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季看到温傅仪从轿辇上跳下来的时候整个脸笑得像开了花儿一样,赶紧冲上去想为温傅仪撑个伞,但是紧跟着跳下来的薛弘瞬间让他的笑僵在了脸上,扯了扯嘴角先是瞥了眼温傅仪,这才上前对薛弘行了一礼然后将伞举了过去。
薛弘瞥了温季一眼,聊想着这老匹夫真真是塞给了自己一个大麻烦,再回过头去看温傅仪笑看着自家爹爹的模样,倒也还不像个糙汉子。
温季一把辛酸泪,聊想着自己儿子回来也就罢了,没想到还带回来一个被自己坑了的王爷女婿,真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现在作了死,就只能等着受死了。
倒是薛弘还真是把这当了自己娘家,先是看了眼温季随后便是大摇大摆地就进了将军府,果然是自己家啊……温季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是跟着薛弘进了府。
温季吩咐了人为薛弘斟茶,薛弘小心地呷了一口,却是微微勾了勾唇角笑了起来:“本王终是知道你的嘴为何这么叼了,你将军府的茶都煮得甚好。”
温季的眉角抽了抽,想来是自家儿子定是在平王府挑三拣四了,别的倒好,就是这吃的不能将就。然而温傅仪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起刚刚在轿辇上薛弘所说的话便是觉得奇怪,依自己的身手来看,就是薛弘想去哪里她护着也自然不成问题,偏偏是让她留在将军府,哪里也不能去。
“本王今日来也不是来喝茶的,更不是来陪温傅仪走娘家的。”
温傅仪搬了凳子坐下,倒从不与薛弘客气,温季一看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这般才转过头去看了看薛弘。这些日子下来薛弘早已对温傅仪的作法摸了个透,也不再将她作女子看待,都随了她去了。温季微微叹了口气,这才坐了下来。
“你温家想做些什么本王都已知晓,据本王所查加之温傅仪所说,你温季还有一个儿子叫温乾筠,七年前你救走我母妃便是让你儿子温乾筠送去了给了大皇子薛雉,便是做了薛雉的小书童。”
温季与温傅仪皆没有说话,等待着薛弘继续,温家只有一个带把的小子,后成为南讫唯一的将军,名叫温筠,一直为外人所知,等到某一天自己戳穿温家只有一个女儿扮了男装,更是没有人知晓温家还有一个儿子。
“本王对王位没甚兴趣,可我想知道自己想要的必是跟你们系在了同一根绳上,所以本王应你们保温家,就算本王走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也不会拖累你温家。”
“扑通”一声,温季就是跪在了地上,温傅仪一见便也是跟着跪了下来,薛弘先是皱了皱眉,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温季:“你这是何意?”
“温家为前朝将门,帝王留得我们至今也算是无上的恩宠了,我将小女温傅仪嫁给王爷,一来的确是想救我儿出大皇子的手掌中,二来,却不真心想要保全温家,而是只要保全小女温傅仪也就足够了。”
“温傅仪与王爷是识得的,我们温家走到如今,老夫已觉得无憾了,只是这两个孩子,是老夫心头肉,舍不得。”
薛弘听完看了看温季,再去看温傅仪的时候,发现她依旧低垂着头,然而脊背却是挺直:“为何不是薛雉,而是本王?”
温季抬起了头来,直直地看进了薛弘的眼里,薛弘一怔,似乎是懂得了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等着温季开口。
“因为我知道,你会善待傅仪。”
温傅仪抬起了头来看向自己的老爹,她何偿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如今与薛弘打着自怎样的主意,只是自己不说,低了头,专注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帝王家,水深。”
“老夫懂。”
薛弘看了眼温季,让他起,温傅仪忙上前扶起了温季,温季回过头来看了看温傅仪,便是笑了笑。温傅仪直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什么堵得难受,便是侧了侧头没有再看温季。
薛弘瞥了温傅仪一眼,便是打趣道:“过些日子薛雉就要去柒洲了,本王会去跟父皇说,同去,你便留在将军府罢。”
“我也要去。”
“本王要你去何用?”
“就以你那身手与智商,估计半路就被你大哥给毒死了。”
“你整个温家都需得本王来保,你竟还想着保护本王不成?”
眼看着两人便是又要吵起来,温季却是上前一步打断了薛弘。
“其实王爷可以带上傅仪,能打能扛,上哪儿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一保镖,一点也不比王爷的宁寿差。”
温傅仪脸上的颜色可谓真是千变万化,看了看自家的老爹,突然觉得自己就不是亲生的,捡回来的吧?捡的吧?
