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必死无疑

陷在针雨中的唐盈眼角处有烟雾闪过,而腰身一紧,整个人似腾云一般,下一刻,便落在了数丈之外!

前面,青衣的背影如一抹飘花浮在空中,缓缓落地间,袍袖一展,厅中红柱上传来异响——

然后,柱子上添了许多乌色的点。

那些点非常小,但因为数量较多,十分密集,望去是墨色一团,布成了一个梅花形,而那赫然便是三百余只细如牛毛的毒针!

在简随云衣袖一卷一带间,它们便被卷入袖中,并被全部连头带尾地钉入了红柱!没有一个漏网!

从容写意如行云,飘然婉约似落花。

那样歹毒的暗器,简随云都能轻松地接下,那天下间还有什么暗器能伤得了她?唐盈感叹间,突然,一道稚嫩的喊声响彻大厅,含着慌恐!

“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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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棠生平从没有这么吃惊过!

他的脚已几乎跨出门槛,只要再一闪身,便会跃出门外!

在他对着那个面色焦黄的姑娘发出从未用过的保命暗器后,抱着孙儿腾身后跃,并且十分肯定,自己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毕竟,那两个莫测高深的人还坐在桌边,离他有数丈远,可谓鞭长莫及!自己也是纵横江湖数十年的高手,除了机关精妙,武功也不是做假的,否则,怎么能保自己多年的太平?

但是,就在他跃起身子的一刻,他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笑着的脸!

那笑,悠悠然,仿佛在对他说:“你要去哪儿?”

云老爷突然背脊发凉,额头冒汗,因为这张脸离他非常近!这意味着脸的主人已来到他的身前!

他从未想过,天下有人的速度能这般奇诡!后发制人,在数丈远的距离外,在他以为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向他追来——

就似瞬间移动!然后,又看到一只手——

手,极为修长,就似在探取篱笆外的野花,显得漫不经心地缓缓抓来,但为何却让他觉得是泰山压顶?让他透不过气?

他惊骇地发觉,自己逃不过了!堂堂的一庄之主,江湖中的武林泰斗,竟然在这只手下变得恁般渺小,蝼蚁一般!

就在最关键的时刻,云海棠顾不得再错愕,下了一个常人绝对做不出的决定!

然后,从唐盈那里,便清楚地看到了一个细小的身影被云海棠抛了出去,伴随着那声稚弱的惨叫——

这是什么状况?云海棠竟然舍弃了自己的孙儿,并且是将孩子向两丈外的一根红柱上丢去?孩子若撞上圆柱必是头破血流,小命不保!

虎毒尚且不食子!云海棠如此做是为了什么?

而那个总是笑嘻嘻的男子,真是奇绝的身形!如烟似魅,刚刚还坐在桌边,现在就已闪在门前!尚未与那云老爷过招,便已有了上下之分!

这个发现让唐盈的呼吸暂时停顿,看着那个男子在就要扣住云海棠时,却临时改变了方向,追向幼童——

“爷爷——”孩子年幼,似乎并未真正意识到被亲人丢弃的可怖,声音中没有成人的凄厉,却含着本能的恐慌,极为讽刺地贯穿整个空间,让听到的人心凉胆颤!

而与此同时,有无数暗器从各个角落射出!

伴随着一阵天旋地动!

“哈哈哈,你们是否奇怪老朽为何不在昨夜趁你们熟睡时动手?那是因为,这里等待你们的,不只是一场毒宴,更是一处必死的机关重地,也是你们的葬身之处!”

云海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眼睛森冷地盯着自己的孙儿被那个男子接住后,整座大厅便是各种机关齐动。

知道一百零八道机关同时发动是何种状况?

就是目前这样!

数不尽的暗器,从上、中、下、前、后……各个方向飞袭而来,墙在动,桌椅在动,从上到下,几乎所有的东西中,都有利器射出,大小不一,个个锋锐而巨毒,包括一张巨大的网!

云海棠的眼神,变得似毒蛇一般,而阴毒中,又有一些痛心!那痛心,是对着那个五六岁的幼童的。

“你们,必死!要给我的孙儿做陪葬!”

