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怀中所抱的女婴不是外人,就是芮玮的女儿。
芮玮大惊道:‘白燕呢?’
如梦冷冷道:‘哪个白燕?’
芮玮指着如幻怀中女儿,脸色气得苍白道:‘她的母亲,抱她上来的女子。’
如梦冷笑道:‘你只关心白燕不关心另一个女子?’
芮玮更惊道:‘素心!她,她,你把她怎么了?’
如梦双掌轻拍道:‘不怎么,你自己看吧。’
顷刻,巨石后走出破嗔破悲,各挟着一人,一位是高莫野,另一位白燕。
两人被挟着毫不动弹,芮玮飞步上前,如梦横步拦住,冷笑道:‘在我面前,不准放肆!’
芮玮心中明白,怒道:‘你待怎地!’
如梦单掌一伸道:‘好说,请还七叶果。’
芮玮不屑道:‘为了一枚七叶果,大师,你就什么都敢做了?’
如梦道:‘不错,我等了十月,即为了今日好向你索回七叶果,现在还不还在你,她们
三人性命杀不杀却在我了。’
芮玮道:‘这么说来,素心十月编索你早知道喽?’
如梦道:‘若不是我向她说落陷阱三人中有你一位,素心也不会费尽心血找到你们受困
之处了。’
芮玮道:‘你故意透露我落陷阱的消息?’
如梦得意道:‘我深信素心的聪明,加上她的细心,别人找不到你们下落,贫尼十月前
已敢断定,她能找到。’
芮玮讥讽道:‘大师真不愧老谋深算呀,芮某佩服,佩服!’
如梦道:‘无论你真佩服,假佩服,现在优势在我,七叶果乖乖献上来。’
芮玮右手摸出那枚七叶果,捏在掌心中,说道:‘大师索回七叶果后,欲待如何?’
如梦道:‘我自会待你们好点。’
芮玮道:‘怎么个好法?’
如梦道:‘至少我不会再杀你们。’
这回答,芮玮不满意,摇了摇头。
如梦脸色一变,怒道:‘你想不还么?’
芮玮道:‘不是不还,我希望大师给我们一个保证!’
如梦冷笑道:‘你要什么保证?’
芮玮道:‘咱们四人安全的保证!’
如梦冷笑道:‘这四人也还包括素心在内吗?’
芮玮道:‘素心辛辛苦苦救了白燕和我,我不想因此之故令她受责!’
如梦不悦地大声道:‘芮玮,你别想以一枚七叶果要挟我,哼。安全的保证,不杀你们
已是天大的恩惠,还想如何,素心是我慈悲庵弟子,要你耽心?’
芮玮叹道:‘我知道起盗心确实不该,只是事到如今总望大师谅宥。’
如梦道:‘既想谅宥,事后再谈,在未还七叶果前谈,不是存心想要挟我吗?’
芮玮度量情势,此时万万不能惹恼如梦大师,只有先还七叶果再说,当下将七叶果呈到
如梦眼前。
如梦哼一道:‘这才是识时务的人!’
说着右手伸来,只见她接到七叶果,左手倏地袭击,制拿芮玮左肩‘巨骨’要穴。
芮玮左半身练成四照神功,虽被骤然制住,经脉立时运转,反弹出暗劲,如梦只觉手掌
一滑。
芮玮脱开如梦制拿,乘她惊愣之际,右手反掌夺回七叶果。
递果,脱拿,夺果,这三下动作恍若早经练熟了似的,一气呵成,如梦大惊,暗忖:‘
这小子武功大有长进呀!’
尤其芮玮左肩自然产生的力道,如梦如斯功力尚且制拿不住,实令如梦心中惊骇不已。
如梦老羞成怒,喝道:‘芮玮,你想与我对敌吗?’
芮玮道:‘晚辈不敢。’
如梦强词夺理道:‘不敢为何又夺回七叶果!’
芮玮道:‘只因大师企图不利于我,晚辈不得不加以反抗。’
如梦道:‘你想谅宥,就得一切听我摆布!’
