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蝗沙漫天

“馨儿, 我先上去换换衣裳,收拾一下。王公子,见谅!”

“卓公子, 自便。”

吃完早点, 文浩就回房打理他的门面去了。这两人……王不对王吧, 唉!

“阿娇是考验我的耐性吗?”刘彻阴晴不定的说着。

“考验?哪里!阿娇本也不想掺和朝廷政事, 是公子掳了阿娇来的, 公子说这话该先问问自己才是。”

“阿娇,你的产业,是为自己还是霄儿?你就不怕被扣以谋反之罪?”

“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公子如想那么决绝,自便!只是朗朗乾坤, 公子堵得住悠悠众口吗?民心背向, 公子上位之人, 如何把握,自有分寸, 何必为难阿娇?”

“为难?阿娇,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女人,如何敢当着我的面,和那奸夫厮混?”

“你的女人?奸夫?公子说笑了。如果是你的女人, 那也是从前之事, 一纸休书, 恩断义绝;至于奸夫?公子眼里阿娇已是淫妇, 且为已弃之妇, 公子又何必介怀?公子应该离我这淫妇远远的,免得玷污公子一世清名。”说来这刘彻虽然招惹了不少女人, 到底都还是无婚无主的女人呢,想到另一位千古之帝——李世民,哥哥的女人,弟弟的女人,前朝的女人,敌人的女人,寡居的女人……样样他都去沾惹,比这刘彻,不知算不算略有过之呢?想着想着,笑了出来。

刘彻见我这会心一笑,眸色转暗:“阿娇这是何意?”嘲笑他管不住自己的女人吗?

一声饱含怒气的声音打断我的漫天思绪,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笑了出了,这刘彻只怕又要歧解了:“无事,阿娇只是想到霄儿了,无故离开,不知霄儿会不会哭闹不休?霄儿很少离开过我呢?想到他就不知不觉的笑出来了。怎么,阿娇想儿子,公子也不许吗?”糟糕!他不会又想歪了吧。

这次刘彻倒没有说什么。

“馨儿,我弄好了,是不是要走了?”文浩一脸阳光的过来。呼!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一路,什么时候到头啊……

“这个得看王公子的安排。公子作何打算?”把问题抛过去,他更喜欢把握全局吧。

“恩,一会儿就起程吧。杨德你去安排吧。”

“回公子,一切早已办妥,随时可以起行。”

“那就好,走吧。”

“馨儿,等一下。”见我跟着刘彻,文浩不依了。“馨儿,我把你改良过的马车和帐篷,还有你行走必备的作料都带来了,你要不要做自个儿的马车?”他并没有去看刘彻,仿佛只是说着理所当然的话语。

那车是很舒适。当初从长安辗转咸阳,被那两轮的马车颠得晕头转向,一路萎靡不振,霄儿不知道是不是还小,倒是没太多反映,其他人也算是坐惯了这古董马车的。哀叹倒霉之于,揪了工匠,一起研究怎么改造这马车,总得加些减振装置,车内也该调整得更加合理才是。把自己的最终想法,和曾经忘到九霄云外的基本物理知识说于那匠人听。终于在我的不懈催促和他们的共同努力下达到了比较满意的效果。这车,也算是伴我多时啊,当初远走成都和重回长安,坐的都是它。只是……,看刘彻阴晴不定的脸,还是算了。

“今儿天色不错,我想骑骑马吧,活动活动筋骨,也顺便考察下民情,做车里毕竟不方便。”找了个折中的法子,只见文浩坏坏的笑着。死人,知道我为难,还给我找事!

“既然阿娇想看看风景,王某奉陪。”刘彻倒也不反对。

出门,见云飞居然当起了马车夫,无奈一笑,文浩倒是没带啥人,精简了又精简,云飞都成车夫了。算来,是我带累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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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初三杰,著名的某略家、政治家张良曾有言,关中,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

西有散关(大散关),东有函谷,南有武关,北有萧关,居于四关之中,据有山溪之险,固若金汤,而有金城之誉。西南巴蜀,自秦李冰都江,有四海之富;西通西域,北抵匈奴,有物品之易;东有长安,自足之余,承京师之给;河渭漕运,驰道顺畅,是以政令通达,有无互通,是成天府之国。

昔日韩信一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今宝鸡),一举平定三秦,举世谓为其壮。而今陈仓,蝗灾满布,饥民遍野,再度天下闻名。

我们一行快马加鞭,夜以继日的赶路。刚出郿地,震耳欲聋如飞机起飞的轰鸣声直扑耳道;入眼处,白花花,密麻麻,看得那鸡皮疙瘩欲起的蝗虫铺天盖地而来。强烈飞翅共振,直催得地欲动,山似摇。这厢马嘶鸣,人魄裂,具皆是魂飞天外。

“馨儿,快,回到马车上去。”文浩最先反映过来,赶紧叫我避祸。

“杨得意,吩咐你的下属,上马车。刘彻,一道回我那马车上去。”跳下马,三步并两步,向马车奔去。文浩已揽了我的腰,转瞬抵达马车。男人家伸手灵活,奔得蛮快的。云飞已经解开马的缰绳,省的那马儿一惊起来,没头没脑的四处乱撞,咱性命就堪忧了。车里装了我们九个人,虽然空间已经整的够开阔,确也似挤油渣那么紧。还好我呆在角落,文浩、刘彻护在两旁,不然,不知道会多难受,至少……他们算熟人啊。这车经过改良后,车门如同民房的屋门一样,紧闭了,蚊虫难进;窗户亦然。当初是想起现代拿汽车当房子住的人,想像他们一样,做成个流动的家,风雨无扰,没成想现在成了绝佳的避难之所。离车稍远的侍卫奔入车内时,已经有三五只漏网之鱼,还好,文浩、云飞他们随手一逮,捏在了手中,省的它作怪。我虽然不怕那虫虫,但也讨厌它乱飞。

