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把下嘴唇咬破了,但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眼泪早已经肆虐得无法无天。顾歆舒以为自己不会再为这种屈辱而哭泣,然而巨大的痛楚还是触动了身体的本能。眼泪无声地流,身体的每一寸都像被火燎一般痛得刻骨。心却是死的,安静而有序地在胸腔内跃动,仿佛是一个冷漠的看客,若无其事地观望着自己的主人在另一具几近枯朽的躯壳下方被巨大的羞辱和痛楚折磨得变形而萎缩。
腿猛地被无节制地向后掰折,她几乎能听得到骨骼断裂的声音。韧带似乎拉断了一样,巨大的疼痛令她不由自主“啊”一声叫唤。这一声**却仿佛为骑在她身上的男人注入了某种奇异的兴奋剂,引来下一波更为残酷的蹂躏。
她的双手是自由的,但是它们不能做什么。反抗对于它们来说,对于她来说丝毫没有意义。她只是狠狠拽住了床单,以一种近乎疯狂而病态的恨意瞪着优质的布料在她手中皱成一团。
她明白这个男人根本不能从她这里得到任何肉体上的慰藉,因为他不行。他早就不行了。他却能在对她无穷尽的折磨中获得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半个小时后,这场绝无人性的悲剧终于结束。顾歆舒艰难地爬下床,早已经痛到麻木的双腿完全不能恢复原有功能,像是残废了,拖在她的身体后面,像两条软绵绵的长面包。
她默默地穿好衣服,又默默地而痛苦万分地坐在地板上——她没有办法把自己送到一尺高的沙发上。她仿佛是在等待什么,但是她涣散到几乎破碎的眼神完全没有焦点,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良久,床上的男人终于发出了他的指示——抬起手,缓缓而坚决地指向门的方位。
顾歆舒抓着沙发的边缘摇摇晃晃站起来,一小步一小步扶着墙挪出这间宽大而豪华的卧房。她准备下楼,跨下第一步的时候,方才聚集起来的一点点力气忽然消失,脚刚落地,整个人便也沉下去,一路滚下楼梯,停在大厅中央的时候,额头磕到装饰用的巨型陶瓷花瓶上。
她只觉得脑子里耳朵边都是嗡嗡的声音,额头的疼痛再一次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她就像是一条浑身布满伤痕的鱼,还被人放在干涩的盐堆里,连打滚的力气都没了。
谁能来救她?谁能来救她?
她模模糊糊记起闫涛蔚。然而可惜,没等到他回来,她已经身处火坑。他根本不知道她在何处,又怎么来救?
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再醒过来的时候,顾歆舒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大厅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双腿好歹恢复了一些,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挪出这富丽堂皇的别墅——她的地狱。
出了花园的大铁门,她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虚脱的双手连包都拉不开。顾歆舒像个孩子一样,固执而锲而不舍地一遍一遍尝试拉开拉链,好去拿手机。眼泪终于再次从干涩的眼眶喷涌而出,一滴一滴,落在雪白的包上,落在冰冷而坚固的拉链上,落在她颤抖不已的手上。
“闫涛蔚,你在哪!”终于,顾歆舒奋力把包扔在一边,不顾一切地狂吼。这股力气来自于绝望。
“你背后!”身后的男声低沉得像是来自地狱。还没有回头,顾歆舒已经被纳入一个温暖而宽厚的胸膛,紧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立刻软下来——事实上她的身子已经软得像一团棉花。她倔强而警惕的心防灾这一刻全线崩溃,把自己完完全全交到他手里。
闫涛蔚立刻越过衣领看到了她雪白的颈自伤触目惊心的伤痕。心里一沉,他又撩起她的袖子,那惨况简直叫他目不忍视。身上还会有多少?他不敢想象,下意识放松手臂,怕再次压到她的伤口。
“我进不去……我进不去!该死的我进不去!”他几乎是痛心疾首地爆出这几句话,说着向铁门后站着的黑衣男子刺过去一眼。这一眼的凌厉和冷酷令这个久经沙场的保镖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别怕,舒儿,别怕,我带你回家。”
失去意识前,顾歆舒模模糊糊听到这样一句话。这句话太过温暖而令人心安。她恍惚觉得被人小心翼翼地抱起来,一路呵护着,被像婴儿一样疼爱着——回家。
是爸爸么?是爸爸回来看我了?