芮玮摇头道:‘芮某尚不致傻到这地步。’
如梦冷笑道:‘你以为落到我手中,将遭危害么?岂不知贫尼出家人慈悲为怀,只要你
意诚忏悔,贫尼自会谅宥你们,现在看来,根本无意忏悔,这谅宥两字是不可能的了。’
芮玮早就不满如梦老奸巨滑,毫无出家人的心肠,听她这番说词,还以冷笑道:‘若
说大师能够慈悲为怀,芮某大有疑惑,曾记大师说过对慈悲两字,贵庵尚且修炼不够,所以
不能以佛视众生来解释慈悲,为了不准我与素心见面,大师说出这种话来推辞,晚辈怎敢再
信大师慈悲为怀?’
‘再说大师的行为,见危不救,落石下井,晚辈与白姑娘、高姑娘差点丧命,哼,哼,
晚辈再不敢将性命交到大师手中!’
如梦见芮玮在如幻、破嗔、破悲面前揭穿自己恶毒的底细,喝骂道:‘小贼,我要擒你
易如反掌!’
芮玮看透如梦大师心黑手毒,打着出家人招牌,暗地里无所不为,他亦是年轻气盛,冷
冷回道:‘小贼,谁是小贼,岂不闻子曰:老而不死谓之贼,老贼两字倒甚符合大师真正的
身分!’
如梦大师气得白眉掀动,手指着芮玮久久不语。
如幻走上前道:‘芮施主,你这样说话太不应该了。’
芮玮索性把一切豁出去,问道:‘怎么不应该?’
如幻道:‘施主盗七叶果的行为,事实确在。’
芮玮道:‘不错,可是芮某却非小贼,不过替家母取回失物而已!’
如幻惊道:‘令堂是谁?’
芮玮道:‘家母姓陈上淑下真,七叶树是家母之物,贵庵主持从家母手中夺去,不知贵
庵主持这行为该是不该?’
如幻万想不到年年来要七叶树的黑衣长发女竟是芮玮的母亲,至于七叶树到底是不是简
药官送给如梦大师的,她不清楚,讷讷道:‘这个,这个……’
如梦大师突道:‘如幻退后。’
如幻不便再插身其间,退到一旁,如梦道:‘陈淑真当真是你母亲?’
芮玮道:‘在下不致于不肖到乱认别人为自己母亲的道理!’
如梦冷冷道:‘这倒好,咱们放手一搏吧!’
芮玮道:‘师出何名?’
如梦道:‘到底你是小贼,还是我是老贼,由这一战来决定。’
芮玮道:‘大师的意思,大师胜了,就证明七叶树的确原本是简药官送你的?’
如梦冷哼道:‘不错,倘若我败了,那就算我瞎说,而从你母亲手中夺来七叶树的行为
就算不该!’
芮玮不客气道:‘老贼两字也当之无愧喽?’
如梦一庵之主,数十年来身位尊贵,哪尝受过后辈们的不尊,指着芮玮,气咻咻道:‘
小贼,本庵主今天定不容你安然离开此地!’
芮玮冷笑道:‘芮某已不打算生离此地,可是小贼两字别叫的太早,倘若我胜了,明正
言顺的替家母取回失物,小贼的称呼倒要请大师收回!’
如梦呸的一声:‘梦想!莫非你还想要我道歉小贼两字叫的不对吗?’
芮玮道:‘对与不对,孰是贼孰不是贼,就看手底上的真章吧!’他心头毫无把握战胜
如梦,但这一战就是明知不敌亦要尽力而为,因这一战等于代母亲一战,胜了,无论再有什
么理由,七叶树归母亲所有,届时盗七叶果的罪名便不成立了,尔后,纵然七叶果落到她如
梦手中,亦得归还自己的母亲。
如梦不将芮玮看成真正的对手,冷笑道:‘你想侥幸得胜吗?’
芮玮道:‘固然想,我胜了还有一个请求。’
如梦冷哼连连道:‘可是想叫我将你女儿和她母亲放了?’
芮玮道:‘正是这个请求,大师答不答应?’
