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主愁眉苦脸的望着许允煜:“公子,你怎么能将她带走?空妙可是我们碧云庵的姑子,有名册记载,万一她家里的人寻来要接她回去,叫贫尼又如何回答?”
许允煜也不说话,只是朝身后的几个随从呶了呶嘴,几人走上前去围住了庵主:“你这老尼姑真是不识好,我家公子想将空妙带走,这可是你们碧云庵的福气!若是你不答应,小心我家公子派人来将你们这庵堂给封了!”
庵主斜眼望了望许允煜,只见他昂首挺立,气度从容,看起来便知是大家公子,自己这碧云庵本不干净,他若是想封了碧云庵,也有正正当当的理由。想到此处,心中一颤,对那许允煜道:“这位公子既然看得上空妙,那自然是她有福气,能得贵人相助。只是公子平白无故的便将她带走了,怎么也得给点小意思罢?”
许允煜望着庵主淡淡一笑:“你这贼尼姑真是奸诈!你说空妙是雏儿,要了我三百两银子,但她分明早就经了人事,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倒还讨要起银子来了!”
庵主张大了嘴望向淑华:“你……”
淑华见自己失贞的事已被许允煜识破,也不掩饰,大大方方向庵主点了点头:“庵主见多识广,怎么就连这点都看不出?”
这话说出口,已经算是淑华自己承认了,庵主铁青了一张脸,无可奈何的见着许允煜带着淑华扬长而去,感觉脑袋都有些发晕,走了个能赚钱的货,心里真是不甘,可一想着许允煜那神色,又摸了摸袖袋里的那张银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左右还有一张三百两的银票呢。”
将淑华带出了碧云庵,许允煜想了想,吩咐随从先去京城里随便寻一处小宅子让淑华住着:“容三小姐,我要过一段时间才能从宫里搬出来,你先去那宅子里等着我,我闲暇的时候自然会来你这里过夜。”
淑华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看了许允煜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淑华等着三皇子殿下。”
许允煜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原以为你还是处子之身,没想到还有别人占了先,你说说看,究竟是谁将你的元红取走了。”
淑华心中一颤,以为许允煜打算追究她的责任,不由得有些慌乱,眼里有着闪闪的泪光:“三皇子,淑华那日是被强的,那人是礼部余尚书家的三公子。他不顾淑华反对,强行掠走了我的贞操,真真是如做了一场噩梦,三皇子可要替淑华报仇才是!”
见淑华说得声色俱厉,眼中泪光闪闪,许允煜只是笑了一笑:“等有机会再说罢!”一个拿来消遣的女子而已,竟然还妄想他去给她报仇?别说是余尚书的儿子,便是一个平头百姓他也懒得去管,有必要让自己操这么多心思?
淑华有几分失望,她能听出来许允煜口中的敷衍,十分的难堪。许允煜扬鞭打马带着随从慢慢的走远,她望着烟尘滚滚的官道,心里头十分的迷茫,自己究竟将何去何从?许允煜派出的那个随从若是不回来,那她该怎么办?
太阳慢慢的往远处的林间坠落了下去,透明的红色耀着淑华的眼睛让她觉得有些难受。她低垂了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双芒鞋从粗布缁衣下露了出来,那鞋面与衣裳下摆提醒着她现在的身份,她羞耻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许允煜的随从回来。
“容三小姐,我帮你找了身衣裳,还买了顶帷帽,你先去后边换了罢。”马蹄声传了过来,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将一套衣裳递给了淑华,手指似乎无意般在她手背上滑过,让淑华吃了一惊,抬头望着那个随从,见他的笑容里有着一丝猥琐,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你想做什么?”淑华稳了稳心神,端出了在长宁侯府做小姐的派头来,厉声喝问。
“容三小姐,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按着三皇子殿下的吩咐,尽心照顾你了。”那随从依旧笑得很猥琐,但那一双手已经收了回来。
淑华忍气吞声捧着衣裳和帽子转到了几棵大树后边,将衣裳从肩膀上褪到腰际,赶紧将那衣裳从上头套了下去。一边换着衣裳,一边总感觉有人在偷窥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恐慌,伸出两只手飞快的系着腰带,将那帷帽带在头上,这才稳了稳心神,踮着脚尖从枝桠里望了过去,见那随从还站在原地没有动,淑华才彻底将心放了下来。
跟着随从到了宅子里边,淑华发现那是一幢两进的宅子,十分窄小,不由得抱怨了一声:“这宅子怎么如此小?也没得丫鬟婆子。”
随从转身朝她笑了笑:“容三小姐,你还以为这里是长宁侯府不成?都是落了毛的草鸡了,偏偏心比天高的想过凤凰一般的生活?还是乖乖的闭嘴罢!若是伺候得三皇子高兴了,他愿意给你去寻几个丫鬟婆子,那到时候再说。”
淑华忍气吞声的坐在椅子上,听着那随从将她冷嘲热讽了一番,想了好半日,这才决定巴结讨好他:“这位大哥,你能不能帮我去打听个人?她是我母亲的贴身丫鬟,已经从长宁侯府赎身出来了,我想请她来给我做丫鬟。”
“既然有求于我,总得给些好处才是。”那随从笑得很是开心:“容三小姐有没有银子给我?我也不要多了,十两银子,我便去替你打听。”
淑华呆呆的望着他,摇了摇头:“我现儿身上哪里又银子?只是你找了我那丫鬟过来,她会给你银子的。”
“主子都没有银子,丫鬟还能有银子给我,这可真真是稀奇了!”随从哈哈笑了一声:“容三小姐,你当旁人都是傻瓜不成?”
