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雨后秋苑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秋雨,一层秋雨一层凉,满屋皆是湿腻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再加上我还彷徨于这突来的巨变,神色有些恍惚,闷闷的望着屋顶发呆。宫女们以为我是受不了被废的刺激,也不敢来打扰我。

想想陈皇后,这次被废,退居长门后就基本上推出即使舞台了。无论后面的卫皇后、王夫人、李夫人、赵夫人……一批批前仆后继的未央女人,都与自己没了关系。那么,我真得寓居长门二十年直至死亡吗?不,绝不!暂不管刘彻与陈阿娇的孽缘,既然我已经是个异数,来了这里,那说明这历史也有了变数,毕竟陈皇后最后的结局只是一笔带过,而我,可以重新过自己的日子。那就得先解决几点:身体养好,这是逃脱牢笼的本钱;了解目前的情况,综合利弊;出去后去哪里,做什么,未来的生存之道。

后位虽然被罢,但一应供给,具如皇后,生活绝对有保障。身居冷宫,未有子嗣,也不是后宫人等的威胁,更成不了朝臣的靶子。如此说来,自己还真是个超然的存在,说得不动听点,是皇家养的一闲人,可有可无。下有宫女,宦臣侍候,不用自己劳作;上无任何人压榨,毕竟没有人会来这地界,这宫里我最大。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混吃等死。说来倒是合了自己的胃口,可惜呆在这高墙之中,又没有电脑、电视、书籍等各种娱乐设施,当惯了宅女的人也得闷死。

这刘彻是不会与他牵扯了,那“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妇”的臭男人要来做什么,比我那“金屋藏娇”的前男友过了太多太多,前男友都不要了,何况是他——一个陌生的历史人物。既然不想再招惹他,就不能做任何出头的事,低调,低调,不然惹起他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趣就遭了。那么,能做的就是养病了。不知道这具身体的母亲——馆陶长公主,会不会来,她虽然功利心很强,但还是宠爱这阿娇的吧,退一步说,阿娇也是她唯一的砝码,即使这砝码现在没有太多的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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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宫还是馆陶长公主以董偃的名义献给刘彻的,宫内有苑囿和宫殿,据说景色还不逊于“上林苑”,刘彻拿着也只是祭祀宗庙的时候住住,没想到确成了陈阿娇也就是我的居所。

胡乱的吃了点晚饭,服完药后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病症已去了大半。早睡也就早醒,还是起来逛逛这“冷宫”代名词的长门吧,琢磨着这馆陶长公主都不舍的园子,应该别有一番风味才是。躺那么久身子都僵了,多动动还好得快些。于是,套了件衣裳,把头发胡乱找个带子绑上,就欣然走了出去。

新雨后,空气特别的清新。初秋的景色甚是怡人:涤尽了尘埃,欲放晴的碧空,东方朝霞似锦,初阳如火,天边像要燃了起来,太阳还没越过山顶,但那片天,那朵朵云,呈现出了层次不等的瑰丽色彩,煞是美丽。路面是用鹅卵石铺成的,纵使雨后也不至于湿了脚。花园里菊花正欲绽放,含苞待放的内敛自有一层美感。树叶还没落下,绿油油的枝丫上有着未南迁的鸟雀,唧唧咋咋的叫个不停,呈现出难言的生动伶俐。园里错落的布置了些假山、碎石、奇花、异木,错落有致的,别具风格。得当处搭建上风雨长廊,红瓦被雨水洗得分外清亮,雕花的斗拱、廊柱,十分精致到位。隔段路修葺一坐亭台,八角斗拱,雕饰栏杆,里面摆上桌凳供游人休憩。一切的一切,非常的人性化。配上这奇山异草,红花绿树,流水小桥,展现出绝对的江南风味,而更妙的,灵秀中又不失大气。怪道说馆陶长公主心心念念的,舍不得送了人去。