如梦异想天开,不耐烦道:‘此时言之过早,你有本领胜了我一招两式再说。’
芮玮道:‘莫非大师不敢答应?’
如梦怒道:‘小子,不要过于梦想,快说,你要与本庵主比什么,本庵主无不奉陪!’
她太托大,完全不将芮玮看在眼内。
芮玮没有十分把握,故甚谨慎道:‘比剑如何?’
如梦道:‘如幻,去取剑来!’
如幻飞奔而去,不一刻取来两把剑。
如梦接到手,一把给芮玮,双方同时拔剑出鞘。
芮玮一剑在手,先不求有功,展出那招御敌不破的架式。
如梦微微一怔,暗忖:‘这架式好生眼熟?’
她仍不在意,握剑一挥,平平举起。
太阳门剑法其次,掌法为上,而月形门恰好其反,掌法次之,剑法、刀法为上。
故而如梦这时以其短,攻人之长。
海渊八刀为月形门刀法之精最,每当两门相争之时,月形门一展海渊刀法,太阳门宁弃
兵刃,以双掌对敌。
这样各展绝技,太阳门反不持兵刃强甚,而能与施展海渊八刀的月形门弟子战个平手。
如梦自弃精绝的掌法,任芮玮选择,以剑法比输赢,倘若她弃剑不比,便是输了。
如梦不知厉害,也没想到对方会以月形门海渊八刀为底子的海渊八剑,只当月形门秘术
随那玄龟集的失踪早已失传,否则的话,她宁愿故示大方,弃剑以肉掌奉陪了。
等双方一交手,如梦所展剑法屡攻不入,才知芮玮所施剑法为月形门海渊八刀中无破绽
可寻,防守至坚的一招,亦就是喻百龙传他的不破剑。
此时芮玮已得海渊八剑精髓,招招融会贯通,比之喻百龙传他时,不破剑之威力,何止
增加数倍。
十招下来,芮玮已有信心,不破剑中一招无敌剑攻出。
此招一出,大有石破天惊之势。
如梦勉强架下,暗忖芮玮剑法不在万不同海渊八刀之下。
她已是骑虎难下,弃剑换掌,别说等于败了,也无机会让她顺利弃剑,只因一当她弃剑
,势必被芮玮的攻势所伤。
如梦辈份何等之高,心忖:‘不知他是万不同的第几代第子,纵然他练全海渊八剑,我
就无法敌过?’
于是尽展所知剑法之绝招,力敌海渊八剑。
跟着无敌剑,芮玮续攻洪水、大愚、伤心、大龙四剑,每一招无不是惊天动地的高招,
尤其现今的芮玮已非昔年吴下阿蒙,招招当今世上,难有人抵挡得下。
如梦大师的确有她厉害的地方,五招攻下,竟能有惊无险,当今世上除她怕无第二人能
够如此了。
一侧如幻、破嗔、破悲看的目眩神摇,实想不到芮玮有这手无敌的绝招!
芮玮五招无功,只剩下在谷中才学会的最后两招,亦就是聋哑二叟所命名的杀人、大乐
两剑。
为了这两剑无人传他,芮玮剑法一直不到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的地步,野儿赠他剑谱,
依谱在谷中学会,这两剑对他虽是新学成,却因这两剑贯通整套剑法,反而所悟最多,似乎
将海渊八剑所有的精华全部积在这最后两剑上了。
所有剑法都是最后几招特别厉害,海渊八剑本无先后次序之分,各剑威力皆一,唯当八
剑练全,融会贯通,各剑威力陡增,而排在最后一剑的招数,威力自然而然较之先七剑稍高
一筹。
芮玮将大乐剑排在最后一招,杀人剑攻完,如梦已是招架得黔驴技穷,但见芮玮大乐剑
一出,如梦架得半招,暗忖:‘吾命休矣!’
