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省的过年的习俗是初一崽初二郎。也就是说,初一,做儿子的得在家过年,如果是分家立户的,一大早就得上父母家拜年请安;初二才会提着大包小包,牵儿带女的,跟着老婆上丈母娘家拜年去。这是约定成俗,杨志远觉得这个习俗有一定的合理性,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个习俗一经确定,至少初一起床,小两口不会为上夫家拜年还是上婆家拜年而争执不休。
因为除夕夜守岁,杨志远直到天亮了才睡。醒来时,已过晌午。安茗从杨石家跑过来,一看杨志远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就笑,说:“志远,你这个懒虫,我都起来了,你还不起床啊。”
杨志远笑,说:“你还好意思说,说好了一起守岁,你倒好,吃完猪脚炖萝卜,我们围着篝火守岁,你却伏在我的脚上睡得不亦乐乎,只差没流口水。”
安茗拍了杨志远一下,说:“我有你说得那么贪睡吗。”
杨志远笑,说:“那你知不知道是我把你抱到杨雨菲的床上去的。”
安茗做了个鬼脸,说:“我忘了。”
杨志远笑,说:“你这也能忘啊,要是你除夕夜被‘年’这头怪兽抱走了怎么办?”
安茗笑,说:“志远,不是有你么,正因为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才会睡得如此的踏实和香沉。”
杨志远笑着刮了一下安茗的小鼻子,心里有着一丝浓浓的暖意。
安茗侧坐到床边,望着半裸着身子的杨志远,直笑,说:“志远,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喜欢裸着身子睡觉,也不怕让人看见了笑话。”
杨志远笑,说:“自家之中,裸着身子睡觉有何不妥,能走进这个屋子里的女孩,除了你,还会有谁。”
安茗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有喜悦,有一点点羞涩和娇赖,还有一种让杨志远感到怦然心动的柔情。坐在床边的安茗,浑身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茉莉花香水的清香,这是杨志远上次特意送给安茗的礼物,是杨志远最爱的味道。杨志远看着眼前这个曼妙的女孩,一瞬间心如潮涌,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伸出手来,一把把安茗拉到了被子里。
安茗猝不及防,她被杨志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羞涩地挣扎,说:“志远,你干嘛,让阿姨看见了多不好。”
杨志远半侧着身子,很有力地把安茗压在身下,笑,说:“你放心,我妈是不会贸然闯进我的房间里来的。”
安茗被杨志远压着,平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动弹。被子里很温暖,充溢着安茗熟悉的杨志远青春的气息,杨志远的笑甜甜的,甜中却又带着那么一点点坏坏的感觉,杨志远轻轻地吻了吻安茗的唇,杨志远的吻有着一种湿润,安茗一时有些意乱情迷,她不再挣扎,伸出手,把手放在杨志远光洁的背上,轻拥着他。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摩挲着,感觉无尽的缠绵。也不知过了多久,安茗从迷乱中清醒了过来,她拍了拍杨志远的背,说:“志远,好了,起来了,阿姨在等我们吃饭呢。”
杨志远笑,说:“吃什么饭,现在我就想这样一动不动地拥着你,躺在你的怀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多好。”
安茗笑,觉得这一刻的杨志远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安茗吻了杨志远的额头一下,笑,说:“志远,乖,听话,真该起来了,要不然雨菲那丫头在家里吃完饭,一旦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多不好意思。”
杨志远笑,说:“还别说,是有这个可能。”
安茗又拍了杨志远一下,说:“雨菲的性情你还不知道,什么叫是有这个可能,是绝对会这样。”
杨志远还真怕杨雨菲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到时收不了场,他亲吻了一下安茗的眼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了安茗。安茗爬起来,把杨志远放在床头的衣物拿了过来,说:“志远,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杨志远毫不在意,说:“我们杨家人自幼就在寒冬腊月的杨家湖里接受冬泳训练,哪那么容易感冒。”
安茗笑,说:“你身体棒是一回事,逞能又是另一回事,快点,别磨蹭了好不好。”
杨志远收拾完毕,和安茗一起走到厨房。张青爱怜地看了儿子一眼,说:“睡醒了。”
杨志远笑,说:“有安茗在捣乱,不醒也醒了。”
安茗白了杨志远一眼,说:“我什么捣乱了?”
杨志远嘻笑着说:“你没有吗!”