他的笑,已张狂,因为他无比自信这些机关!这一百零八道中的每一道都是他花尽心思所设计的!费时整整十六年!是天下机关之精华!

就算那个姓简的年轻人有通天之术,还有那个嘻皮笑脸的男子也同样高深得让他走了眼,但他们不可能会在一时间全解开破除这些机关,必须要花费时间来抵挡!

在他们抵挡的同时,便足够让这些人落入一道死穴!

任何人落入死穴中,便只有死!包括他自己!

所以,他已当这三人是死人!

而厅内之人,确实在无所不有的机关前应对着——

桌椅,在动间,会突然变成一个阵式!墙体上,也突然会裂开一个洞,飚出长矛飞枪!红柱中,也会猛然投出火球,甚至是几不可察的迷雾!

这架势,虽没有先前在前庄破阵时的大场面,但却正因为地方小,机关数目之多,举世罕见,而且,这是云老爷最花心血的地方,连他自己陷入后都不会成功脱身,那会是怎样的厉害?

简随云,也的确是简随云,应对间,并不显慌张错乱,闪、转、飘、接、引……无一不把攻向她的阵势与机关化去,但她非神,不可能像仙一样念个咒语,便让一切停顿!

唐盈,也在使尽浑身解术,趁万分之一的空隙取出自家的解毒药丸服下,力图不让自己被那些有毒之物摞倒,并且要多亏先前应对大阵时有些见识,面对这些机关没有很快地落入狼狈中,并且在腾挪格挡间,也看向了那个男子!

一看,惊上加惊!

幼童,没有撞上红柱,甚至没有半分损伤,而是在男子怀是被护着。那男子对阵法与机关的了解,也在此时有了更为突出的显现!身法如随势而走的风,没有太多的闪避,却像随着每一种攻击在变化着——

谁都知道,风,是无形的,也是捉不住的!同时,是无所不达的,即可掠洋过州,也可钻缝蹈隙!

而那个男子,正似一缕风,悠悠的,精奇地游走在满室的危机中,身法不停,看起来总是险险而过,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刺个满身开洞,但他脸上还在笑——

那笑容,新月当空也难比及它的光华,与周围嗖嗖而过、刷刷而响、漫天穿刺的飞影极不相衬。

怀中的孩子似乎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与这样的笑,不再喊叫,不再害怕,怔怔地仰着头盯着男子。

唐盈心中啐骂,那个可恨的云海棠既能舍得把自家的骨肉抛出,这个人,却放弃了捉住云海棠的唯一一个机会,偏偏去救那孩子,如果云海棠没有成功地跃出厅外,这些机关就绝不会被轻启!他们也不会落入如此境地!

但抱怨似乎并不强烈,一种陌生的情绪却从心底升起,复杂而凌乱,让她的胸腔紧抽,抽得她痛,似乎是什么在被拨动的感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一定要全心应对,不能让自己轻易被阵势打倒!

那一边,简随云的青衣身影则不出反入,在接近唐盈——

阵法对唐盈来说是,是弱项,她已经被一些原本置放着古董的红木架子围住,而那不是简单的“困阵”,是置人于死地的“杀阵”!

如果不会解,必被“杀”!

惊险只在一瞬间,简随云的出现无疑是唐盈的生机,她被带出那个阵,但突然房梁尽裂,红柱断折,四面墙壁“轰隆隆”俱响,向内挤压而来!

那些墙,在震动中表皮的白粉掉落,显出内在,竟然全是钢铁!

钢铁铸墙,又在向内挤来,大厅的门,则在渐渐被两边延出的墙体缩小,似乎在合成没有任何缝隙的钢壁!梁上则罩下一张乌黑闪亮,浸过巨毒的大网!

