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云是否能带着三人,顺利地破关而入?
又是否能在短短的时辰内,就解开整座阵法,救下四百余人的性命?
月上柳梢头,“墨柳山庄”的偏院内——
“老朽多谢各位搭救之恩,多谢!多谢!”
一道声音在静寂的夜色中响起,含着激动的颤音,格外的引人注意。
而在厢房前的廊檐下,有一微胖的身形正在深深下拜,两袖宽大,衣着华贵,头颅埋得极低。他面前所立之人,身形颀长,淡色衣衫在夜风中漫漫轻扬,似乎是皎皎明月边的一抹浮云堕落人间,在月色下缓缓舒卷。
他们正是云海棠与简随云。
简随云身旁则立着那个笑眼弯弯的男子,挽着双臂,斜斜地靠在廊柱上,悠然而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与云海棠。
唐盈则立在简随云的另一侧。
“几位今日多有劳顿,老朽会命下人备来酒菜,待几位洗漱一番,休息一夜后,明日清晨,老朽定当好好叩谢几位。”
云海棠的声音中满是激动,短短几句话间已经叩拜了五次有余,即使如此,也似乎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
简随云微微点头,没有多言,推门进了手边的第一间厢房中。
笑眯眯的男子也未说话,正欲走进第二间,唐盈已先一步跃过去推开了房门,闪进了门槛中,并且回头对云海棠说:“云庄主也快些去休息吧,贵庄受了伤的人士也需要及早安排与医治,我等自己招呼自己即可。”
“是、是!”云海棠满脸的笑容,回应着唐盈,笑得十分可亲。
然后,门“呯”地一声关上了,唐盈自始至终都没看男子一眼,仿佛无视男子,又仿佛是刻意忽视。
男子眼里带笑,毫不介意,乐悠悠地折转到第三间厢房外,跨入,随着双扇门在他手中的合掩而渐渐关拢了那张生动的笑脸时,廊下,只剩了云海棠一人。
这个一庄之主在看着三人陆续入了客房后,口里依然说着:“老朽会好好感谢几位的,一定会好好感谢!”
他的眼,映在廊檐的红灯下,格外的明亮,亮得逼人心魄。
而此院有客房十余间,只三间住了客人,分别就是简随云、唐盈和未知姓名的男子,其它的,都是空房,使整个院落显得寂寥无端。
唐盈进入室内后,环顾四周,只觉此处布置得华贵舒适,是上等的客房,而在极度的紧张后,突然松懈下来,便是疲累——
一头扎上那张看起来无比舒适的大床,翻了个身,平躺,仍觉气血翻涌,心绪难平。这半日的经历,远远超过她十九年来所经历过的,但如果不是亲身走一遭,又怎能相信世上有如此奇阵?
“有些事情只有真实地发生时,你才会相信。”
简随云曾经说过的话,浮回耳边,她笑了——
除掉人皮面具的容颜,苍白而美丽,莹着秋水的眸中似燃烧着火焰,回映着一幕幕惊险交织的场景——
没有想到,仅仅是看起来顺着石阶上攀的一段路,竟然经历了沼泽地(几乎泥潭深陷);经历了火阵(炙热而欲把人烤成焦油);经历了水阵(瓢泼大雨连着湖水茫茫,形成滔天巨浪,几乎要将他们湮灭)……
那阵式,囊括了天、地、雷、风、水、火、山、泽等自然现象,却更加惊人,声势浩大!云庄主发出慨叹,就算是当年的诸葛孔明在世,重设八卦阵,也绝不会超过此阵的凶险!
而暗中设阵之人仅仅是对云庄主的阵做了些改动而已,却威力倍增,让原阵的主人也无法解开,可见对方的高明。
如果不是简随云,就算有数千人同闯此山,恐怕也得陷在阵中,全军覆没!若是把此阵搬到军事中,移往疆场,又会是什么效果呢?
必定是壮烈!
她有些失神,盯着房梁上的椽木,回忆起云海棠的内室墙面上,果然有两行龙飞凤舞的题字!