芮玮并非赶尽杀绝之人,再者如梦到底是素心的前辈,素心是她庵下弟子,不看僧面看
佛面,芮玮手下留了情,剑过之处,只在如梦颈脖上留下一道血痕。
如梦垂剑而立,似乎觉到颈上剑伤,如泪的鲜血一滴滴淌下,其实并无鲜血,只是她心
里在感觉着这无法抹灭的失败。
芮玮不杀她,她毫无感激之意,她自觉活的够了,百龄之人还要受战败之耻,实比当真
杀了她更要难受!
芮玮将剑抛落,抱拳道:‘大师,请问能不能放人?’
如梦也将剑抛落,表示服输,拍掌道:‘破悲解穴放人。’
慈悲庵执法弟子破悲,将白燕放下,解开她昏穴,白燕醒来,关切的呼道:‘我的女儿!’
她一上峰即被如梦大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制住昏穴,此后一切不知,当然也不知适
才一番恶斗了。
如梦又拍掌道:‘如幻,还她女儿!’
白燕抱回女儿,恶恨恨的瞪了如梦一眼,低声说道:‘总有一日……’
芮玮劝道:‘白燕,算了!’
白燕心高气傲,她无影门何尝受过别人的欺负,怒道:‘你算了,我白燕不会就此算完!’
说完,掉头飞奔。
芮玮叫道:‘慢着,我还有话同你商量。’
白燕飞奔如故,芮玮想同她和好,共御无影门,他虽然不爱白燕,为了儿子,女儿,无
论如何要追她回来。
但等他起步追赶,忽闻如梦道:‘回庵!’
破嗔挟着素心,破悲押在一旁,两人同时起奔,芮玮倏地掉转脚步,问道:‘怎么不将
素心解开穴道?’
如梦抢上前来,护住破嗔,怒目道:‘芮玮,你管的太多了!’
芮玮道:‘我不能不管,请将素心放下。’
如梦断然道:‘不放!’
芮玮大怒:‘为什么不放!’
如幻见争端又起,好心道:‘芮施主快去,白姑娘奔不见了。’
芮玮不见素心平安,焉能就去,屹立不动。
如幻道:‘你放心,咱们不会屈待素心。’
如梦冷笑道:‘这可不见得,素心有罪待判!’
芮玮大声道:‘什么罪?’
如梦道:‘因她之故,本庵遭受数十年未有之惊动!’
芮玮怒而长笑一声道:‘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师,你不如说,因她之故,惹
出我这人来,而遭战败之耻!’
如梦厚颜道:‘此亦一罪,有劳施主提醒,让开!’
芮玮道:‘大师当真要加罪素心!’
如梦厉颜道:‘施主让不让道!’
如幻上前排解:‘芮施主,请先让过一旁,我如幻,以性命保证素心的安全。’
芮玮道:‘好,如幻大师,我相信你,我在慈悲庵峰下,静候三日,三日后不见大师带
来消息,届时另当拜见。’
他心想如梦气在头上,此时索回素心,如梦决不答应,为免得双方恶化过深,敌对起来 www▲ Tтkā n▲ c○
,自己决无把握夺下素心,有她如幻保证,深信素心不会遭到不测。
如幻更待如梦去后,低声向芮玮道:‘三日后,庵主气消下去,素心愿意的话,我带她
到峰下与你相见,如何?’
芮玮抱拳道:‘一切有劳大师好言,素心无罪,万不可令她受何委屈。’
如幻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有我老面子在,庵主不会对素心怎么的。’
三日后,芮玮急的徘徊在慈悲庵峰下。
直到太阳西下,才见峰上掠下一条人影,芮玮欣喜迎上,唤道:‘如幻大师。’
如幻神情颓废的坐倒地下,喃喃道:‘完了,完了……’
芮玮大急:‘可是素心遭到不测?’
如幻自语道:‘她变了性,完全变了,生似换了一个人!’
芮玮急道:‘谁?谁?’
如幻双手捂面道:‘如梦,如梦,贫尼以前的小姐。’好半晌,放下双手,神色镇定下
来,缓缓道:‘施主可知月形门中万不同此人吗?’
