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成空从浴室出来时,莫春水已闭眼睡了。成空擦着湿湿的头发,坐在春水的床前端看她的睡颜,她闭上眼,如同婴儿,皮肤白晳,简单而美好,五年前的她,似乎总是一脸的傲气,瞧人都是昂着头的不可一世。她斜倚地门口,笑着看他,他忘了当是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一道白光一下子晃了眼,她俊秀的字迹慢慢地浮现,那晚上很生气,因为她旁若无人地去睡觉。
那天她也睡得很沉,陈楚叫了她好久她才醒来,脸上一片潮红。
他轻轻一笑,她刚洗过的头还在滴水,慢慢地滴进棉质的被子里,很快被吸干。他抬起手想摸她的脸,她眉头轻轻皱了皱,接着展颜一笑,伸手藏在被子里的手,睁开眼看着他,认真地。
——她没睡?
焦成空突然没来由的心慌,还有一点点的期待。
莫春水把被子拉开一点,柔声道:“你不睡?”
焦成空怔怔看着她,点头也不是,不点更不是。
莫春水笑出声来,“你要打地铺,还是要回公司?”
外面的嘲杂声通过窗户冲进屋里,焦成空起身关掉窗户,这一切都做得极慢,莫春水的眼光一直随着他,他的身体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变热,她看着他的脸慢慢变红,轻笑出来,“这样,就真的是孤男寡女了。”她微仰着头笑,“哎,你说如果庄丽知道我们这样住了一天,她会怎么想?”
“你故意的?”焦成空似乎明白了什么。
莫春水笑笑,挑衅道:“怕了?”
焦成空摇头,“这种事,男人是不会吃亏的。”
“那可不一定,在政治联姻之时,闹出这样的绯闻,吃亏的不会是我。”她打开被子,走到焦成空的面前,搂住他的腰,发现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瘦,记忆一点点浮上来,痛并快乐着,她仰头直视他的眼睛,很轻浮地说:“想做吗?”
太阳从窗口窜进来,焦成空的呼吸渐渐急促,他眼睛赤红,春水直视觉得全身都如火焚烧,拂到逆磷了,春水想。
她转身想走,身体却被抱住,成空的眼睛赤红如火,低下头,吻住莫春水的唇,不温柔,真不温柔,莫春水觉得自己的唇被他咬得火热,他的舌头伸入春水嘴里的时候,她终于很不客气地干呕了一下。
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焦成空站着看她,她依旧在笑,不依不止。
“为什么?”焦成空的声音暗哑。
莫春水停住笑,“不为什么,就这么想。”
焦成空低下身子与她直视,伸出手固定住她的脸庞,声音宛如从地狱中来的冷酷犀利,“这些年,我知道你恨我,我何尝不一样恨你。我给你留的信,你到底看过没有?”
恨?
春水惊惶地抬起眼,想后退,身体却被他的手抓紧,力道之大让她觉得自己的双肩会不会就此被他捏碎。
他竟是恨她的。
原来他恨她。
他摇她的肩,“那封信,你看过没有?!”他用力摇着她的双肩,沉重地质问,这样严厉,让她几乎疑心这几年出国的不是他,而是她,她是一个逃避者,是一个从头到尾的爱情背叛者,他拷问她,用严正的姿势。
那封信?她的意识渐渐回复,眼睛里满是迟疑,“……信?”
“是,给陈楚,让她交给你的。”他眉头紧皱,“难道,她没给你?!”
春水摇头,“不,她给我了,我锁在了你的课桌里。”春水的泪水慢慢流下来,“我明明上午还看到了你,只过了二个小时,你就不见了,我翻遍了你课桌的每个角落,以为你会给我留下些什么,你什么也没有给我留,后来我问焦娇你的去处,她说……她说你出国了。”她用力推开焦成空,“她说你出国了,你出国之前那样久的时间,你都没想过联系我。”
她冷笑,“焦成空,应该恨的人是我!你不知道,我知道你出国,那时候我有多恨你!!”她擦眼上的泪,“那天树叶掉进泥土里,我觉得我连树叶一起腐烂了,我觉得我快死了。”
痛啊~莫春水捂着胸口,一口一口地喘粗气,渐渐喘不过来,焦成空一把搂住她,给她拍背,“春水,怎么了,怎么了?”
春水睁开眼,似笑非笑的目光,“……死不了。”
焦成空无视她的嘲讽,只看着她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你到底怎么了?”