内容与云海棠先前所说的一般无二,定是那设阵之人留下的。但草书最讲究“气”,笔断意犹连,墙上字迹可谓是掌握了草书的精华,媚丽无比,如行云流水一般,绝非出自常人之手!
到底会是谁在暗处?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若不是简随云,岂不是要伤命无数?对方在知道阵法被解后,又会做些什么呢?
简随云带着他们一路过关,步步惊心地来到了一处刻写着“观柳院”三个大字的月洞门前时,他们也终于到了云老爷居住的内院。
那时,天已入黑,所余时间不多,而院中景物明晰,非阵中迷境,只见简随云略一打量,便进入院中,开始搬动一些景设,或是假石,或是石桌、石凳……
云老爷在旁跟着,见随云走到哪里就是要动哪些东西,便抢在前面动手,到后来,简随云只需开口,他则按着指示去做。
不一刻,便将院内做了一番看起来不太明显却至关重要的改变,甚至移了两棵树,拆了两处雕栏,清除了几丛花草,包括几座亭上的金瓦也调了位置,然后,简随云又当先进入了那座正位的厢房。
推开房门,一个徐娘半老的微胖妇人正坐在房中圆凳上,见到一行人破门而入时,怔怔地盯着为首的简随云,眼珠一眨不眨地随着简随云的移动而移动——
直到云老爷上前问候时,她才反应过来,失态地扑到云海棠身前抓着其破损的长袖连声询问着,问话间,也透露出她就是云家主母。看样子是一日呆在屋内连惊带怕,还有担忧相公在外的情况才失神,在云海棠安抚她时,妇人甚至流下了一把老泪。
简随云入室后则并未看那妇人一眼,毫不停顿地在室内打量,将一些极不入眼的小摆设做了改变后,再度退出厢房,立于整座院落的最中心,也就是云海棠先前取出白绢的花亭亭瓦之上——
就那样,高高而立,俯视全局。
“速去山角下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正处,若见地面有打入地底的石桩,即刻拔出,填埋石洞!”
云老爷顾不得再安抚自己的夫人,闻言后深知事情的重要性,立刻甩开飞步,再度纵下山去——
而唐盈也随之下去帮忙,二人各两个方向,运用上乘的轻功,在天色完全黑透之前,终于在各自负责的方向找到了几乎不可察觉的石桩,并按照简随云的安排处理完毕。
到那时,整座阵法便算是完全解开了!
如果不是一路闯关入内,到了“观柳院”将总枢纽处的机关破开,他们也不可能再度顺利下山,并找出石桩。
其中的微妙,在普通人看来,实在深不可测,也难以掌握!
直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月已朗朗挂于天际之时,她才发现那个笑眯眯的男子自从进了云海棠的内室后,便一直不曾出来。有些奇怪地返进去看时,发现那人立在墙下盯着墙上的字,似乎盯了很久,仿佛墙上的字能被盯出几朵花来似的。
想到这里,又似乎看到了那个男子弯弯的眼,扯起弧度的嘴唇。无论坐与立,都显得无比的快活与自在,一时间,思绪飞得更远——
而迷蒙中,她想到天亮后,云海棠及其那些被救的四百余口人也许会集中在一起向他们道谢,到时的场面会是何等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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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柳厅”!
墨柳山庄的待客大厅!
跨入高高的门槛,首先入眼的是一张圆形大桌!宽厚、大气,用上等的红木打造。桌面上杯盘层叠,器物精美,人未进门,便有美食之味浮萦而来,逸在空气中,勾人食指。
桌旁正坐着一人,笑得如花盛绽。
当简随云、唐盈与那男子一行三人被庄丁请来这间大厅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而这座厅足可容得下十几张桌子,现在却只摆了一桌,也只有一个人坐在桌旁,显得十分冷清。
此时,桌旁人见他们跨入,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几位朋友,来、来、来,老朽寒舍简陋,只能备些水酒,以此招待几位,快快入席!”云海棠笑得几乎要把嘴咧到耳朵根子上去。
简随云没有回话,顺着云海棠的牵引走向那张桌前,并在其拉开的高背大椅上飘然落坐。
“这位朋友与姑娘怎么称呼?”云海棠看着唐盈与那个男子,热情地问道。
唐盈抿了抿唇:“叫我莹姑娘就可。”
“好,殷姑娘,请——”云海棠做出请姿,眼睛却在盯着那个笑眯眯的男子。
唐盈听他将“莹”听成了“殷”,也不去纠正,但见那个男子眼里泛着莹亮,盯着云海棠——
“云庄主对于将死之人的名字,也有兴趣打听?”
