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温傅仪不愿意同薛经说话, 薛弘便也只能静静地陪着,随着她去了。
温傅仪是在同薛弘置气,回了府后一句话也不同薛弘, 一见这微妙的气氛, 宁寿登时就退了下去, 他才不想在这两口子面前去找晦气, 能避就尽快避着些才好。薛弘觉得朝堂之上温傅仪那一声“放你娘的屁”大抵都听到了, 只是大家都未能说话,只当未曾听到过这样的污秽之语,薛家几个娃才当真是愣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温傅仪会蹦出这般的话来。
可当真又回过味来想想,便是觉得温傅仪委实诚实得有些可爱, 她将自己的情绪都表现了出来, 毫不做派, 也不委蛇。想到这里薛弘便是笑了笑,忙跟在温傅仪的身后进了府。
温傅仪一直不同薛弘说话, 薛弘倒是稳得住性子,任由了温傅仪。倒是温傅仪之后有些坐不住了,朝服也没换下的她堪堪站在了薛弘的面前,正怒瞪着薛弘时,薛弘却是笑出了声来。一把揽过温傅仪, 温傅仪措手不及, 一个踉跄正正好坐在了薛弘的腿上。这样的姿势甚是暧昧, 温傅仪正想跳起来挥薛弘一巴掌的时候, 却又是被薛弘看清了来势拉住了手, 而后头也顺势垂了下来,如无力了一般靠在了温傅仪的肩窝处。
“再过两日为夫就要走了, 傅仪便是不要同为夫置气了。”薛弘说着嗓子就是有些许地哑,那沙沙的声音如未磨砺光滑的石子,硬硬地刮着自己的心口,那痒痒的感觉让温傅仪再也没了力气开口责备于他。看温傅仪温顺下来后薛弘才又是俯在温傅仪的耳际低低地笑了声,感觉到耳畔边痒得厉害,温傅仪只僵直了身子,颤着问:“干嘛。”
“夫人就别闹了,为夫知错了还不成吗?”薛弘有些讨好地在温傅仪耳畔喃喃着。
这般温傅仪才有些恨恨:“错什么错,你知道错了你刚能反驳我吗?!”
薛弘听罢,这般是真笑开了,坐在他腿上的温傅仪回过头来怒瞪了他一眼,依着这情境顺势便是在温傅仪的红唇上一啄,温傅仪呆住了,薛弘趁着她愣神的当口就是又轻咬了她的下唇,这般温傅仪才回了神跳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她说话都有些抖,倒是薛弘看得开心,忙拉过温傅仪的手,摊开手心便是将从自己怀中掏出来的东西让于掌心之中。
温傅仪这般一瞅,立马忘了脸红,只怔怔地看着掌心中的那一缕青丝出了神,抬了头这才问道:“如何会在你那里?”薛弘却是合起了温傅仪的掌心,笑了起来,暖暖的笑意以及那颊边深深的梨涡甚是让温傅仪没回神,却听得薛弘依旧哑了嗓子道:“以后将其收好,上次你去北祺前我剪了放入你怀中的,这一次你也再剪上一缕放我这里可好?”
薛弘带了些讨好的意味,听得温傅仪甚是觉得自己有些觉得当初的自己是不是有些坏,怎么说得这样剪一撮头发都还得讨好一番。她自也不是那种视头发为命根子的人,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的话在她的面前当真也就做不得个啥,她做事甚是随心,反倒是薛弘在意着这种“结发夫妻”的形式,听得他这可怜兮兮的语气,温傅仪也放下了心头的那丝不快,反倒是熟稔地从腰间抽出了匕首来,“噌”的一声便是削断了一缕青丝,紧接着还未等薛弘回过神来时又是拉开了薛弘的发髻,斩断了一缕青丝。待一切都做罢,才见得薛弘的青丝慢慢地散了开来。
看着那散落的发丝,温傅仪握着手中的两撮青丝,直愣愣地看着薛弘。
反倒是薛弘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随意拢了拢发丝,这般才拿过温傅仪手中另一缕未用红强系起来的青丝。
“你我结发夫妻,你虽是记不得从前的事了,可是我妻子这样的事是当真改不了了,如果某一天我回来时也记不得你了,你只要告诉我,你我未曾和离,也永不会和离,那我自是信你。”薛弘的话一说完温傅仪便是没再动了,她突然间就是明白了薛弘话里的意思,想起曾经的自己什么也不记得时,自是以为薛弘与自己和离了,这般才无意于自己,那个时候的自己在想些什么呢?是难过,是不安,亦或者说还有些其他的心思。