一旁的薛弘看着温傅仪满脸不高兴却是朗声笑了出来,站在门口的宁寿走了出来:“若王妃赢得了宁寿,王妃便同王爷一道前去吧。”
温傅仪哭笑不得,心头一个劲儿地叫着自己不是死士啊!奈何看着宁寿一脸认真的表情直想去死一死,转过头去看向薛弘,却是做了一个求救了表情,薛弘竟是笑得更加地开了。
因着温傅仪离薛弘近,再则看着薛弘笑得这么高兴,心头甚是不好受,直抽了自己腰间的匕首便是架上了薛弘的脖子,动作太快,谁也没反应过来。
薛弘的笑只得凝在了脸上,却见得温傅仪得意了表情冲着他就是眨了眨眼睛,笑得那真是叫一个花枝招展,这般她才回过头去冲着宁寿道:“你家王爷与我是夫妻,出了什么事本将军我离得近,出手自然快,你说刚刚若是他人,你来得及救你家王爷么?”
宁寿没有说话,好半晌宁寿才抬起头来看了看被匕首挟持的薛弘,眼里的光被薛弘通通看在眼里:“王妃说得极是,王爷可带上王妃同行。”
“行啊宁寿,这温傅仪什么时候把你收买了,本王为何不知。”
“宁寿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在王爷身侧,‘贴身’保护王爷,而王妃可以在宁寿不在的当口保护好王爷。”
宁寿将“贴身”二字咬得极为清楚,他边说还边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咬了咬唇,竟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就如一只狐狸般,连温季也看得想哭了出来。
就在今日早朝薛弘提出要去柒洲的时候温傅仪便已然猜到这薛弘定是真想要去柒洲,虽是不知到底去柒洲做些什么,但是依他对自己的说法显然是不想让温傅仪跟着一道去,所以温傅仪只得在下面做些小动作。而宁寿虽是处处为薛弘考虑,也是事事听从薛弘。可如今温傅仪算得上半个主子,加之温傅仪说的也不无道理,薛弘的性命才是最为重要的,所以也不得不为之。
“刀放下来。”
“王爷让不让我去?”
“不让你去你就割了我么?”
“……”
温傅仪这般才有些不甘愿地放下了匕首,接着又将匕首收回了自己的腰间,动作太快,就是连宁寿也不得不佩服这是全南讫最为年轻的将军。
“温傅仪你可是想好了,这般一去,指不定你就是没办法活着回来。”
“指不定还能见到我哥哥。”
薛弘抬起了头来看了看温傅仪,温傅仪的眸子里全是期待,这也是薛弘第一次看清了温傅仪的渴望。温傅仪的眸色与常人有些不同,她的瞳孔中有些淡褐色,并不是全是漆黑的,可就是在这淡褐色的注视下,薛弘败下了阵来。
“别给我捣乱。”
“小的遵命!”
温季看了看这两个小儿女也只是笑了笑,虽是留了他们两人在将军府吃饭,温傅仪高兴得不得了,想着终于能吃到比平王府好吃的菜,眼睛跟着就亮了,哪知薛弘道还要回王府处理事,便是拉着温傅仪走了,直流了一路的口水。
“已经走得远了,把你的口水给本王擦了。”
“王爷,你就该留在将军府吃吃,你从此定是会觉得王府的膳食真的只是平平。”
薛弘冷眼看了看温傅仪,也没有再理会她,只闭了眼在轿辇中养了养神。
温傅仪见薛弘也没心理会自己,便是坐正了身子,也没有再多说话。
“温傅仪,你爹还真是只老狐狸。”
“咦?”
“一味在本王面前说起这些仅仅只是为了保全一对儿女,可是当年若他不将温乾筠送去我大哥那里,哪里需要如今的保全。”
温傅仪没有说话,只是低垂下了头去,好半晌后温傅仪才抬起了头来,那种无奈却是被薛弘真真切切地看在了眼里。
“我爹起初不想将我哥哥送去大皇子那方,更是不想将我嫁与你为妻。”
薛弘看着温傅仪那一脸严肃的表情,也有些滞住了,想来这其中定也是有他不知晓的事。而温傅仪的话确又说得笃定,她起先在听到温季所说时并没有出口反驳,更是没有表现出一种被疼爱,而是顺受,一种无奈下的坦然。
正想问时,却只见得温傅仪摇头苦苦一笑。
“温家欠了别人的,必也是统统要还的。”
“这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