云海棠怔住:“朋友?!”
唐盈眉峰一蹙,这个人是何意?两次都是这种回答,莫非他患有什么顽疾难以治愈?这样一个笑得自在又无时无刻不快活的人,难道生命即将消失?
“呵呵,云庄主,知道姓名又怎样?恐怕庄主仍不会改变心意——”男子坐在了简随云的右手边,也是在唐盈的对面,笑眯眯地说着。
唐盈一怔。
云海棠则仔细打量着那男子,但男子却低下眼睑,刚刚那句话似乎是顺口一说,并无深意,而且还乐悠悠地望着桌上的珍馐佳肴,点了点头:“果然是天下奇珍,好菜食!”
云海棠闻言,重新笑起来,为在座的几人一一斟满杯中酒,并且盛情地捧起第一杯酒向主位上的简随云递去——
“简公子,这一杯是老朽敬你的!还请不弃。”
简随云微笑,接过杯子。
“姑娘,还有这位朋友,来,同饮!”
云海棠周到地也将酒捧向了唐盈与那个男子——
好酒!
只闻其香,便知其醇厚!杯未到手中时,浓郁的香气已熏人欲醉,而酒液澄澈清透,果然是上品!
“这是三十年的长安酒,极品的陈酿,老朽珍藏许久未舍得打开,今日索性与几位朋友同饮,来,我们一醉方休!”云海棠颇为豪气地举杯,做出请姿,大有一干为净的架势。
长安酒?
自古以来的名酒并不多,而长安酒便是其中之一,始于秦时酿制,其文化可谓源远流长。到初唐时,诗酒双兴,文人墨客常以诗会友,以酒为伴,因国都在长安,那时的“长安酒”更是大放异彩,诗仙李白便每每饮此酒挥毫著诗,诗篇流芳千古。
愤世嫉俗的诗圣杜甫也为酒兴所致,信手发出了“李白一斛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壮叹。而当时的杨玉环也正是痴心于此酒,酣醉六宫,不亦乐乎,而演出了著名的“贵妃醉酒”一段!
“好酒难得,三十年的好酒更难得!遇上好酒而不饮,便是遗憾!而墨柳山庄,果然有好酒好菜——”
轻笑声传来,是那个笑眯眯的男子在说话,他也已接过了云海棠递去的酒杯,轻轻地在手中晃了晃。
原本打量着酒液的唐盈突然抬手捺上了男子手中的杯子:“且慢!”
男子的手便不得不停下了动作,笑眼回视着她。
“酒的确是好酒,但你却似乎也太急了些,就这么想饮下好酒?”她的眉毛挑高,下巴冲着男子也抬高了些。
一向内敛的唐三小姐也未必会发现自己自从遇上这个男子后,便总是喜欢挑高她的眉,也总是在话里带些刺,与平时的她,很不相同。
男子闻言,眨了眨眼,“姑娘,我这厢无功又无德,怎敢饮下第一杯酒?”
