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漫正这般想着,又从门缝中见到那尤姨太起了身来“一一摸出个什么东西,在那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的瞧着、抚摸着,仿佛对那东西有着很深的感情。她正想凑近些看清那东西,谁知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前倾便扑向房间里去了。幸好她临时扶住了门把,总算是没有摔倒,不过那门却被她撞开了,将尤姨太惊了惊。
秦漫尴尬地站直了身子,手里绞着手帕不知该如何解释,她这行径可直接的可以说成是偷听偷看啊。她看着尤姨太汕汕而笑,手悄悄的伸到背后招手一一她相信月成这会儿已经在她身后了的,就看月成能不能巧妙地打破这个僵局了。
不过,没等月成走上前去,尤姨太便不着痕迹地将那东西塞入怀里,往前走了几步冲秦漫福了福身,说道:“见过少夫人。“
虽说尤姨太身份是妾,那自然比不上秦漫,不过怎么说她也是尤老爷的女人,可以对秦漫客气的行礼,但却用不着卑躬屈膝。
尤姨太行完礼后,方才直起身子看着秦漫,问道:“不知少夫人这么晚过来,有甚么吩咐?”
秦漫镇定下来,从身后拉出月成,笑着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少爷上回从钱庄回来,带了些点心给我,我一个人吃不完便想拿来分与尤姨太一些。月成,将东西放到桌上去。”
“是,少夫人。“月成顺从的走过去将少夫人所准备的礼物放在了桌上。
尤姨太往桌上瞧去,见那并不止是有点心而已,还有一些新布料。她便走过去翻了翻那点心盒子,笑了笑说:“少夫人有心了,不知夫人那里,少夫人送去了没有?“
秦漫愣了愣,接着明白过来,便道:“母亲那边儿自然是先要送过去的,尤姨太放心。”她心里暗想道这尤姨太真是小心谨慎啊,连这么点小事都要先考虑到尤夫人那里的想法。
“还是我多虑了,少夫人自然是玲珑剔透的人儿,不会这般大意地。“尤姨太抿了抿唇,仿佛在笑自己的多言,又说道:,办少夫人请坐,我去给少夫人奉茶。“说着她便往外走。
“不用了,尤姨太,这些事情让月成去做就好。”秦漫急忙拦住了她,又对月成使眼色道:“月成,还不去?”她可不是来吃茶的,再说她心里隐隐的就是不愿尤姨太自个儿去做这些下人的事情,虽然她也不知这是为何。
“是,少夫人。“月成赶紧出去了,虽然她对尤姨太的院落不熟,不过反正也就那么几个地儿,找找便知道在哪里做事了。
尤姨太见状,明白少夫人是有话同她说,便也不坚持了。等秦漫坐下后,她才坐在了秦漫左侧,静等问话。
秦漫见她似有领会,便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尤姨太,方才我不小心听见了你对菩萨所祈求的那些事儿,很是让我感动。不过一一我还有一个小疑问,不知道尤姨太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少夫人请问。“尤姨太也不说自己会不会解答,只让秦漫开。问了再说。
秦漫便问道:“尤姨太为何不替自己的姑娘求些福泽?“起初听见尤姨太的祈祷,她还只是觉得莫名的感动,但紧接着她便察觉了其中的不合理:就算尤姨太以尤老爷、尤子君及她为主,那至少也会在后边儿顺带提到自己的女儿吧?可尤姨太直到祈祷完,也没有提到她自己的女儿,秦漫不得不觉得奇怪。
“她已经嫁人了,就是别家的人,生死祸福自然有她的丈夫替她担忧,又何须我这个千里之外的母亲担忧?我是尤家的人,自然就要替尤家的人祈福了。”尤姨太似乎并不生气秦漫偷听了她说话,很自然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秦漫便笑了,不过她心里却是不信尤姨太这一番说词的。
就算女儿嫁出去了,那也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断然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更别说只是顺口替女儿求些福泽了。
这时月成端了茶盘进来,分别给秦漫与尤姨太奉了茶,便遵照秦漫的指示去门口待着了。
“对了,不知这院要为何只有你一人?方才我进来时却连一个下人也没见着。”秦漫饮了。茶,放下茶杯后又说道。
尤姨太轻轻一笑,说道:“一个人,清静。原本老爷也是要分几个下人给我的,不过我没有要。我怕她们弄坏了我的宝贝,我的那些宝贝可都是能救人的。“说到这里,她突然起身去床边翻找了一会儿,转身回来坐下时手里一办川了个香囊,递给了秦漫。
“这是……”秦漫犹疑着的看着她,但还是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不过这一拿,她才发现这香粪里似乎有两三个圆滚滚的小颗粒。
尤姨太笑着说:“其实这香囊早便做好了的,不过我一直没有机会送给少夫人。这香囊里装了几颗药,它们能使少夫人不中了一些下三滥的药,譬如说迷烟什么的。”
尤姨太说这话时,眼里亮晶晶的,秦漫不由得更加确定这尤姨太知道很多很多事情,要不然她送她这玩意儿做什么?她联想到尤苦被烧当时,说不定尤苦就是中了迷烟才被扔进火海中的。不过尤姨太如果真的知道,她又为什么没有阻止呢?
