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棋归是彻底自顾不暇,根本就不用称病,武侯爵府的人忙忙碌碌的,无疑就是摆明了自家主母身体不适。所以她也正好避开了朝中的风起云涌。
刘贵妃的事情暂且不提,她闹腾了一阵子,等她闹腾不动的时候,很快就被太后给压得死死的。最后在果果的推动下,王长子被给了姜淑妃。姜淑妃还挺不乐意的。
燕君行奉旨彻查那毒虫案。随着查案的深入,果见是大有玄机。那毒虫是在燕京城郊一代盘亘了数年的人口贩子组织所饲养,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少女。看其咬棋归一口,就能让棋归在床上躺半个月,就知道其麻痹的效果比任何毒药都好。
这个组织内部千丝万缕,和朝廷许多大员也扯上了关系。燕京府尹首先便免职彻查,搜查出来的受贿记录,厚厚的两大本子,简直让人触目惊心。其中还记录了好几项该组织的大案。
而牵扯到身份最高的,是当朝户部尚书的外甥女,长得据说也是国色天香,原来是要颂公爵府上做世子侧夫人的,后来莫名消失。原来也是被这个组织掳走的。另外还有好几件要强掳朝廷要员的女儿的记录,或是失败放弃,或是打算以后再说。
名单一公布,被点到名的朝廷官员都人心惶惶。还有没点到的家里有女儿的也不能安心。
太后震怒之下,下了自盛元开世以来第一道千刀万剐的命令。身为父母官,又在天下脚下,深得王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太后甚至想诛其九族,后被燕君行等人劝住。只抄家削职,责令其往下三代发配边疆,永远不许回京。并将府尹绑到菜市,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千刀万剐。
所谓千刀万剐,就是剐刑,按规矩一共是三千六百刀,最后一刀毙命。因太后恨极,所以特地挑了最好的侩子手,责令其,要是少了一刀都要问罪。
武侯爵府。
棋归捂住耳朵,道:“我不听了我不听了,你不要跟我说,我不想听!”
燕君行讪笑了一声,道:“恶人伏法,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
棋归黑着脸,道:“那你也不用说那么细嘛。再说了,他只是帮凶,还不是首恶。”
说着,她站起来,打算在屋子里转悠转悠。她濒临生产,胎位刚调整过来,因此每天都很勤快地走动,就怕生产的时候又出什么事儿。
燕君行低头看书,一边道:“可惜匪首逃去了。不过那匪首的老窝就在菩提庵附近。自打你去过菩提庵之后,那地方也名声大噪,不少贵妇小姐都会去那里进拜。有人说要彻查那个尼姑庵。你觉得呢?”
棋归第一感觉自然是要帮慧云师太说话。可是想了想,慧云师太对她的态度,也确实怪怪的。以前她一直觉得应该是慧云师太淡薄名利。可是……
她道:“好好查查吧,免得师太们背负了不白之冤。”
她转着圈儿,突然一脚提到了凳子。顿时脸都扭曲了。
燕君行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把她扶住。
“棋归?!”
棋归疼得说不出话来,等燕君行扶着她坐在了床上,她才泪眼朦胧道:“快找人,给我接生……”
“……”
虽说有了这么多个孩子,可这还是燕君行第一次在她一发作生产的时候陪在身边,看她的样子,也有点慌了神。
连忙把她扶到床上去,慌乱地冲出门去,叫了产婆来。
他想跟进去的时候,被百合一把推了出来关在门外。
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燕君行是第一次听见,一下就吓得跳了起来,揪住旁边的喜儿,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喜儿看他面目狰狞,双眼爆红,哆嗦了一下,道:“听,听说是这样的……”
“不是被打了?”燕君行回头看着那门,有些焦躁地道。
喜儿深吸了一口气,道:“您放心,有百合姐在,她们谁敢动公主一根手指头啊。”
这句话并不能完全安慰燕君行。他放开喜儿,开始在门口转来转去转来转去,半刻也不能消停。里面的惨叫就没断过,棋归听起来中气十足,从中午直叫到傍晚。
燕君行总放不下心,最终还是不顾喜儿的阻拦,冲了进去。
一推开门,里面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人来人往,混乱成一团。
产婆正抓着棋归的手,道:“您别怕,用力用力,宫口已经开了,马上就要出来了。”
棋归听了这句话,一咬牙,打算再使一把劲把孩子推出去,结果一抬头看到燕君行的脸,顿时就吓得尖叫起来:“啊!!”
产婆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燕君行,个个愕然,全都围过来七嘴八舌起来。
“侯爷您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快出去,产房脏!”
