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玉槐所说,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谎言,定遭天打雷劈!”见高夫人半信半疑的神色,玉槐有几分着急,拼着自己这条命,也要将李园的丫鬟婆子脱了干系才行:“银铃见了我的时候神色慌张,只说是来找玉钏要个鞋样子,我那会没有细想,走到后院见本该守着药罐子的玉钏不在,药罐旁边还有一张包药的纸。不是奴婢想攀诬徐二奶奶,奴婢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想要害我们家姨娘小产。”说罢玉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夫人,我当时把这张纸捡了起来,夫人看看是否能查出些什么来。”
高夫人听了玉槐的话,心里一沉,看起来真是自己侄女所为了,可瞧着秋华与苏润玧在场,又不愿意就此下结论,朝两人身上扫了一圈道:“ 既然与你们无关,便先回去罢,李姨娘刚刚落了胎,需要静养,人多了不免会妨碍了她。”
苏润玧与秋华自然知道高夫人的心思,皆点头应了一句,两人结伴而行走到李园门口,苏润玧朝秋华笑了笑:“这事不用说便是那徐二奶奶做下的了。”
秋华摇了摇头:“哪能会是她做下的?徐国公府出来的小姐又怎么能做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儿?既然夫人将我们都遣散了便是想暗地里审问,自然不会让我们知道□□,但我可以确定,最后的结果绝对与那徐二奶奶没有关系,定然会是拿了那两个丫鬟做替死鬼。”
“竟然会如此?”苏润玧装出讶异的模样来,朝着秋华点了点头:“还是大嫂见多识广,我倒是想得简单了些。”
秋华瞧着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想着这位苏二奶奶演得一手好戏,她出身于苏太傅府上,这些事儿哪有不知道的,偏偏还端着那副眼神儿,显得她很无知一般。也不点破她,秋华扶了玉石的手,带着翡翠与阮妈妈慢慢的往梅园去了。
苏润玧瞧着秋华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位大少奶奶可真是眼睛毒。”旋即脸上又展开了一丝笑容来:“只是有些事儿她也看不透的,最终的结果肯定不是她以为的真相。”回头望了望李园的门,苏润玧笑得越发痛快:“谁又知道这里边的真相呢?”
李园里边,高夫人捂着胸口一个劲的追问:“派了谁去请的大夫,怎么还不到?快些去将药渣包起来,等着他来了查看药渣!”转眼望了望杨妈妈:“妈妈,你快些去竹园,将徐二奶奶与她的丫鬟都叫了过来!”
“夫人,原先就派人去竹园喊过了,只是那徐二奶奶说头晕得厉害,要歇息一段时间才能过来呢。”
高夫人板了脸,咬牙切齿的让杨妈妈赶紧去徐灵枝院子:“不管她头晕不晕,都给我拖过来,是个死的也要将尸身拖来!”
徐灵枝正躺在床上装着哼哼唧唧,见杨妈妈亲自到了竹园,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春妈妈扶着她坐了起来,轻轻掐了一把她的手:“奶奶,咱们不用怕,横竖不承认便是了。只说上午是去看过李姨娘,可什么事儿都没有做。夫人是你的亲姑母,难道还不能帮着你?”
得了春妈妈的话,徐灵枝的心才稍微安稳了几分,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对着站在外边的杨妈妈笑了笑:“本来头痛得厉害,偏偏姑母一定要我过去,我便去瞧瞧罢。究竟李姨娘怎么了?怎么府里头闹得这么沸反盈天?”