闫涛蔚看着怀中脆弱如婴孩一般蜷缩着的顾歆舒,心如刀割,眼睛里几乎能滴下盛怒的血滴来。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掉过一滴眼泪,更别说是像今天这样毫无顾忌毫不掩饰的号啕大哭。
风桓花园06栋。他倒要会一会这个男人,一个竟敢把他的女人当作玩物的臭东西!
“你怎么想的!没有手纸擦干净脑子里的屎疙瘩老子送钱给你买!”闫涛蔚的咆哮让整个别墅抖颤了几颤。
“怎么了?”那边很是奇怪。
“怎么了?怎么了?哈,你问我?”闫涛蔚的嘴巴贴着手机,一口能把它吞了,“算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他妈不就是靠这个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这件事我自己处理,但是你给我听好了,指不定我能把你给废了!”不给对方回话的机会,闫涛蔚狠狠摁了手机,看了看,忽然扬手,直接把它抛到窗外去了。
有人推门进来。
“三少,您要的资料。”
闫涛蔚看也不看他,背着身子,一翻手夺过来,撕开封口,拿出几页纸来戳到面前看。没看几眼,脸色就不对了,眼睛里像插了千万把钢刀,忽然又隐去了,眼角涌上浓重的悲悯来。他身子震了震,又震了震。这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亦是他绝不会去想的。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无比的庆幸,庆幸他方才决定自己处理这件事情。自己,闫涛蔚,一个人,独自。
顾歆舒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闫涛蔚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睛里有她不熟悉的**裸的温暖和关切,甚至带着悲悯。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多大一件蠢事。
是的,那种像山崩地裂一样袭来的恐慌令她乱了阵脚,令她居然选择将一个秘密向闫涛蔚公开。实际上她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做,但他救了她,就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然而她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或许,他会比较想听她自己说出真相。她刻意装作若无其事地朝他笑一笑,说:“能帮我倒杯水吗?”
“可以。”闫涛蔚简短地回答,倒了杯水给她。
她的嘴唇刚碰到水面,闫涛蔚就让她的幻想破灭了:“我知道了。”
她装傻:“知道什么?”
闫涛蔚平静地看着她,那种你觉得你还能瞒住我妈的平静:“一个人,一个你一直不肯说出口的人,某种程度上我强有力的对手。”
她顿首,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喝她的水。
杯子被人粗暴地到落到地板上,水在地板上飞溅出一丛树的形状。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的救世主?你这么作践自己换来的是顾歆怡的命吗?是耻辱!我要是顾歆怡,我才不会感激你!”闫涛蔚终于爆发,平日的淡漠和奸诈瞬间消失殆尽,眼睛里是满满当当的愤怒和心痛。
“她是我妹妹!”顾歆舒毫不服输地吼回去。
“你是她的姐姐!难道她不需要为自己做什么,一辈子靠着你苟且偷生?”
顾歆舒和他对视了几秒钟,忽然转过头,低声道:“你没有……”
“我没有!”闫涛蔚知道她要说什么,“我没有告诉何佳讯。是啊,他是你的宝,但你是他的什么?”
“我又是你的什么?”顾歆舒淡淡扫他一眼,嘴角尽是讽刺。
闫涛蔚愣住了,她这句话成功地把他遏止在愤怒的顶端,然后迅速让他软下来。
顾歆舒轻笑一声,道:“你不需要管太多,我们之间不应该有太多纠葛。越简单越好。”
闫涛蔚脸上白了白,忽然上前搂住她,沉痛地说:“我会很快,相信我。你很快就能自由。”
“嗯,好香,你在弄什么?”顾歆舒鼻子酸了酸,却流不出眼泪了。
“汤。”闫涛蔚淡淡回了一个字,松开她去厨房看汤。
见鬼了,连迈迈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阎三少亲手煲的汤哎!
闫涛蔚耸耸肩,心情并没有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