淑华大急,站了起来跺了跺脚:“我绝不会骗你,你替我找了她来,她叫桃花,身上有我母亲留给我的金锭子。”
“越说越不像真话了。金锭子?你母亲若是留了金锭子给那丫头,她早就带着金锭子跑了,叫我去哪里寻她?”随从望着脸上变色的淑华,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大门牙来:“看在容三小姐长得这么美貌的份上,我倒也愿意替你去跑跑腿,只不过容三小姐总得给我些甜头尝尝不是?”一边说着,他往淑华那边靠了靠:“容三小姐,你现在头发还没长出来,这段时间恐怕又不少事情要我给你跑腿呢,你说呢?”
淑华靠着桌子,整个人都僵硬成了一块木头,瞧着那随从逼近,心里有几分紧张,颤抖着声音道:“你便不怕你主子知道了取了你的狗命?”
“你只不过是三皇子兴起时的玩物,又不是他的妻妾,还想让三皇子为你来动怒不成?你若是到三皇子面前去说三道四,即便三皇子动怒处置了我,难道你就不会被处置?你这样肮脏的女子,他还会留着你不成?”随从笑着将一只手搭在了淑华的肩膀上,嘴巴里喷出了一股热气:“容三小姐,不如让我尝尝甜头,我定能替你死心塌地。”
一只手伸到了淑华的胸前,将她的那根系好的飘带扯开,淑华木然的看着自己胸前罩上了一只大手,忽然间她的双脚离开了地面,那随从将她打横抱起踏入了内室,泪水滴落了一地,床上的竹席很快也潮湿了一片。
随从言而有信,第二日便替淑华从牙行里买了个丫鬟和一个婆子,只是在京城里寻了一圈却没有寻到桃花:“京城里边这么大,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她,容三小姐还是先静心休养着,若是有信儿,我自会来告诉你。”他将一包银子递到了淑华面前:“三皇子殿下吩咐给你留着花的,若是短了银两,到时候他再给你。”
淑华坐在梳妆台前没有说话,到现在她还觉得很羞耻,她本是侯府小姐,结果竟然沦落到被这种低贱的人轻贱!她抖抖索索的拿起一面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自己依旧眉目如画,只是那光秃秃的头顶看了实在让人觉得不舒服。她将镜子反扣在了桌子上边,眼泪珠子簌簌的落了下来。
“小姐,你爱吃什么?老奴现在就去外边买菜。”买来的秦妈妈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问着,见淑华伏在那里哭哭啼啼,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只能屏声静气的站在那里等着淑华答复。
“随意罢。”淑华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你到外头去买菜的时候帮我打听着京城里的新鲜事儿,回来跟我说说闲话儿。”淑华拿出了一点碎银子给了秦妈妈:“多买些米粮回来。”许允煜给的这些银子不知道能支撑多久,她现在就如无根的浮萍,被风吹到哪里便是哪里了。
秦妈妈拿了银子出去,转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回来,她倒是卖力,搜了一大堆京城里的闲话回来说给淑华听。“可惜了长宁侯府家的四小姐!”秦妈妈拍着腿儿在叹息:“她那大姐嫁了镇国将军的长孙,二姐现儿也订亲了,许了平章政事陆大人的孙子,偏偏她倒霉。”说完一堆闲话,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长宁侯府的四小姐,淑华心里砰砰直跳,望着秦妈妈不敢打断她的话,生怕听漏了半句。
“这合着该是长宁侯三房流年不利。”秦妈妈叹息了一声,撩起衣角擦了擦眼睛:“三房的少夫人不知得了什么急症,去年春上过世了,她生的三小姐十分孝顺,见母亲过世,伤心不已,夜夜哭泣,竟至于拖成了心疾,今年春上没能熬得过去,年纪轻轻的也跟着她母亲去了。你说这三小姐怎么就如此实心眼呢,竟然要去九泉下陪她母亲,真真是孝顺孩子!”
淑华听了脸上一阵发红,在旁人口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世上再无容淑华这个名字了!秦妈妈见着淑华的脸色,以为她也受了感动,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这位容三小姐下辈子定然会生到好人家,不会堕入畜生道的。”
“你还没说完呢,不是还在说那容四小姐吗?”淑华见秦妈妈说到这里却打住了有些心急,连声催促她快些说完,秦妈妈这才想起自己还只说了一半,于是继续说了下去:“今年那位容家三爷犯了事,皇上大怒,将他捋了官职,判了五年流放,这位容四小姐便跟着倒霉了,听说京城里贵人们的宴会都不去了,每日在家里呆着,若是不低嫁,恐怕是要在容府闷上一辈子出不了阁!”
“是吗?”淑华听了这个消息精神一振,容秋华,你也有这样的一天!她闭着眼睛想到了过去在容府的时候,她容秋华总是要踩在自己头上,做什么事情都要比她更胜一筹,在姐妹里祖父最偏心她,大伯娘二伯娘看重她比自己胜了不知道多少倍,可现在她究竟也倒霉了!淑华心里暗暗高兴,眼前又浮现出一张清俊的脸来。
总怕那容秋华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嫁给高祥的机会了,淑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来,容秋华,你现儿该是十分失望,每天躲在随云苑里哭个不停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