唐盈心中一动,盯着这个男子,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这一桌上,自然是要德高望重的云庄主先饮才对——”男子转看云海棠,眼里的酒波比他手中的酒,更要惑人。
唐盈再眨眨眼,几次相逢,这个男子都是一惯的无拘无束,怎会在今日突然客套起来?莫非——
疑虑间,松开了手,见男子手劲一转便将杯子举到了云老爷面前。
“哪里哪里,来者是客,这酒是为贵客准备的,老朽怎能先饮?朋友,毋须客气,这可是三十年的陈酿,正是朋友要的好酒,朋友既然喜欢这杯中物,饮下便是!”云老爷双手摆着,极为谦虚。
“云庄主客气了,论辈份,这桌上要属您最大,论身份,我等都是无名之辈,更加无法与云老爷相提并论,这一杯,无论如何也得请云老爷先饮下才对!”唐盈在一旁也劝起了酒,仿佛与那个男子突然“志同道合”了起来。
“姑娘与小友实在太过谦虚,这样吧,简公子,您先饮——”云海棠则对着简随云劝了起来,样子极为诚恳,仿佛是掏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
简随云淡淡一笑,将杯凑到唇边——
“公子!”唐盈不由轻喊出声,注意力全转向了简随云。
但耳旁传来的另一道声音让她的耳朵“嗡”地一声巨响,几乎当场跳了起来!
“简,这第一杯酒,还是云庄主来饮,才是最为合适的——”
是谁在说话?
唐盈转回盯着简随云唇边那只酒杯的目光,愕然地寻声看向那个男子。这个人竟然在叫简随云“简”?
冷风嗖嗖地从后背窜过,她的双手在桌底捏成了拳头,而且发痒得很,十分想两拳挥过去,一拳打在对方鼻子上,一拳则直接打掉对方那可恶的笑。
简随云却无可无不可,并未反对男子的这种称呼,手中的杯停在唇边,望着云海棠——
她的眼神,似乎什么都没有包含,又似乎什么都含着,纵横江湖数十年的云海棠笼在她的眼神下,突然呼吸紧张起来。
暗中咬了咬牙,哈哈一笑,云海棠道:“几位都是江湖同道,何须如此俗套?老朽先干为敬,几位还须莫再客气才是——”
说着,一口气干尽自己面前的杯中酒,把杯底现给他们看,然后眼睛扫过唐盈与男子,却没有再看向简随云,仿佛看一眼,便会无法从容镇定下去。
唐盈则收回瞪着对面男子的目光,硬生生扯起一个笑,努力松开拳头取过桌上那只精巧的锡壶,拿在手中把玩着:“云庄主真是海量,不如再来一杯?”
说着,把壶伸向了云海棠的杯上,而云海棠盯着她的手,脸上的笑瞬间凝固。
“怎么?云老爷似乎不喜欢自己家里的酒?”唐盈笑盈盈地看着他。
“这个——”云海棠的脸上有些古怪,反盯着唐盈,似乎想瞧出些什么来,但唐盈面上平静,笑得温婉,没有任何异常。
“云庄主,贵庄上的那些江湖朋友呢?”唐盈又问。
“那些朋友们,有些昨日伤上加伤,今日不便行动,留在客房中调养,有些,则在清晨匆匆离去,说是家中出了些事情,老朽不便多问,来来去去中均随客便,实在抱歉,这一宴有些冷清,慢怠了各位。”
云海棠一脸的歉疚,而唐盈闻言,看了看简随云——
“姑娘,老朽已对那些朋友道明了,是一位仙家风范的简公子,携同一位端庄温雅的姑娘,还有一位丰神俊朗的年少朋友,如神人天降,解了众人的危机,庄内余下的那些朋友们都说,身子好些后,一定要亲自叩谢各位,万死不足以报答各位——”
“云庄主言重了,请——”唐盈对这番又吹又捧,又是满含感谢的话不以为意,她知道简随云更不稀罕那些所谓的江湖人的答谢,仍然劝请着酒。
“爷爷!爷爷!”
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就见高高门槛处翻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娃儿,扎着朝天髻,内里穿着红肚兜,外面套着质地精良的小罩衫,粉雕玉琢般,十分的活泼,正蹦跳着来到桌前。
云老爷变色了!
“衡儿,你娘与你的祖母呢?她们怎让你来到了这前厅?!”他正欲起身,去迎向那个孩子,但唐盈却已将酒斟满,端到了他的鼻子面前。
“姑娘——”他有些为难,言语间,那幼童已来到桌边。
“咦?这孩子是云庄主的孙儿?真是人见人爱,男孩儿该早些沾点酒味才不失为江湖人——”,唐盈看着那孩子眼神一亮,将手中的酒向幼童递了过去,“来,小家伙,江湖人哪有不饮酒的?你也尝尝何为好酒,长大后,做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儿!”