芮玮点头道:‘晚辈败如梦大师的剑法就是从他海渊八刀化出。’
如幻道:‘小姐说你是万不同的弟子。’
芮玮摇头道:‘万老前辈早去世了,我哪有福份做他弟子。’
如幻叹道:‘小姐却坚决认定你是万不同的弟子,她说万不同派他弟子来侮辱她。’
芮玮道:‘可是指我用剑战败她这点?’
如幻点了点头。
芮玮有气的笑道:‘我若当真是万老前辈的弟子,何不学的是刀法,而所学的是由八刀
改成的剑法,显然,我所会的海渊八剑并非万老前辈所亲传的了。’
如幻唉声长叹道:‘我跟她解释这点,她偏不信,只说万不同刀剑两绝,海渊八刀已是
武学至高之理,变剑来使亦无不可,而万不同教你用剑,就是故意叫她认不出来。’
芮玮连连摇头:‘哪有这种道理,万老前辈为何不叫她认出我所会的海渊八刀?’
如幻道:‘小姐的意思,万不同隐藏八刀的目的,教她认不出你是他弟子,只当他早已
去世,其实他仍活在世上。’
芮玮没好气的叫道:‘笑话,笑话!万老前辈不知死了多少年,连骨头也再找不到一根。’
如幻惨然道:‘小姐的想法尽往牛角尖钻,如今她已派出破嗔、破悲,通告所有太阳门
弟子,百年禁制解除!’
芮玮道:‘百年禁制?这,这其间有什么内情?’
如幻叹了口长气,缓缓追述道:‘这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小姐只有十八岁,却正
当月形门与太阳门双方明争暗斗得最激烈的时候。’
‘其时月形门与太阳门已结怨数代,双方恶争数十次却都不分上下,到万不同父亲万有
全主持月形门,双方均衡之势忽变,而后两门每次恶争皆是月形门大占优势。’
‘原因万有全新创一路刀法,名叫海渊八刀,他门下弟子大都会上一刀两刀的,每当恶
争时,月形门弟子一展所会的一招海渊刀法时,太阳门弟子不死即伤。’
‘就连太阳门掌门亦因万有全新创那路刀法,而致每战每败,这情形于太阳门十分不利
,倘若再这样打几战败下去,太阳门势必被月形门消灭不可。’
‘那时太阳门掌门就是我家老爷,他唯一爱女,我家小姐,如今的如梦大师。’
‘我家小姐年轻时貌美如花,本可寻一如意郎君双宿双飞,月形门门规一向严正刚厉,
也不致将上代仇怨结到小姐身上。’
‘哪知小姐偏偏爱上月形门万有全的爱子万不同,而万不同他也不顾小姐是对头的女儿
,几乎日日和小姐幽会相见。’
‘他两人相恋本是件秘密,只有和小姐亲同姐妹的我知道,可是秘密终有泄漏的一天,
一日两人幽会被老爷撞见。’
‘老爷自然认得万不同是万有全的儿子,以老爷刚烈的脾气发现独生爱女与仇人儿子相
恋,一定雷霆大怒。’
‘岂知老父不但不怒,反而和颜悦色的询问小姐是不是真的爱上万不同,小姐顾不得羞
耻,承认此生非万不同不嫁。’
‘奇怪,老爷竟答应小姐,说也好,就由你两人成婚,了结太阳门与月形门数代的仇恨。’
‘小姐芳心大悦,只以为父亲自知无法和月形门抗衡下去,从此两家结亲,免得太阳门
由此一蹶不振,而终被月形门消灭。’
‘其时太阳门所有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已不成一门一派了,月形门本可一举歼灭,唯
因万有全心地慈善,据说他曾向老爷发下通牒道:只要太阳门弟子不再为非作歹,独霸江湖
,可弃去世仇之见,双方言和。’
‘可惜老爷利令智昏,总想消灭月形门后再称霸江湖,而不惜出卖自己亲生爱女,施下
一条绝毒之计。’
‘当那大喜之日,可怜小姐只当嫁的是万不同,洞房花烛之夜,喜娘递给她一盅茶解渴
,那盅茶喝下去,神智迷糊,到底是谁来揭她盖头红巾一点也不清楚,而只当与她心爱的情
郎过了一夜。’
‘但等第二天醒来,枕畔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哪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意中人?’