网下,是无论往哪个方向而去,都不可能遁出其笼罩范围的三人。

门外云海棠的脸,则在渐渐合拢的门框中,勾出了一抹笑——

突然,一团物体带着一股气流,冲破层层“雨网”,以极速飞向门外——

云海棠的笑僵住,立刻去接那团物体,身子被冲得向后倒退数十步才接稳妥,诧异地盯着自己怀中的孩子,他的表情愕然——

“爷爷——”孩子也怔怔地盯着云海棠的脸,眼里一片迷茫,似乎已经无法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从另一个人的怀抱就到了祖父的怀中?

门,终于被钢墙挤成一体,再无缝隙,而门内的三人,消失在云海棠的视线中。

“老爷!”一声惊呼传来,微胖的妇人奔跑着出现,讶异地看着自己的相公抱着的孙儿。

“把衡儿带下去,压压惊!”云海棠在夫人的呼声中,回了神,脸色阴沉地交代着。

“老爷,絮柳厅内发生了何事?”云夫人一边接过孩子,一边盯着旁边突然变了模样的会客大厅。从外观看去,这座房子成了一个没门没窗的所在,而且是坚不可摧的所在。

“那些人,在厅内!”云海棠阴寒地回答。

“老爷,莫非你启动了绝密机关?”云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再一次呼出声来。

云海棠的眉耸了耸,“你以为老夫为何一早把那些江湖同道打发走?不但不曾告诉他们是谁破解了阵法,且用了计策,让那些人更加地感激老夫,做了这些安排后,我怎可能还会留着这三人?”

“老爷,他们是我们全庄上下的恩人……”云夫人小心地打量着自己的夫君,似乎不敢质问。

“恩人?我云海棠爬上今天这样的位置,不是靠记恩!更不是让别人能有机会比我更强而得来的!天下间,没有人能看我云海棠的笑话,只有他们死,老夫便还是原来的那个天下第一的机关高手!”云海棠冷冷而言,转视自己的夫人,眼神阴沉得似要吞噬了旁人的灵魂。

云夫人打了个寒噤,点点头。

如果她的老爷不再是那个第一高手,那他墨柳山庄便会没落,走向衰弱,谁还会再将他们摆在高处?

江湖的名与利,还有自家老爷一惯的好强与十几年来处于江湖泰斗的优越感,都不允许他失了颜面!尤其是在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辈面前。

“老夫,有些低估那几人的来历了,他们,到底是谁?”云海棠抚着自己的下巴,沉吟。

“老爷,其实……其实带头破阵的年轻人看起来不俗,你怎不将他配给咱们的女儿?既收拢了良材,又不失面子,而且会在江湖上更有优势?”云夫人有些嚅嗫地察看着云海棠的表情。

云海棠一怔,脸上出现片刻的遐想,但再看看已经封死的钢屋,随即又冷声出语:“这等办法毕竟不牢靠,而且你以为那样的人会看得上你我的女儿?就算蝶儿貌美出众,却与那人相差甚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怎能拴得住他,让他为我所用?”

云夫人的头很快低了下去——

却在低头间发现接过手的孙儿在自己怀中神情不对,“老爷,衡儿怎么了?”

“受了惊,快去交给他爹娘好生看管,请个大夫开两帖压惊的药。还有,以后再让孩子在老夫办事时出现,小心剥了你的皮!”

云夫人的脸色在听到相公的话后,立即灰败。

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闷响从钢墙内传来,脚下的地面在震动——

就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而来,让他与他的夫人几乎立不稳当,而云海棠侧耳倾听,似乎在辨别着什么,直到那闷雷般的响声持续了约有盏茶的功夫后,渐渐停止——

他满意地笑了。

“这钢壁有三尺余厚,能传得出这样的动静,必是死穴已开,就算他们有上古的可削金断玉的宝刃,也绝不可能破壁而出,更不可能活着出来!”

他抖了抖衣袖,错过自己的夫人,又瞟了一眼自己的孙儿,眼里闪过一线情绪,便很快压下,摆着庄主的架势向后院走去——

一边走一边狂笑,笑声中,他丢出一句话——

“大丈夫立身处世,要有所为,必有所失!哈哈哈哈……”

满天的乌云骤聚,滚滚压下,天色变暗,看来,一声暴雨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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