再远处有个湖泊,源头活水,没污染的水质就是好,忍不住掬起一捧,送入口中,沁心的凉霎时传遍全身,真是痛快。湖面也有不少鸟儿,不过我对这个还真没什么研究。草地里夹杂着稀稀拉拉的不知名的野花,荧荧点点,沿着湖泊,点缀上那么一周,再外面是一片树林。湖岸零星的栽种了些柳树,这个时候还没有退了叶子,枝条垂了下去,花草树木,映着湖面的倒影,放眼望去甚是美丽。找了个光滑的石头坐了下来,慢慢欣赏这雨后秋色,感受着这大自然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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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阵呼喊声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原来丫鬟宦官们起来,见我不在,正到处找,这里有灌木丛遮挡着,他们也看不见。应了声,他们急急忙忙的汇集了过来。小桃抢声说到:“娘娘,您还病着呢,怎么不好好躺着,要再加重了,可怎生是好,奴婢们怎么向皇上交代。”想来说的上话的,也就是这两个贴身侍婢吧。

“我好着呢,睡了一觉,病好多了。就是病了,才该出来走走,增强抵抗力嘛。”

小菊皱眉问:“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平时说话不都是本宫本宫的吗,今儿怎么我啊我的?还是‘抵抗力’是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啊”

我心一惊,这人一不一样,一说话就知道了,没想到这丫头那么敏感。想着,总不能装一辈子,那就让她们适应现在这个“我”吧。因而回道:“你们也知道,我病了后,好多事情都忘了,昨天不还问你们我是谁吗?其实也没关系,会忘记的,大概是自己想忘记的东西,不一定让人愉快呢,现在这样,一片清明的,一切从头开始,有什么不好。至于皇帝,你们不是说我被废了的吗?他哪里还会来管我。你们也别老是娘娘,娘娘的,听起来像是在叫我娘,虽然我年纪一把了,到底还是没孩子,你们这样都把我给叫老了,有了孩子,女人可就又老了许多,毕竟有了新生代啊。可这孩子,我想有也有不了,就别这么叫了,听着这词,心里也怪寒碜的,打个商量,你们就叫我小姐吧。还有,不要动不动就跪啊跪的,不知道膝盖会多疼呢,小姐我没有体罚人的毛病,不出大乱子也不会怪罪你们什么的。”说完这一大堆后,她们瞪大了眼睛,一个个都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也是,这没大没小的相处方式,啰啰嗦嗦的话,陈阿娇是说不出来的,她们肯定也不习惯.而“孩子”是陈阿娇的心病,这个时候倒是可以利用一番,也是个说辞。

回过神来后,急了“娘娘,您不会是烧坏了脑袋吧,就是皇上不怪罪,窦太主也会撕了奴婢们的皮的,至于跪什么的,都是规矩,万万改不得的。奴婢们还是再请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得了,我说不用就不用,见天的请太医,大家肯定都会传我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了,兴许还是想博取皇上的怜悯,以图重获恩宠呢?你们呀就不要给我再添麻烦了,都说忘了就忘了嘛,至于其它的,也都听我的就是,出来什么事都有我担着。”

双双应声道:“奴婢遵旨!”又准备跪下去。我见状立马叫她们打住。她们不得已,瑟瑟的站了起来,这才对嘛,搞好下属关系是第一步,慢慢就好了。

“你们给下面的宫女宦官们说说,就说娘娘我吩咐的,小姐我需要静养,叫他们没事儿别老在我跟前晃,我住的院子,除了偶尔打扫一下,其他时间,不准他们靠近一步。”一堆人跟着,一堆人盯着,半点隐私权都没有,累啊。谁知道这帮子奴才里都有些谁的人???间谍反间谍活动,纵然是我这死会了的人,她们想必还会盯段时间。盯就盯吧,只是远远的候着,别在跟前碍眼就成。

“知道了,娘娘。”二人笑道。想是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报上去,会说是她们没侍候好,她们也会有很多麻烦,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还娘娘?”我不乐意了。

她们笑的更欢:“知道了,小姐。”

说着说着,大家一起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