芮玮听到这里,暗暗一叹,他知道那中年人是谁,心想:‘如梦大师的父亲,施下这条
罔顾女儿幸福的毒计,万万不该!’
更想无名老人万不同见到自己的爱人变成父亲的爱妾,将是何等的痛心呀!
如幻道:‘木已成舟,小姐要抱怨也已晚了,一位女子迟早要嫁人,虽不是自己意中人
亦是无可奈何的事,小姐只恨父亲不该骗自己说,嫁的是万不同,其实是位绝不相识的陌生
人。’
‘小姐不识那中年人是何等人,而那中年人亦不知小姐是太阳门掌门之女,只当小姐是
位小家碧玉,由媒人说合娶了过来。’
‘而他爱子还庆幸父亲从此不再鲧居,只因那中年人早年丧妻,仅遗一子一女,以他成
就为解晚年寂寞,实该纳一爱妾。’
‘他却万想不到所纳爱妾,不是普通小家碧玉,实是对头的独生爱女,更是与自己爱子
相恋甚久的情人!’
如幻追述到此,神色痛苦的顿了一顿,问道:‘芮施主,你已知那中年人是谁了吧?’
芮玮点了点头。
如幻不值她老爷所为,摇了摇头,又道:‘这是一石二鸟之计,老爷瞒着万有全那方,
也瞒着自己爱女,更恶毒的买通喜娘,给小姐喝了一杯迷茶,否则的话,小姐认出新郎不是
万不同,还来得及挽救,再怎么说万有全绝不会抢占自己儿子的情人呀!’
‘到第二天一切都晚了,等发现来拜后母的年轻人竟是万不同时,她差点因此昏倒,万
不同更是面色煞白,却不揭穿小姐真正的身分。从此他俩人都瞒着万有全,暗地里痛恨命运
的作弄,而不该地彼此日久后旧情复燃!’
‘这一切算计早在老爷意料之中,一月后老爷命人暗暗通知小姐偷盗月形门秘术,拯救
太阳门的没落。’
‘这是老爷第一计,另一条毒计,要小姐分裂万有全父子俩人感情,使他月形门自相残
杀,自取灭亡之道!’
‘小姐自不会做出这等恶事,断然拒绝,哪知半年后老爷又派人来道,若不速盗月形
门秘术,使得太阳门暗习月形门绝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话,即揭穿小姐与万不同暗恋之
事!’
‘小姐这一生最不该的即是嫁给万有全后,又与万不同苟合,这也是万不同的不对,岂
能与自己父亲的爱妾暗通,有罔人伦大道!’
‘其时小姐沈落欲海,陷足已深,竟为了眼前好景,答应老爷盗取秘术,却也提出一个
条件,要她父亲将掌门之位让给自己。’
‘这也是一个报复,报复老爷的不仁,逼他让出宝座,老爷却不在乎这点,宝座让给自
己独生爱女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只要看到世仇在自己手中灭亡就一切都满足了。’
‘于是老爷将太阳门掌门信物金刚坚让给小姐,同时通告本门,小姐接任掌门一事。’
‘而小姐不负她父亲所望,盗得月形门秘术——玄龟集,送到太阳门,从此太阳门弟子
通晓敌人秘技。’
‘可是还是不行,太阳门每战必败,原来玄龟集中虽载有海渊八刀之名,其练法与功效
却还不如月形门弟子所使。’
‘老爷再度遣人暗嘱小姐速盗海渊八刀真本,其实海渊八刀记在万有全脑海中,谁也盗
它不去。’
‘原来海渊八刀为万有全所自创,他融会家传秘技,创出这套海渊八刀并无绘本,他怕
八刀流落敌人手中,不着绘本,且顶多只传自己弟子两招,连亲生儿子万不同仅习三招。’
‘小姐屡次向万有全套问海渊八刀真本,引起万有全的怀疑,他见对头弟子深晓本门秘
技早有所疑,再见小姐套问连自己儿子都不敢轻传的海渊八刀焉有不怀疑之理。’
‘小姐是个聪明人,惊觉到有所不对,这边她父亲又逼得紧,无法之下,怕和万不同的
奸情拆穿,干脆诱拐万不同逃亡,以偿从此高飞的宿愿。’
‘但他两人哪能逃得过眼线遍及天下月形门弟子的追踪?万有全追到他两人,面对自己
亲生儿子,面对自己的爱妾,真是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万不同深爱小姐,当时把一切罪过承担到自己一人身上,叫他父亲要杀,就杀自己这
个不孝之子,千万不能伤了小姐。’
‘万有全见儿子陷溺已深,他不知小姐以前就是儿子的情人,说道:“儿子呀,你不能
中了敌人之计。”’
‘他只说这么一句话,从怀中掏出一本绢册——一张满是鲜血绘成的海渊八刀秘术的绢
巾。’
‘将那两样东西丢到万不同身前,倏地一掌击倒小姐,左手从腰间拔出匕首,刺入自己
腹中。’
‘万有全以为杀了小姐,临死前惨笑道:“****,咱们一起到阴间去!”’