持续的轰鸣声过后,沙沙的咀嚼声响起。马儿已经脱缰而去,嘚嘚的凌乱蹄声准确的传达着信息。车顶悬着文浩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夜明珠,让我看清了文浩那张想着鬼主意的脸。他看到我在看着,冲我邪魅一笑,“馨儿,你说,要不要下去收罗点虫儿,咱们也好烧了吃?它吃了庄稼、草地,咱吃它成不,现在马儿也跑了,我们的干粮可不够那么够人见天儿吃?我可是只带了我们三个人的口粮。再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还都遭了蝗灾,去哪儿找吃的呀?”说了半天,原来是在挤兑刘彻呀。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忘不了争强好胜,真是……

刘彻倒是定得住,杨得意不乐意了。气鼓鼓的:“卓公子,你……”天,他家皇上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啊,可他一介宦臣,天天跟着皇上,也无法泼妇骂街的谩骂,他……,他长那么打都没学过骂人。

“文浩,想省口粮,就先省电力气,悠着点吧。”没去看刘彻那乌黑的脸,听着那沙沙的声音,想着他们在享受着大餐,在嚼,在爬,恶心无力感直入心底,那密密麻麻的小东西,却暗藏着那么强大的破坏力,想着就心里发麻。就像它们在啃噬自己的肌肤一样。越想越难受,死死的抱紧自己。

“馨儿,怎么了。”文浩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关切的问着。没心力去看他,微微的摇着头。忽然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紧紧的搂着我,闻到淡淡的茶香,是文浩,安心的舒展了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蝗灾的恐怖,不去想刘彻可能的愤怒,渐渐的,居然睡着了。许是近来疲于奔波,加上被蝗虫这么一吓,累得精力憔悴吧。这一觉睡得真爽,忘记一切烦恼,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他们,应该是怕把我惊醒了吧,都没再说话。

终于睡饱了,伸了伸双臂,发现睁不开,还僵得疼。睁开眼睛,文浩放大了的笑脸突然展现在眼前,心里一惊,挣离他的怀抱,“呀……”脚居然也是僵的。四周看了看,车里只有我和文浩了。

“我睡了多久?他们呢?”

“馨儿都睡了三个多时辰了,他们在外面,云飞和侍卫们出去找马了。”文浩也没在意,依旧笑嘻嘻的,耐心的给我解释着,搞得我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等到身子不疼,钻出了马车。一应萧索,绿色已经消失殆尽。泥土显露在地面上,风轻轻一吹就扬了起来,加上这蝗灾通常都伴随着旱灾,使得这尘土更易飞扬。这……是土地沙漠化的前奏吧,想着想着,心底微酸涩。

“公子现下做何打算?遇着这蝗灾,想必公子心里也明白,这样子,去了陈仓也是无济于事。成了群的蝗虫,破坏力、流动性很强。去了灾区,或者跟着这虫儿跑,太没必要。公子还是想法子,灭了这虫灾的根源和减少损失才是正理。”来到刘彻身旁,低声说出自己的观点。

“阿娇有何主意?”那张出了对着自己宠爱的女人的万年不变的脸,让人看不去他的想法来。

“阿娇研究医术,倒也识得这虫。它味甘、辛,性温。能健脾消食,息风止痉,止咳平喘,通络。只是一般医家嫌它危害庄稼,未曾想过去研究它。这虫儿成灾多是旱灾时节,江水、湖水消下去的地界儿,虫儿最是喜欢。那里会长出它们喜食之物,还让它们生的虫仔找到了更为适合的孕育场所,这也使得虫灾更易爆发。其实只要没了这满意的产仔地,没了这干燥的环境,虫灾是不易发生的。是以治根之法是摒弃这干旱。但是天有不测风云,那是人没法子把握的。我们能动的,是这地上。水落到地上,会被这草儿、树儿给吸附着,纵使太阳出来了也更不易晒干些。所以,这该种草种树的地界,咱不能吝啬。而有的地方,庄稼即是种上了,也产不出什么粮食,反而坏了这地,失了水分,这样的地方,种草就好,不要中庄稼了。

这树可不是说长出来就能长出来的,俗话说十年树木,那可是个长久的的事儿。所以这地面上的水,咱可学学李冰,修个坝堵上些。也可以多挖些深塘,蓄写水在那儿,等天旱的时候,弄出来浇浇,要是蓄的水多,可以开些渠道开送水,那郑国修的渠就不错,只是长久失修,已经不用了。把那坝修修,水渠修修,就挺管事儿。这又是一层。

而治标的法子,就是用药了,在庄稼上、草上、树上打上药,让那虫儿看着眼馋,却吃不到,没吃的,虫儿活不下去,这虫灾自然也就没了,阿娇待会儿写个药方,公子立马让人传于那可能发生虫灾的地界的县令什么的,让大夫赶紧配药,免费发放下去。这样就可以抵抗了。而现下这旱灾的持续,就不干阿娇什么事儿了。”记得这昆明池、六辅渠、白渠等就是刘彻在位时修成的,以后的日子,他怕是要忙活这些了。说来他还真是个有为的帝王,实干的主儿。

“没阿娇什么事儿?阿娇的庄子怕是有些粮食吧。”刘彻意味深长的冒出这么句话。

该死,居然又打我注意!“不必公子说,阿娇自会捐献粮食出来,救济灾民。”

“这可是阿娇说得。”脸上展现久违了的笑靥,言下之意是不干你的事儿是吧。哼!欠扁的家伙,心里狠狠的咒骂了几句,让自己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