安茗想起刚才那个小暧昧,心中一荡,脸上一片绯红。张青看着在一旁斗嘴的两个孩子,满是幸福。她笑,说:“志远,快点洗把脸,也该吃饭了。”
安茗走到张青的身边,说:“阿姨,我帮您上菜。”
一家人坐到了饭桌上,张青感叹,说:“自从志远他爸逝世,我都不记得我们家有多少个春节没有生火做饭了,我心里啊,盼这个日子已经很久了,今天总算成真了,此刻我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安茗给张青夹菜,说:“阿姨,既然高兴,那你就多吃点。”
杨志远怕母亲这刻又会想到自己的父亲,他不想母亲感伤,就笑,说:“妈,要不我们仨喝一杯。”
张青说:“好,我们喝一杯。”
杨志远起身倒了二两药酒,安茗拿来三个小酒杯,杨志远把酒盅上,杨志远和安茗举杯,说:“祝您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自然是杨志远叫‘妈’,安茗叫‘阿姨’。”
张青笑呵呵的,说:“看到你们甜甜蜜蜜和和美美的,妈比什么都高兴。安茗,还叫我‘阿姨’啊,你什么时候叫我‘妈’。”
安茗羞涩地看了杨志远一眼,杨志远自然知道安茗这一望有探寻的意思,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安茗心想,自己已经是杨志远的人了,而且双方的家人都已经接受了彼此,就只差扯结婚证而已。既然能让老人家高兴,自己早叫张青‘妈妈’和晚叫‘妈妈’有什么关系。安茗这么一想,笑了笑,亲亲热热地叫了张青一声:“妈。”
张青惊喜万分,连连‘唉’地答应着。
然后,张青笑了笑,说:“儿子,什么时候上北京,我跟你一起去,我去拜访一下陈家长辈,顺便把你们俩的婚事给定了。”
杨志远说:“好。”
安茗笑,说:“妈,我看您也用不着亲自上北京,改天我让我爸、妈上杨家坳来散散心,顺带着度度假。”
张青拍了安茗的手背一下,说:“安茗,这可不行,提亲这事自古都是男方上门,哪有让女方长辈先到家的道理,可不能坏了礼数。”
安茗笑,说:“阿姨,志远已经叫毕叔叔和泽成师兄上门提过亲了。”
张青笑,说:“那也叫提亲啊。不算。”
张青从身上拿出个存折,说:“儿子,这是你以前给我的存折,这两年的分红和你以前省下来的工资都在这里面,有12万。既然你让安茗到省城来,就得在省城安个家,这钱你拿去,再找别人借一点,在省城买套房子。”
杨志远连连摆手,说:“妈,这可是留给您用的。”
张青笑了笑,说:“你有这份孝心就行了,现在我一个人在杨家坳有吃有穿,用不了多少钱。儿子,这钱你拿着,你用得上,等单位分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张青把存折放在了杨志远的手里,说:“儿子,这钱你先拿着,妈有要用钱的地方自然会找你。你们啊,早点结婚,早点生个胖小子,比什么都好。”
杨志远笑,说:“妈,您怎么越说越起劲了,刚才刚让安茗叫了您‘妈’,现在就想做奶奶,哪有那么快的事情,得一步步来不是。”
张青乐呵呵地一笑。
饭后,杨志远按惯例上杨石家给杨石拜年,到杨石家吃晚饭。杨志远和安茗刚走出家门没几步,就看见杨呼庆带着他那重庆女孩朝这边走来。杨呼庆的手里提着几只长耳白兔,杨志远一看,就知道这是杨呼庆在山里下套猎来的。
杨呼庆看到杨志远笑着给杨志远拜年,说:“小叔,过年好。”
杨志远笑,说:“呼庆,什么时候到林子边下套去了。”
杨呼庆说:“前些天回家,正赶上下雪,一时手痒,就到林子边下了几个套,套住几只野兔。今天带来,晚上做几个下酒菜。”
正说着,白宏伟带着李丹也从湖边过来了,大家互相道福。白宏伟看着杨呼庆身后的女孩一笑,说:“呼庆,我看你啊,手痒是假,想带女朋友套几只野兔开开心,倒是真的。”
杨呼庆呵呵一笑。李丹白了白宏伟一眼,说:“就你聪明,当年你带我到杨家坳过年,不也是用这招逗我开心的么。”
安茗想起上石柱峰打猎之事,就笑,说:“敢情你们杨家坳人都是用这招来哄女孩子开心的啊。”
杨志远笑,说:“不管是用什么招,只要有实效就行。”
杨呼庆的女朋友初来乍到,自然没有李丹和安茗这般随性,她没说话,只是朝大家涩涩地一笑。
大家一起进屋给杨石拜年,杨广唯接过杨呼庆带来的兔子,扔到了厨房。大年初一小辈给族长拜年是杨家坳的传统,不一会,杨家坳的小辈们都陆陆续续地来给杨石拜年,年纪大一点的拜完年就离开了,而年轻人喜欢热闹,来了就不愿离开,许多人都留在了杨石家。此时还只是下午的三点,离晚饭时间还早,大家齐问杨志远下午有何安排。
杨志远笑,说:“这大过年的,我能有什么安排?我看我们只能在一起烤火打发时间。”
杨雨菲说:“小叔,你这人忒没劲,你就不能安排别的活动。”
杨志远想了想,说:“我的提议还是烤火,不过我们这次不在室内,我们移到屋外去,我们在屋外燃一堆篝火,烤鸡烤鸭烤兔,今年在族长家的这顿年饭,我们就以篝火晚会的形式举行如何。”
大年初一的,也实在没什么活动,年轻人在一起就是图个热闹,杨志远这么一说,大家齐声应承。安茗连连说:“好,这比坐等饭吃有趣多了,上次我们上石柱峰探险,在路上吃的烤鸡和懒汉鸡,我到现在一想起都是满口余香,正好又可以一饱口福。”
杨志远一看,大家都有了兴致,就笑,说:“那还愣着干什么,大家这就行动咯。”
杨家人自小就讲究协同作战,大家兵分多路,各领任务,动作飞快地走始行动。杨志远带人拿锄头在前坪选了一背风之处,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安茗好奇地问:“志远,你这是干嘛?”