‘据说他爬到小姐胸前死去!’
芮玮忽然说了一句:‘万有全真正爱上了你家小姐!’
如幻点了点头道:‘这点,事后小姐自己承认,婚后万有全对她呵护有加,确是深深爱
上年纪比自己小上一大截的年轻妻子。’
‘他不能原谅小姐的罪行,所以杀了小姐,但他陪她一死,不论他切腹自杀的用意如何
,但见他临死前爬到小姐胸前,可见有同死齐归之心。’
‘万不同眼见一幕惨剧在眼前发生,迷迷糊糊的拣起那本绢册,那张绢巾。绢册上有 ωωω● тTk ān● CO
老爷批的朱砂手注,写道:“本门弟子一律传习,俾便通晓敌人之术。”后面盖
着太阳门掌门之印。’
‘那绢册就是小姐所盗月形门武术总鉴——玄龟集!也不知万有全如何从敌人手中夺回。’
‘万不同见到本门秘术会落到敌人手中,焉有不明白这理,同时想也明白万有全夺回这
本玄龟集给他看的原因了。’
‘其时,太阳门所剩下的精锐也全部追踪到,老爷看到万不同手中的绢巾正是载着苦苦
追求的海渊八刀,即命所有弟子围杀万不同。’
‘万不同以一当百,他满怀痛恨尽此一役发泄,那一战杀得天昏地暗,太阳门不但未捕
着万不同,被他逃脱外尚被杀六十三位高手,连老爷本人亦身负重伤。此一役太阳门元气大
伤,从此无力重振,至于万不同逃脱后,下落不明。’
‘余下太阳门弟子救回老爷、小姐,敢情万有全舍不得一掌震毙小姐,掌下留了情,小
姐并未死去,等小姐伤势疗治好,老爷却死了。’
‘小姐正式接掌太阳门,她存着万不同尚在世之心,完全遣散太阳门,俾便以后好向万
不同解释,不是为了太阳门之故而卧底到月形门,更非有意盗取玄龟集。’
‘当年小姐遣散太阳门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要知太阳门弟子广散天下,凡太阳门弟子所
在之处,皆是雄霸一方的人物。’
‘小姐有鉴于此,强命所有太阳门弟子,此后行事不准再称太阳门弟子,若敢打着太阳
门招牌为非作歹必不饶恕。’
‘有那与老爷平辈的弟子,更有老爷前辈的太阳门弟子不服小姐毁了太阳门基业,小姐
就道:“在我未死之前,谁敢叛我意思,便是违弃门规。”’
‘小姐定下百年禁制,意思凡太阳门老辈人物不准出世,那些魔头因见小姐尚有老爷死
党卫护,再者不敢正面与掌门为敌,虽不服小姐所为,纷纷归隐。’
‘这多年来由于小姐压制之故,太阳门声名渐渐消失,至今江湖上不复闻太阳门三字。’
‘至于月形门万有全死了,万不同也失踪了,无人出来领导,大家彼此不服,为争掌门
之位,互相残杀,结果倒如老爷生前所望,自行消灭。’
‘其后十年小姐遍寻万不同下落,万不同好似一阵烟般消失。本来还有点讯息可查,慢
慢地也不知万不同这样面貌的人到哪里去了。’
芮玮道:‘自那一战后,万不同杀死太阳门六十三位高手,自己可是负了重伤?’