杨妈妈瞧着徐灵枝一脸慌张神色,说出的话儿也是装出来的一般,不由得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呢,徐二奶奶去了便知道了。”
徐灵枝带着丫鬟婆子走去了李园,刚刚进内室便见有几个大夫在看药渣,心中不由得颤了颤,脸色有些发白。走到高夫人面前行了一礼:“婆婆安好。”
高夫人鼓着眼珠子瞪着徐灵枝,心中的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她还好意思对自己说安好这两个字,难道不知道现在自己都快要被气死了?瞧着徐灵枝脸色苍白,神情慌张,不消说肯定这事儿就是她做下来的。心里忽然的一阵悲凉,自己的兄长过世了,自己一片好心将徐灵枝从徐国公府接了出来,没想到她便是这样报答自己的。虽然李姨娘与她不对盘,可再怎么着也要为高家的子嗣着想!高夫人抓紧了自己的衣袖,脸色沉沉道:“灵枝,你先坐下再说。”
药堂的大夫仔细看过药渣,将那些东西一样样的捡出来给高夫人看:“夫人,这药渣着实奇怪,按理儿说,这是安胎的好药,可不知为何里边又掺了红花?红花乃是活血圣药,有了身子的妇人,用了这药,定然是会小产的,不知这方子究竟是谁开的,怎么会开如此相悖的药材在里边。”
“玉槐,你那方子可还在身上?”高夫人忽然间又有了一线希望,说不定便是苏润玧买通了那小汤大夫,故意开错了药方呢。
玉槐抖抖索索的摸了一阵,摸出了一张纸来:“夫人,这药方不会有问题,玉槐去问过了几个药堂的大夫,都说这方子没问题。”
老大夫接过了玉槐地上来的药方,仔细看了看,讶异道:“这药方是康济堂小汤大夫的方子,于安胎十分稳妥,这上边并未有红花这一味药,却不知怎么药渣里却有这个了。”
高夫人听了有些沮丧,让千墨将玉槐捡到的那张包药的纸递了过去,那大夫只瞅了一眼,便很笃定的说:“这红花是平安堂买的,因为这包药的纸上有他们药堂的表记,夫人不妨去平安堂问问,看这两日子有谁去买了红花,因着红花不是常用的药材,定然会有一定印象的。”
徐灵枝坐在座位上边,瞧着高夫人的脸色沉沉,心里毕竟还是有几分害怕,万一姑母不讲情面,一定要处置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有几分心惊胆颤,忽然见便懊悔了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做下了这事情。
“银铃!”高夫人怒喝了一声,刚刚她看得分明,大夫说出平安堂几个字的时候,银铃站在旁边不由得哆嗦了下,看起来果然是竹园里弄的鬼了:“银铃,你给我说说看,今日上午你可去平安堂买了药?”
银铃惊恐的摇了摇头:“夫人,银铃一直在我们家奶奶身边服侍着,根本未曾出园子,又怎么会去平安堂买这红花?”
“你还嘴硬?杨妈妈,你将这贱蹄子带到后院去,好好给她整治一番,看她究竟说是不说!”高夫人怒从胆边生,喝令杨妈妈将银铃好好审讯一番。杨妈妈得了命令,与几个粗壮的婆子将银铃踩在地上恶狠狠的给了一顿板子,只打得她死去活来,痛得双手抠着地面,指甲里边都是泥沙。
一盆水浇下去,晕死的银铃苏醒过来,见到高夫人一张阴沉沉的脸,心里早就没了坚持之意,只能一五一十的把徐灵枝让她做的事儿都交代了。高夫人听到自己的猜测果然不假,气得抓住椅子背的手都在发抖,自己是瞎了眼,看着侄女是个乖巧的,没想到心肠这般歹毒,来祸害她的孙子!
“灵枝!”高夫人气得扶住了额头,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天旋地转,瞬间什么都看不清了一般,吓得杨妈妈与千墨千芸赶紧一拥而上扶住了她:“夫人,保重身子要紧!”
高夫人吃力的睁开了眼睛,望着一脸苍白不住的打着哆嗦的徐灵枝,开口大骂了她几句,正准备叫杨妈妈把她拖下去,这时眼睛又落到了徐灵枝已经显形的肚子上。“冤孽,真是冤孽!”高夫人捶着桌子,一口气险险提不上来。
侄女此时也有了身孕,自己也不好下手诊治她,高夫人望着那瑟瑟发抖的徐灵枝,用手指着她道:“你给我快些滚回竹园去,孩子没有出生之前,不许你再到园子里走动!”
瞧着徐灵枝慢慢走出去的背影,高夫人咬了咬牙,指着跪在地上的银铃和玉钏道:“拖下去,打死!”刚刚说完这一句话,就觉得眼前一片发花,身子晃了晃便瘫坐在椅子上边。杨妈妈与千墨惊得乱了手脚,幸得那位老大夫还在里边给李姨娘开方子,赶紧请了出来给高夫人把脉。
老大夫细细诊了一回,又看了看高夫人的脸色和苔象,摸着胡子摇了摇头:“夫人这是急怒攻心所致,需得好好休养。”方才他到里边给李清音把了脉,又见到药渣里有红花,自然知道总督府里出了腌臜事儿,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做下的罢了。
提起笔来写了一张方子,老大夫叮嘱道:“夫人定要静养,切忌不可多思,这病来得快也去得快,休养几日便好了,可若是反复发作,那老朽也会无药可开了。”
杨妈妈拿了药方子打发了婆子跟着老大夫出府去抓药,扶着高夫人坐了起来:“夫人,咱们回去罢。”
高夫人轻轻应了一声,慢慢的抬起手来,眼睛里边有泪水滚落:“我这是做了什么孽,老天爷竟然这样这般不肯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