“您快让开,别吓着夫人。”
“对啊这不男人该来的地方,您快出去吧,别在这儿添乱了!”
“……”
燕君行把人拨开,伸长了脖子,一张脸忧心忡忡,道:“棋归?”
棋归挣得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产婆都要哭了,道:“公主,公主!您快放松些,让孩子出来,可别憋着劲儿了,孩子要给夹死了的!”
棋归听得心里害怕,更加着急了。最终闭上了眼镜不去看燕君行,卯足了劲儿一挣,把孩子推了出来。
一声响亮的婴啼响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产婆把孩子抱出来,满脸的笑容,突然一看,就愣住了,道:“哎呀,怎么这么黑!”
那孩子的肤色有些不正常,黑得离谱。
听了这么一声,本来已经脱力的棋归一下又醒了,睁大了眼睛。
燕君行早料到了,脸色很平静,把孩子抱过来看了看,检查了一下,起码没缺胳膊没少腿,就是黑了点。他笑着对棋归道:“是个儿子,如你所愿。”
见他没什么反应,众产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撇开这个话题不说,其中一个上了前,道:“侯爷,把小公子给奴婢吧。”
棋归有心想挣起来看看,可是看燕君行的样子又莫名的安心,就不大挣得动了。
燕君行看着众人忙成一团,自己好像真是留下来添乱的。等把棋归收拾好,放在干干净净的被褥里,他坐在了她身边,笑道:“委屈你了。”
百合把棋归扶起来,放在燕君行怀里,端了刚煲好的汤给燕君行喂她。
棋归喝了两口,突然想起来,抬起头道:“现在开始,我是不是不用忌口了?”
燕君行一怔,然后道:“对,不用忌口了。”
瞧这可怜孩子。
有了这句承诺,棋归顿时如释重负,喝了汤以后,就躺在燕君行怀里睡了过去。
等张毅之匆匆忙忙地赶到,和燕君行一起低头看着摇篮里那个黑不溜秋的婴儿,两个人都一脸的说不上来是什么神情。
最终燕君行先开口,道:“怎么黑成这样?”
张毅之道:“好在没有其他残障,至于是不是痴傻,还要大一些才看得出来。”
说着他还开了燕君行一句玩笑:“虽说黑了点,可是瞧着也像您。”
燕君行道:“能治好吗?”
“得慢慢来。大了会渐渐白起来的,最多四五岁就会比较接近寻常孩子的肤色。若是脑子没什么问题,那基本上其他小问题都根本不算个事儿。”
燕君行点点头,开始琢磨着要怎么跟棋归说这个事儿。
棋归睡到第二天,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孩子。结果却是这么一个样子。顿时棋归就张大了嘴,半天都合不拢。
燕君行力图让自己看起来非常镇定,他道:“这也没什么,毅之说也是能治的,颜色会慢慢褪。最多三四岁的时候,就能看起来和普通孩子一样了。到他大了他也就根本不记得有那么一回事儿了。”
棋归抱着那团黑漆漆的东西,不可置信,颤声道:“怎,怎么会这样……是不是被那虫子咬了的缘故?”
燕君行点点头,道:“就是那虫咬的。不过都跟你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真,真的能治好?”
“能治好。”
棋归有些忐忑,道:“将军啊,我可没给您戴绿帽子啊!”
燕君行黑了脸,道:“胡扯什么呢。”
最近京城也有一些进贡的昆仑奴隶,一个个黑得跟炭一样,看着和常人不大一样。棋归是想到那个上面去了。
他安慰棋归,道:“你怀胎的时候,毅之就说了可能会这样。可是我们怕你知道了担心,所以就没提这件事儿。本来你怀胎的时候让你忌口,也是为了调养。”
棋归抱着这个孩子,看来看去,大约到底是自己的亲子的缘故,自然不能嫌他丑。她轻声道:“怎么不早跟我说?”
“怕你担心不是?”
棋归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孩子,最终道:“也……挺可爱的。”
燕君行笑道:“自然可爱。”
按照规矩,满了三日,进宫去报喜。太后听说母子平安,也非常高兴,问清楚了只是有点黑,没缺胳膊没少腿,就更高兴了,吩咐赐下去了不少东西。
不少宫妃就在嘀咕。这正牌的贵妃生长子呢,也没见太后这么高兴的。
京城里就开始流传着棋归生了个黑不溜秋的丑八怪的事儿。但也没办法,不管你怎么夸张的去传言造谣,人家武侯爵就是不为所动,你就是在他跟前儿说,他眼皮也都不抬一下。回家该怎么宠还是怎么宠,该怎么疼还是怎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