间,处于崩溃边缘。
陈楚找到春水,是半夜三点多,莫春水睡得模模糊糊,打开手机就是一通乱骂,“妈的,谁呀,半夜催命呀。”
那边是陈楚急切的叫声,“春水,快过来,成空被人打了,在解放西路,朱正洛想报警,成空不肯。你快过来,好多人。”
莫春水一下子惊醒过来,穿上衣服就朝外跑,胡乱拦了一辆车,车刚开解放西路的路口,就看到一身黑色礼服的陈楚焦急地朝莫春水招手,“春水,这里。”
莫春水下车,前面一堆男人围着焦成空一个人,他已被得面目全非,脊背却依旧笔直,莫春水头皮一麻,没有理会陈楚后面的叫喊,骂了一声他妈的就冲进了人群中,对着正想偷袭焦成空的人就是一拳,手打在那人的背上,那人骨头太重,她被生生震退了一步,那人见了新的猎物,放了焦成空,回头对着莫春水笑,莫春水皱了皱眉,一拳打上那张龌龊的脸,脸躲开,手反而伸到莫春水的脸前,就快要摸到时,手被另一只手抓住,被手手一折,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断裂声,焦成空放开那人,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妈的,敢调戏她。”
几个人又重新朝焦成空挥过去,焦成空转回去,一转手一拳就打在后面那人的肚子上,莫春水也不管青红皂白,几步跑上去抓住人一只手臂就咬,那人被咬得痛呼一声,莫春水得逞了,心下得意起来,穿着皮鞋的脚蹬地亲上那人的脚,又是一下,那人还不及反应,莫春水接着一膝盖顶上那人的…….那人痛得蹬下来,莫春水来不及欣赏胜利品,回头便寻找焦成空的身影,却只见周围倒了一片,回过头,看到焦成空一脸温柔地站在夜色中,脸上带着微微的柔笑。
那些人退到一旁,正要走,焦成空敛了笑,一脸的冷凝,“站住!”
正准备跑的人停住脚步,惊恐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
“回去告诉庄陌,要对付我不需要这种手段,明天十点,我在会议室等他,十分钟,过期不候。”他转过身,神色冷厉,“如果再玩什么花样,可就永远没机会了,这句话,你们最好也能告诉庄丽。”
说完,他挥挥手,“走吧。”
陈楚见人都跑光了,舒了一口气,几步走到春水的面前,调笑道:“刚才…..你还是没变,从不带心软的。你没事吧?”
莫春水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刚才冲上去全凭一股冲力,现在结束了,才觉得后怕,回过神,怔怔地看着焦成空,手摸上他流血的嘴角,“你没事吧?”
焦成空摇了摇头,轻笑,“春水,刚才你……”
手突然搁在了半空,陈楚一把拉过春水,看了半晌焦成空,才冷笑道:“春水,我们走。”
焦成空皱眉,“陈楚,你——”
陈楚摆手,“正洛,告诉他我叫什么?”
朱正洛一脸斯文地笑,“焦先生,她叫陈薏如,我是她的经纪人朱正洛,有问题请跟我说。”
莫春水哈哈大笑起来,揪着陈楚的衣领就说:“陈楚,你也摆起谱来了,嗯,不过摆得挺像回事的。嗯,好玩。”她呵呵笑着,眼神凄迷,左右摇摆,只不看焦成空,转了半天,停下来,正色地看着朱正洛,清清楚楚道:“陈楚多说听,为什么要改成陈薏如,奇奇怪怪的。”
陈楚摆摆手,清了清嗓子,“成空,你如果还爱春水,就擦干净屁股再找她,五年,我希望五年足够你清理那些垃圾,如果你还没有,那只能说明你不配得到她的爱。”顿了顿,陈楚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扔到焦成空的面前,“还有这个,我希望只是个谣言,明天报社不会登出来,对吧。”
焦成空没有去接那张纸,只是皱紧了眉,声音淡淡,“谁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陈楚冷哼,“重要的是是不是真的。”
莫春水弯腰拾起那张纸,焦成空和陈楚都想上前抢,被莫春水的目光一拦,两人都只能讪讪停手,春水扫了一眼,上面是一篇早写好的报道,与所有的娱乐新闻一样,题目醒目:焦成空庄丽五年爱情长跑修成正果,焦氏与庄氏联姻成就湖南最大民营企业。
莫春水的睫毛动了动,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轻轻一笑,“成空……你们,还没结婚呀,可是孩子好大了吧。”
还想说什么,喉咙一哽,纸在手里变得如烧炭一般,她抓起就撕,纸片变成细末的时候心头松了一点儿,陈楚惴惴不安地上前,试探地拉住她,她稍微一挣,像丧失了理智的动物,见到是陈楚才稍微冷静一点,陈楚抓住她正剧烈发抖的手,“……春…春水,你没事吧?别这样……”陈楚扯出一个笑,“都五年了,你早当他们结婚了,不是吗?”
