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秦晓月打了个电话,接通时征求她意见能否跟张鑫聊两句,她说当然可以,便把手机给了她老公。张鑫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喂?找我什么事?”
“我想问,当初为什么没有将我那案件彻查到底?”
张鑫微默了下说:“线索断了,你身上的可疑点都几乎排除了,但其余的重要线索断了。如果不结案,势必要将你长时间拖在案中无休止。”
所以他的意思是结案是因为我?
“如果我现在想要翻案,应该要找谁?”
张鑫:“你确定你要翻案?”
“我确定。”
“找晓月吧,我会从旁协助。”张鑫如此回复。
我没异议。沟通上我跟秦晓月更容易,而张鑫又愿意协助,那就再好不过了。
提上日程后秦晓月便正式负责与我沟通审查了,在我这边有了初步的记录后,第二个被调走审查的人就是小周。接到肖东电话我并不意外,只要小周一被动,他自然便知道了我又将翻查此案,所以在他询问我为什么要翻出旧账时,我从容而应:“不明不白地背这锅四年多了,也该是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肖东沉默了良久才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学长,小周是你女朋友,这事你最好还是避嫌吧。”
他低笑了声,语声嘲讽:“避嫌得了吗?那个经济案我也是当事人之一。原本我想调查局那边最后不了了之,是最好的了,你也可以不用再停职,没想你却直接向我提出了离职。小如,现在你要翻案又是为了他吗?”
我没立即回复,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确实是为了周瑜。但原因其实是相反的,是现实逼着我不得不走这条道。
踌躇之后,我才应他:“并不为了谁,我只想可以清清白白地重回律法。”
肖东惊异而问:“你当真肯再回法院?只要你点头,我可以立即帮你调度。”
我浅声拒绝:“不了,学长。我即使重拾律法也不会选择回去法院了,那个地方对我而言太过陌生,也属殊途。我与朋友合作了律师事务所,今后可能会与学长在法庭上见面。”
“律师事务所?你与谁?周瑜?不可能是他。”
我道出答案:“棠晋。”
“你说你跟棠晋合作律师事务所?棠晋不是在京都混吗?”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感觉肖东的语气好似很激动,是因为我既然要回到原来的行业,却没有选择回法院吗?默了一瞬后,我缓声道:“棠晋想在A市也开一家律师事务所,之前因为那起案子而熟识后便找上了我。”
肖东:“贾如,你当棠晋看中你什么?你多年不接触法律,早已对条款有了陌生,他堂堂一个京城名状凭什么会看中你?不过是为了与我作对罢了!”
即使肖东说话不中听,但我也听出其中话意来,“为什么棠晋要与你作对?”
“因为,我和他跟的是同一位导师。”
心中一惊,与肖东认识时他已经是研究生,真没想到棠晋居然也是我们学校的。
但听肖东道:“你想错了,棠晋并非我们学校的学生,他是交换生过来挂名在我导师门下,与他有过三个月的交集,后来他就回去京都了。而这三个月,他是唯一能与我在律法上抗衡的人,导师对我们两都十分看重。这次在庭上看见他,他的改变很大。”
真没想到肖东与棠晋之间还有此纠结,不过我不认为棠晋开事务所是为了与肖东对着干。棠晋的为人我不敢说了解,但他有身为一名律师的责任心在。
随意找了个借口便挂断了肖东的电话,这个事我在事后与棠晋研究案子时有问过,他的反应不像肖东那般激动,反而是轻描淡写地应了声便没多作细节讨论。
当秦晓月通知我说小周想与我见一面时,我才得知原来小周被隔离了。就好似我当初一样,被隔离在一个郊外的房子内,接受调查员的审查与盘问。
当时棠晋也在,暗示我可以答应。虽与小周同属律师,但我几年没接触律法,可能会在对战中吃亏,所以棠晋快速给我列了几条问题,务必是要从小周口中问出来的。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居然是张鑫开车带我去见小周,而且,还是郊外的那个屋子。
下车时我不禁问张鑫:“你们调查局难道就只有这一个审查屋吗?”
张鑫还是那张扑克脸,面无表情而道:“既然有现成的地方,何必另找它处。”
走至屋前,来开门的是秦晓月,她微笑着朝我点了头,留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便走出了屋子,将空间让给我与小周。
我进去的时候小周正坐在屋内的沙发上,她转头看过来时眼神缩了缩,“你来了。”
自那日法庭狼狈后便没再见过她,似乎昔日的春风得意从她脸上消失了,不说现在看着落魄吧,至少那神色间含了憔悴。
“你找我过来有什么要说的吗?”我淡声问。
“贾如,明明是你受贿为什么要将我拖下水?”小周开口便是质问。
我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调查员只是例行公事将可能与那起案子有关的人物隔离审查而已,你又何必怕呢?”
小周立即否认:“谁说我怕了?我没做过的事当然不怕,可你当人人都像你似的无业游民,法院有许多事情还要我去处理……”
“有多少事需要你处理呢?”我打断了她,嘴角嘲讽了道:“以前你是检察官固然忙碌,你现在还是吗?怎么,法院没暂停你的职位?”
律法机关人员决不可触犯法律,当初我便因涉险贪污受贿而停职,她小周即便是检察官也难逃避相关责任。试问法院又怎可能让她继续留任呢?
我的话触中了小周的痛处,她从沙发里猛然站起,本来面上沉怒了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慢慢的,脸上怒意消失,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你以为激怒了我,就能将自己犯的罪让我来背吗?贾如,当初我是你的助理,我是最好的人证能指证你与奇泰经理往来密切,不管调查员如何盘审,我的证词都不会变。”
确实我刚才是打算用激将法,让她在情绪激动时露出破绽。不过低估了小周,她再不上当初那个毫无与人对垒经验的小丫头,当然,那时候单纯的她或许也是装的。
“是吗?”我对她的话眉色未动,只淡了声道:“我与肖东关系密切,那起案子又是我们一起查的,他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你还敢说?东哥当年就是被你连累了也被调查员问话,还引得法院内部闲言碎语。”
“哦?是什么闲言碎语?”
小周冷笑:“你不要来套我的话,此案分明就是你借用公职之便私下谋财,人证物证俱在。当初也不知道因何而不了了之,如今再被翻审,只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忽然觉得好笑,她还以为是调查局翻的案?连是我亲自提案都不清楚,也当真是敢把我叫过来对峙的。懒得跟她再多废话,索性来一剂猛的,我慢慢走近她,一字一句而道:“上了法庭,我会说这一切都是肖东安排的,他才是真正的受益人。”
“你胡说!”小周大怒,“你怎么能把东哥也拖下水呢?”
“如果水是清的,我再怎么拖他也没用,可事实上水本来就是黄的。”
“你不要污蔑东哥,东哥根本就对此案不知情!”
心中一动,我继续不动声色地道:“他不知情那谁知情?当初他是主动提出要帮我审核此案,也是他陪我去华岳跟奇泰下访,而到了奇泰行为反常地与人斗殴,这些事都放一起你敢说他毫不知情?”
小周一把揪住我的衣襟,咬牙切齿了道:“贾如,东哥对你那般好,你居然反咬一口。我跟你说,东哥与此事毫无干系,那封邮件是我发出去的,你的帐号也是我偷偷给了奇泰的,更是我以你的名义去联络奇泰的经理,所以他当然一口咬定钱是打给你的。”
我静看着她,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