“气…….”莫春水抓着胸口,“气,顺不过来。”
哮喘,莫春水家里几乎每个人都有。这是家庭的遗传病。
焦成空抱起她,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一边走一边打电话,两人跑到楼下都是一身睡袍,一辆小汽车停在下面,焦成空翻身进入,“去医院。”
莫春水已说不出话来了。
检查的结果,只是太激动而引发了哮喘。
意料之中的事情,吃过药便好,不需要住院。
出来的时候,焦成空脸色很难看,衣服是公司的秘书送过来的,秘书进门的时的脸莫春水还记得,一脸惊愕,眼珠都快掉下来。
这些年,焦成空越发出色了。
莫春水低头看自己的脚,第一次发现,或许她真的配不上他。
“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莫春水不解。
“我说你的病,是什么时候有的,以前没见你发过。”焦成空的脸几乎可以当冰窖。
春水有点好笑地看着他,“刚才医生不是说了吗,是遗传。遗传就是从小就有的。至于你说以前你没见过,是因为以前发作的时候,你都不在我身边。”
她抬头微笑,“这很正常。”
你看,成空,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活得很好。
焦成的空的脸色越发冷冽阴沉,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可以将身边的空气都冰冻起来,他死死盯着春水,仿佛要将她定死在这里。
良久,她才听到他冰入骨髓的声音:“莫春水,不管你怎么做,你总是我的。”
僵硬,而且不好笑。但是莫春水的心暖了。
这样卖命了一天一夜,不就是在等这句话吗?
她脸上绽开一丝笑,走到他前面,与他对视,在他还没弄清楚情况之前,惦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点了一下,然后迅速离开。
原来,自己牵挂的人还没有放弃自己,竟是那样,那样的快乐。
回到公司,莫春水一天都很快乐,但她也没忘记留意各种的娱乐小新闻。
娱乐的头条是陈楚的个人新专辑,她吓了一跳——陈楚什么时候开始唱歌的?而且据说销量还不错。
天哪,莫春水拍自己的脑袋,这些年自己都在做什么?打架,换工作,甩男人?似乎离不了这几样。
连纪灵那样好脾气的人都说她的生活是中国最腐化最没营养的生活,可以写入世纪最烂生活选集里面。程露说得更绝,那次春水打架回来,鼻青脸肿,程露抓着她的衣领就骂:莫春水,这世界上还有你这种女人呀,你是鬼还是妖,别再害人了,回你自己的世界吧。
祸害,差不多就是这几年的总括了。
以后要改改。
她开始翻财经,两家联姻,会引起股市动荡,应该也算是财经新闻吧。
没有找到。
娱乐没有,财经也没有,那社会版呢。
翻翻翻,依旧没有。
春水正一脸郁闷,手机响了,她接起,是一个陌生的号,“喂,哪位?”
那头轻笑,“春水,是我。”
焦成空?他怎么知道自己号码的?
“一起吃饭?”
“为什么?”她还在翻,没有翻到她本应该高兴,她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没个着落,她扔了报纸,打开电视,弄得叮噹响,焦成空都听得一清二楚,春水几乎可以想见他现在的样子,微皱着眉,“你在做什么?”
莫春水毫不示弱,“找你和庄丽结婚的公告,五年修成正果的爱情路。”
“哦。”他的声音竟不痛不痒,“你翻不到的。”
“为什么?”她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心里小小的抽了抽,很轻,却麻遍了全身。
焦成空轻笑出声,“你问了两个为什么了,这样吧,我现在在你们公司门外,出来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你在我们公司门外?”莫春水一脸惊讶。
“嗯,手里还拿了一大把花,很多人都在围着我指指点点,大概在想我在等谁吧。”他笑了笑,“你还不出来,就会有女人上来搭话了。”
莫春水扔下报纸,控诉,“你招蜂引蝶!”
她话还没说完,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离话筒远听不太清楚,但莫春水辩得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跺了跺脚,朝大门跑去,跑到门口,果然看到焦成空倚地车子门,手里拿着一大束百合,正朝里望。
女人呢?莫春水四处望。
看他的人是不少,但…….哪有搭话的。
骗人,莫春水转头就跑。但焦成空两步就追上了,把花扔到莫春水的手里,“喂,我第一次送人花,别不给面子。”
“去。”莫春水一脸郁闷,“你骗人啊,哪有女人找你说话。”
手接过花,抱在胸口,却固执地不肯放过骗与不骗的话题。
焦成空搂着她的背走到车门车,打开车门,微笑,“因为,我告诉她,我女朋友就出来了。”
莫春水听得心里甜蜜蜜的,听到后面一句心里一黯,一拳挥到焦成空的胸口,“喂,谁你女朋友呀,你女朋友是庄丽吧。”
焦成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冷厉,“春水,我从来没有说过跟你分手,五年前是,五年后依旧是。除你之外,再没有别人。”
车子发动,他最后扔下一句,“你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