杨志远笑,说:“你不是要吃懒汉鸡吗,等下把鸡啊鸭啊,放在坑里,我们在上面生起篝火,烤上几个小时,自然就有懒汉鸡可以吃了。”
那边杨广唯和杨雨菲带着人宰了圈养的鸡鸭和杨呼庆刚才带来的野兔,提着鸡鸭兔走了过来。这是在家,不似在野外,又是过年之时,茴香、紫云、桂皮、八角茴、大蒜、辣椒、油盐酱,一切佐料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杨志远把几只鸡鸭兔放入佐料,用黄泥包好,放入坑中,然后覆上一层浅土。众人再把杨石家放在屋檐下特意砍来过年用的材火和树兜都搬了过来。不一会,熊熊的大火就燃了起来。
杨广唯又带人到侧房抬了一箩筐的红薯土豆出来。安茗没经历过这种阵势,问:“志远,这怎么吃啊。”
杨志远笑,说:“红薯土豆你烤着吃也行,要想偷懒,直接埋在火灰中煨着吃也行。”
安茗笑,说:“你们怎么吃什么东西都是些懒办法啊。”
杨志远笑,说:“这个自然,所谓懒人有懒招,只要好吃就成。”
这篝火一起,火苗直蹿,一下子就驱去了室外的寒意。
杨呼庆笑,说:“小叔,怎么样,咱们喝几杯。”
杨志远说:“好啊,很久没和呼庆喝酒了,大家畅饮一杯。”
杨呼庆一看杨志远同意喝酒,很是兴奋,跑进屋去,上杨石家的地窖中抱来一坛子的高粱酒。杨石笑,说:“志远,大过年的,可不能醉得一塌糊涂啊。”
杨志远笑,说:“杨石叔,咱杨家人,自古都是好酒量,就不知你地窖里的酒经不经得喝。”
杨石笑:“村里的酒厂哪年不酿成吨的高粱酒和谷酒啊,放心喝吧,管够,就一点,不许醉。”
杨家坳人都是好酒量,都觉得今天这种氛围很适合喝酒,用杯不够意思,用碗才觉快意。一张大桌上,摆满了大碗,一坛高粱酒倒了一圈,差不多就已经见底了。
杨呼庆举杯,说:“我们大家一起敬小叔一杯,没有小叔,就没有我们杨家坳的今天。”
杨志远笑,说:“呼庆,这话不对,应该是没有大家的努力,就没有杨家坳的今天。来,我们大家干杯,为了我们更加美好的明天,干杯。”
篝火里的土豆可以吃了,安茗拿了一个土豆在手里,还有些烫,安茗放在手里吹了吹,拨了外面烧焦的土豆皮,咬了一口,只觉清香爽口,好吃无比。
初四,沈协、张悯打来电话,说在新营遇见张霞了,知道他们将于初四聚会,张霞说什么也要参与。大家商量了一下,心想杨志远有车,方便,干脆大家就在县城聚一聚得了。
杨志远屈指一数,上次和张霞在新营一别,整整两年没见,心里也挺想见见张霞的。下午在杨石家吃完饭,杨志远跟母亲说了一声,准备和安茗上县城去。杨雨菲一听杨志远和安茗上县城,也要跟着去,杨石说:“志远他们同学聚会,你去凑什么热闹。”
杨雨菲不在乎地说:“小叔的那几个同学我都认识,我们当年还在一起打过架呢。再说了,黄晓楠在县城,我寒假回来都没和她见上面,正好找她说说话。”
杨志远到得新营宾馆,还不到三点,沈协他们都还没到,杨志远于是开了两间房,到楼上休息。新营宾馆现在虽然不是新营最好的宾馆了,但房间的装饰还是保持原有的特色,古朴雅致,很合杨志远的心意。杨志远每次到新营来,还是喜欢住在新营宾馆。过年了,一进房间杨志远就发现宾馆的被单和被套都用上那种玫瑰红,很具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