幼童见唐盈笑得亲昵,加上自家的爷爷也在此地,而且胆子似乎不小,闻言后,竟毫不扭捏地凑过小嘴就要去尝尝那杯中的酒。
云老爷猛然将孩子扯开,“衡儿年幼,不懂礼数,许是自己跑到这厅里来的,各位朋友且先稍等片刻,老朽这就将他送回后院去——”
云海棠抱起了那个娃儿,就要向门外走去。
“云庄主这一走,我们若未饮下这上等的好酒,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云庄主的良苦用心?”唐盈的笑已变冷。
说话间,双眼一眯,出手如风,向身旁的云海棠的肩上扣去,她的动作突然,就算对方是老江湖,在猛然受袭的情况下也绝不可能轻易躲边,至少也会挂了彩!
但云海棠却似早已有了准备,原本胖拙的身体此时竟比矫兔还要灵活,向一旁闪去。
“姑娘,你为何如此?”云海棠惊讶地反问。
“未曾想到,堂堂的墨柳山庄庄主竟施暗箭,在酒中下毒!”唐盈直直追去——
“姑娘许是误会了,快快停手!”云海棠抱着孩子,连番闪躲,但唐盈功力不弱,他又抱着孩子,闪躲间并不轻松如意,毕竟唐盈不是其他江湖小辈,有着一流的身手。
何况坐位上还有两个高深莫测、不动声色的人。
“好一个误会了!原本我还在想,是否是暗中害你之人在酒中下毒?但你却偏偏拦下了你的孙儿,不让他饮杯中酒,看来,你早知酒中有毒,而你壶上有机关,左右旋拧,便可注出不同的酒水,你给我们斟的是有毒的酒,你刚刚饮下的那杯则是无毒的,你见我向右旋拧,重新给你注了一杯,便不肯再去饮下,更加证明毒是你下的!原来,堂堂墨柳山庄的庄主竟是只老狐狸!”
唐盈冷笑着,如果不是这贼人怀里抱着个幼童,让她手脚间有些掣肘,她会使出兵器,一定要制住这个老狐狸,弄清楚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而她每说一句话,云海棠的脸上便少一分笑意,待她话落,已是阴冷一片。
“好利的一双眼,你到底是何来路?”他沉声问道,不再相信这个女子是普通角色了。
“你连我们的来路都没摸清楚,就敢暗下毒手?可惜你虽然用得是无色无味的巨毒,却遇上了用毒的祖宗!”
唐盈吐话如珠,毫不凝滞地截住了云海棠的去路。
“哈哈哈哈哈……”
云海棠突然狂笑,笑声震天,竟有几分狮子吼的功力,震的内力不及他的唐盈气血翻涌,一时放慢了身形,与此同时,云海棠袖间飞出星芒无数,自己则抱着幼童向后倒退,欲要夺门而出!
那星芒是三百六十支淬了巨毒的飞针,机簧控制,力道惊人,又是近距离发射,如满天花雨!
唐盈大惊!
这种暗器,十分毒辣,江湖上一般的机簧暗器最多可射一百余针,还未出现过能同时射三百余针的袖间针筒!
看来是这个机关高手是给自己留了一手,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出这种射法的暗器的,而能躲得过这种暗器的人,也不会太多!
她立即反应,但三百余针的覆盖面积之大,封住了她上下左右各个方向上的退路,不但不能再攻,连自保也非常吃力!一瞬间,她甚至确定自己再怎么躲,也绝不会将所有的针避开,必会受伤在身!
那些针上的毒,也必定是见血封喉,自己是否能在毒发前顺利地解了毒?
电光火石间,闪过无数思绪,而那厢的云海棠已成功地接近了门边——
就在唐盈无法全数避开毒针时,两道身形如烟而逸——
几乎未带起半点风声。
那一边,红木大理石面的桌旁,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