春水怔怔地回过头,过了会儿才苦笑,眼泪跟着掉下来,“那时,那时没有亲眼见到,没这样痛。”她转手搂住陈楚,旁若无人地大哭,眼泪线一样飙出来,就擦在陈楚的身上,“还是痛。”声音是绝望的呜咽。
陈楚正要伸手去搂莫春水,却被一双大手隔开,焦成空看也没有看陈楚,只看着莫春水,莫春水本能地躲开,想起身,却全身都颤抖。
陈楚朝焦成空翻了一个白眼,扶起莫春水,慢慢离开。
焦成空再次从陈楚手里抢过人,闷声闷气地说:“陈楚,我来吧。”
陈楚眉尖微皱,“朱正洛,你死了是不是?”她握紧春水的手,“春水,跟我回去?”
焦成空嘴角阴霾的一憋,毫不客气拉开陈楚的手,“陈楚,今天春水一定要跟我走。”说着,俯下身来,抱起莫春水,低低的说,“……抓紧。”
“站住!”陈楚气得一跺脚,“你还嫌害得她不够吗?”
焦成空站住身体,“我不害她,我从来没有起过这样的心,如果我不小心让她受了伤,也是我们感情必要走的一段路。但是,我从来没有放开过她,无论你相信与否,从五年前那个晚上,她发过来那句话开始,我就没有放开过她。”他将春水搂得更紧一些,感觉到春水低低的哭泣声,他低低道:“春水,我这就带你回去。”
转身,离开,直到两人走远了,陈楚才回过头怒视着朱正洛,“你怎么不拦住他,他会害死春水的。”
“……”朱正洛苦苦一笑,“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两人,是彼此相爱的?”
陈楚气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焦成空不地道!”
朱正洛拉过陈楚的手,轻笑道:“两个人的事,两个人解决,你和春水关系再好,只是朋友,总有距离。”他看着远方,“由着他们吧,累了,总会停下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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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渐白,莫春水与焦成空并肩坐在山尖上。
风吹过,扬起一片清凉。
莫春水吸了吸鼻子,“那篇报道,是真的?”
“嗯。”焦成空轻哼了一声,“但只是权宜之计,焦家有些把柄被庄家抓住了……”摊摊手,“你知道的,有些事,总得去做。”
莫春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冷冷一笑,“刚才那场戏看得很过瘾吧,你一定奇怪,我怎么还会那样在乎你,其实在公司的时候我真没想到是你,你叫我不是故意装没听到,是真是的觉得是幻觉,手一甩,那声音就会不存在,我真那样觉得。”叹了口气,“哪知真的是你。”
焦成空脱下外衣,罩在莫春水的身上,心上有千万句话,最后撇撇嘴,什么也没说。
两人默坐着,再没人说话,天渐渐大亮,有了汽车人,人嘲声,一对老年夫妻从他们的后面跑过,带着一阵笑声,焦成空不由自主地去握莫春水的手,却被她一下子躲开,两人各自轻笑,将尴尬驱散。
八点,太阳照上山头,莫春水全身闷热,最先熬不住的还是焦成空,他捂住嘴,从嘴缝中发出声音,“春水,不管你信不信,我刚才和陈楚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信。”春水轻笑,“所以我跟你来了。”
她摊开手,“我想听你说,其实你也没有忘记我。”
“春水,我——”
莫春水撇撇嘴,止住他,“现在别说,那篇报道,嗯,先处理好你的事情。”抬起头,眯眼看太阳,“累,可不可以先找个地方睡一觉?”
焦成空扶起她,她脚步虚无,全身乏力,好一会儿才站稳身体,心里叹道还是男人的体力好,正想着,她的身体已经凌空,焦成空抱起她,大踏步地朝前走。
酒店,开房。好暧昧的感觉。
莫春水钻在被子自嘲地笑。
浴室里是焦成空淋浴的声音,最近的酒店只有双人房,这种酒店完全是为了情侣而设,自然不会再有别的房间,说开房的时候,春水的脸上浮起一阵潮红,而那个服务员却司空见惯一般的打着呵欠,“订多久?”
“一天。”春水轻轻的说。
带着她们上了楼,打开房门,房间里最显眼的就是那些情趣用品,以及卫生间里的男女内衣裤,春水交过许多男朋友,却只是名义上的,二十二岁的她,在性事上基本上是一张白纸,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在没经历过之前充满神秘。性事对莫春水即是如此,神秘而羞涩。
她短暂的闭上眼,嘴角难以觉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