“好。”温傅仪说罢点头,递于薛弘一根红线,“你若是回来时我还未曾记起你,或者是你忘了我,咱们就再结一次婚好了。”
这次薛弘是真心笑了起来,说起来,他倒是真心还欠了温傅仪一个正当的婚礼,那一次她逃婚,二人算是没正经行过礼便是成了假凤虚凰。可如今再回想起当初的那些事,他却是觉得仿若梦一场,只是这场梦正好,给了他一个不同寻常的姑娘。
没过几日薛弘便是收拾了行李带兵出发了,这日温傅仪跟在他的身后送他出了城。毕连成集了残余部队也跟着薛弘一道去了,那些个跟过温傅仪的将士一见温傅仪便是带了敬畏,虽是一身女儿装,可那眉目间的英气自也是藏不起来的,一瞥一看间的那锐利眼神也是他们所惧怕的。而这一次温傅仪只是看着薛弘,理了理薛弘身上的戎装,上前拍了拍他的胸口:“天越发凉了,你注意着身子。”
薛弘点头,转身带着将士向着北祺而去。
温傅仪刚刚拍的那处,是他们二人的结发,薛弘策马,另一只手抚上胸口,喃喃道:“等我回来。”
这南讫早已是入了秋,温傅仪看着薛弘策马而去,亦是回过了头来,裹了衣裳就是回了平王府。一进府便是见着宁寿守在门前似是在等着她回来。因着薛弘放心不下温傅仪,便是留了宁寿在平王府由温傅仪差遣,只带了宁棋去了北祺。为了这件事,宁寿当真是好几日是不吃不喝,心道自己还来如跟着去战场,也好过被平王妃折腾死来得痛快。
见宁寿在门前等着,温傅仪便是驻了脚来侧头看着宁寿。宁寿低了头,跟在温傅仪的身后三步的距离:“王妃,八公主来了。”
“哦?她不应该去送她七哥吗?现在人都走了她来此是想干嘛?”温傅仪也未停下来,可不知为何,听到宁寿提起薛荞她倒是从心里觉得不甚开心,上次因着着了薛弘的道便是没见上那传说中甚是厉害的八公主薛荞,此番却是在薛弘刚走的当口就是来到了平王府,来者不善啊不善。
想着便是由着宁寿带着自己去了前厅会客,温傅仪一进门便是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的胭脂味,这般便是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来,宁寿一见,便是觉得八公主是没长眼睛的主儿,来这里跟温傅仪找晦气,当真是找死。
温傅仪起先是蹙了眉头,可进去了后便是笑了起来,跟在身后的宁寿一见便是一抖,再感叹一句,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般两个都能闹腾的女人站在一起,没戏却是可怕。
“嫂嫂。”一见温傅仪进了门,薛荞就是笑着站了起来,温傅仪也是冲着薛荞一笑:“八妹妹今儿怎的有空来这平王府坐坐?”
“妹妹听说七哥哥今日出发,便是过来看看,却是不想出门时碰上了些事儿,便是耽误了时辰。”
“哦,那倒真是有些不巧。”温傅仪顺着薛荞的话头就是接了过去,坐下后招了手便是让宁寿去给自己添了些茶水,宁寿见识过薛荞的手段,上回也正是因着薛荞,他与薛弘两人有大半个月没有好日子过,这般又怎敢离开温傅仪半步。
温傅仪看着宁寿这般态度,也是明白了几分,含了笑又道:“八妹妹今日来,虽是未赶得上时辰,这般留下来怕是还有其他事想与我说罢。”
温傅仪说着就是直直看向薛荞,薛荞倒也不含糊,抬起头来冲着温傅仪一笑:“今日妹妹来的确是有事想向七嫂嫂请教。”
“八妹妹请说。”
离得越是近,温傅仪对薛荞身上的那股子胭脂味越是反感,直想着快些打发了她回去的好。正这般想着却见薛荞站起了身来,拍了拍手,便是听得房门又是开了,温傅仪侧头,因着光线的问题,她有些看不清门口站着何人,看着那身段,应当是个男人。
“温木,还不快进来见见七嫂嫂。”薛荞的话里竟是带了笑意。
温傅仪却是蹙起了眉心来,微眯了眼来想要看清来者到底是何人,这温木二字,甚是让她觉得心口有些不舒服。与自己同姓温,可也是温家人?这般想着便是见那人慢慢地走向前来,离得温傅仪越近,温傅仪越是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直到温木站在了温傅仪的面前,温傅仪正巧也站起了身来,微侧身侧过了光线正好能看清温木的脸。
生生后退两步,一口鲜血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