如幻道:‘据说万不同虽不致于当场死亡,参加该战弟子推测活不长久,因此之故,十
年后小姐找不到万不同下落,只当他真的死了,落发变成如今的如梦大师。’
芮玮道:‘其实万老前辈并未死去,仍活在世上,且活了很久才去世。’
如幻道:‘这就是万不同的不对了,他未死当知小姐遣散太阳门的用意,难道还误解小
姐嫁给他父亲为了替太阳门卧底,盗取月形门秘术?’
芮玮摇头道;‘万老前辈谁也不误解。’
如幻道:‘不误解为何不出来与小姐相见,小姐落发为尼的心意,他还不知道么?固然
小姐嫁给他父亲不应该,可是他应知当初小姐嫁的只当是他呀?他要是不原谅这点,为何又
与小姐偷偷苟合?’
芮玮静候她一一说完,才道:‘他要是能够误解如梦大师,也当知自己姓什么了!’
如幻一怔,惊道:‘莫非万不同,他、他、变成什么都不知的白痴?’
芮玮叹道:‘倒不致成为白痴,只是往事皆忘,我想一个人受了极大打击,又受危殆的
创伤,能够侥幸活住,头脑却受不了,或许万老前辈根本不想回忆往事,往事于他是段污痕
,再加创伤深重,就连姓氏都忘了,而至死也无能回忆!’
当下芮玮把胡一刀得海渊八刀经过以及葫芦岛底所见无名氏坐化之事一一详述。
附带一提自己所会的海渊八剑实是张玉珍从胡一刀处骗来刀谱,改成剑谱,胡一刀因此
丧生,而非万不同为了怕如梦大师发现自己活在世上改刀为剑。
如幻听完,击掌叹道:‘小姐她偏偏认为万不同仍在世上,她听秦百龄说月形门复出就
已心动,不加考虑的将太阳门掌门信物传给秦百龄,这故然可说秦百龄机缘凑巧,恰好找到
你闯了三关,小姐不能背誓,只得令太阳门复出。’
‘但今天派破嗔、破悲传令通告所有归隐的昔年太阳门下魔头出山,以前所提的百年
禁制解除就不该了。’
芮玮道:‘如梦大师为何坚认万老前辈未死?’
如幻道:‘她见你能够使全海渊八剑,不是万不同本人传你,怎么可能,她知道世上除
万不同手上有海渊八刀绘本外,不可能再有人会海渊八刀了。’
‘天下唯一能够使全海渊八刀的万有全明明死去,海渊八刀是他自创,仅留下一张血绘
成的绢巾,这绢巾也明明在万不同手中,现在忽然冒出你会海渊八刀改成的海渊八剑,就是
我当时也怀疑是万不同传你的,谁知其中还有几个曲折!’
芮玮道:‘如梦大师百年禁制解除,莫非要令所有归隐的太阳门弟子出山与万不同为敌?’
如幻道:‘因爱成恨,小姐完全变了性,她对我说万不同竟躲她几十年,既不谅解她,
又传你海渊八刀来战败她,她忍不下这口气,要大乱整个江湖,好好对付万不同以及他再传的
月形门弟子!’
‘她还说另一个高姑娘会四照神功也是月形门弟子,月形门竟连四照神功也练成了,可
不得了,太阳门若不倾力而出,不数年势必让月形门独霸江湖!’
芮玮想起断了腿,瞎了眼的高莫静,轻声叹道:‘如梦大师所说的高姑娘就是素心的姐
姐!’
如幻略略一惊,又道:‘纵然万不同仍在世上,纵然万不同迄今不谅解她,人都是百来
岁的年纪了,还争什么,眼看昔年归隐的太阳门弟子一一复出,江湖怕要大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