“那就多谢尤姨太了。”秦漫便当着尤姨太的面儿将那香囊系在乎腰间,见尤姨太满意的笑,便试探着问道:“尤姨太可知我前边儿那位少夫人差点葬身火海的事儿?”
尤姨太面色如常的答道:“是听说了一些,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少夫人不提起我倒忘了。“
“那尤姨太又是否知道,当时救下那位少夫人的人是谁?”秦漫索性更大胆的问道。这尤姨太看来并不是凶手一伙儿的,就算是,也还天良未泯,不然她不会救尤苦,也不会给自己做这个香囊以防万一。
尤姨太突地紧紧地盯着秦漫,好一会儿后才在秦漫的笑容下败下阵来。她极其古怪地说了句:“少夫人知道的还真不少呢,不过有的时候知道得越多越不好,也有的时候知道得越少越不好。”
“也就是说要看知道这事儿的人怎么拿捏分寸了?“秦漫自动接下话道:“尤姨太觉得我拿捏的如何?”
尤姨太握着茶杯在手里转了几圈后,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还算差强人意。”说完这句后她突然抬了头,回答了秦漫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少夫人若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线索,只怕是错了。那次救人不过是因为我恰好听见了两个下人的对话,但等我匆匆赶去时,大火已经起了。我对这尤府地形极为熟悉,所以我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后路,这才救下了人。”
“可那颗药丸呢?”毒漫不是很信地继续问道,她总不可能那般未卜先知准备好令人哑口的药丸吧?
尤姨太低低地笑了几声,说道:“那今日给少夫人的香囊呢?我不过是随身带着一些药丸罢了,至于什么时候能用到它们,那就得看机缘了。”
秦漫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了摸腰间的香囊,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只得退而求其次道:“那至少你知道谈论此事的那两个下人吧?“
“也许是死了,也许是走了,总之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们,我甚至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这尤府的下人。”尤姨太平静地说道。
秦漫听出点意思来了,难道那两个下人是外人乔装的尤府下人,只为纵火来的?她心一凛,这事莫非还牵扯到外边儿去了?那可真是不好查探清楚,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哪儿能出府呢?就算是在这府里,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罢了。
这事儿弄清楚了,秦漫也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便起身说道:“今晚打扰了,我这就回去了,尤姨太好好歇息吧。”
“我送送少夫人。”尤姨太说着也站了起来。
秦漫笑道:“不必了,这外头够黑的,我好歹有月成作伴儿,尤娥太待会儿回来可没有人作伴地。”
尤姨太听了也就不再坚持,福身道:“少夫人慢走。”说着她便目送秦漫与月成两人出院子,直到两人都见不着了,她也没从门口离开。
良久之后,尤姨太才关上了房门,回到内室在床沿坐了好一会儿,突然就拿出先前藏在怀里的那东西落起泪来。
她是有天大的秘密,可她不能告诉少夫人,她也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事儿说出去没人信她,她也没有证据,还会闹得尤府上下鸡犬不宁。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在这院子里日想夜想,为了害怕别人发现她的异常,她甚至连老爷分配给她的下人都不要。虽然一个人很辛苦,可只要能看着尤府不出什么大乱子,她觉得自己苦点也就没什么了。
何况,她还丰许多美好的回忆可以供她打发时间呢?想到以往,尤姨太便带着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