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晚饭之前白微就离开了。
天暗下来, 九阴带春桃回到院子里在院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子肉香味,快了两步进去瞧见大树下的石桌旁已经生好了小火炉,止水正蹲在回炉旁边烤著羊排。
裘衣轻坐在石桌旁的轮椅里, 膝上盖著绒毯子,他脚边蹲著认真看著止水烤肉的裘望安,裘望安怀里还抱著一盒子五颜六色的宝石珠子和珍珠。
别说,他们堂兄弟二人待在一块有一种微妙的和谐感。
裘衣轻听见脚步声第一个朝她看了过来,瞧见她下意识的轻轻笑了, 「饿了吗?」
「好香啊。」九阴快步过去闻了闻,又问:「怎么不将河蚌拿来?还有那条鲈鱼, 也一幷烤了吃。」
止水抬头冲她笑道:「河蚌和鱼好熟, 爷说等您来了再烤那些, 先将不好熟的羊排烤上, 免得叫您等太久。」
不得了, 裘衣轻那颗七巧玲珑心连这些小事都想的周全。
她扭头去看裘衣轻, 他点了点身侧的椅子让她坐下,细白的手腕上套著方才她套在他脚踝上的黑珍珠, 很是好看。
「堂嫂、嫂!」裘望安一瞧见她立刻兴奋的捧著他那匣子珠子给她看, 兴奋的眉飞色舞,「堂哥哥、送、送、送了我好些漂亮的珠子!」
这傻子, 哭过的眼睛还肿著,如今却已是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高高兴兴的跟她分享漂亮珠子,当真像个五六岁的小孩儿一样。
「瞧你高兴的。」九阴坐下对他笑了, 「你堂哥哥一盒子珠子就将你俘虏了?」
「不、不是!」裘望安认真的对她道:「堂哥哥、待我好,小时候就好,去看我,给我送吃的,我、我喜欢的,他、他都送我,从来、从来没有人,送我。」
九阴惊讶,「没有人送过你这些珠子?」这些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宫中不是多的是吗?他好歹是个皇子,喜欢这些皇后会不给?
裘望安抿了抿嘴,难过的道:「父皇……不喜欢、我玩这些。」父皇会骂他没出息。
真惨。
九阴歪靠在椅子里看他问道:「你父皇待你这么不好,你恨不恨他?」
她这么直接的问将止水吓了一跳,忙看了一眼裘衣轻,裘衣轻转著腕上的珠子也顿了一下。
「啊?」裘望安显然吓的楞了楞,皱著眉想了半天才呜呜囔囔道:「我、我……我不能……」
是不能,不是不恨。
九阴托著腮笑了笑又问他,「那你喜欢你父皇吗?」
裘望安为难的站在那里轻轻摇了摇头,他对父皇的印象很少很少,从记事起父皇就不喜欢他,每次见到父皇他也总是板著脸的训斥他,他……不喜欢,可是他又怕,怕父皇将他又送回道观,道观里又冷又阴,吃不好,睡不好,还会被取笑。
他在道观,孤独极了。
京城好,京城有堂哥哥和宋姐姐,还有很多好吃的,他在宫里的床也好软好舒服。
九阴没有再问他。
春桃和金娘将河蚌、鱼洗干净端了过来,鱼是腌过的,河蚌还是活的,一个个的放在小火炉上,烤的嫩白的河蚌肉「嘟嘟」鼓胀起来,鲜香四溢。
裘望安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舔舔嘴巴,「我、我……从来没有吃过。」
「等会你第一个吃。」九阴逗他道:「说不准你还能从里面吃出来珍珠呢。」
「啊?」裘望安惊的睁大了眼睛,「珍、珍珠是、是它生的?」
「自然,我还会骗你吗?」九阴笑吟吟道。
「那、那不会。」裘望安又望向那河蚌,换上了一种又认真又严肃的模样,「我……我一会儿,小心吃。」
一旁的裘衣轻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小狐狸骗小傻子,一个敢随便说,一个敢当真信。
这顿饭吃到月上中天才吃完,裘望安吃的恋恋不舍被送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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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阴酒足饭饱的洗漱后,坐在屋内罗汉床上点开了裘望安的系统栏,方才她偷偷给裘望安喝了血,如今得了200点灵气,果然开光之后就是不同。
裘望安如今:口语负一百。
脑力负五百。
武力正五百加。
她想了想又将系统栏关了上。
「宿主不点?」系统惊讶的问道:「宿主这一次就可以将反派二号的结巴治好,还能剩下一百点别的。」
「现在不是时候。」九阴手指搭在了盘著的膝盖上,她要让裘望安感激她,不能悄无声息的做好事,这不是她的风格。
「……」是了,这不是他们宿主的风格。
裘衣轻刚好沐浴过后被从内室里推了出来,他只穿著单衣坐在轮椅里裹著厚绒毯子,一头黑发半湿不干的垂在肩后,真是个大美人。
汤药已经放在了桌子上,裘衣轻被扶坐在榻上,接过了止水递过来的汤药,刚凑近唇边就闻到了熟悉的香甜味,他顿了一下道:「我如今已经快好了,夫人不必日日再割手腕放血给我。」
他皱著眉将汤药一气喝下,苦里搅合著香甜的血腥味,他对她的味道太熟悉了。
「那怎么能行。」九阴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他的伸手,手指自然而然的搭在了他的膝盖上笑道:「相公不尽快彻底好起来怎么能与我圆房?你又不肯我主动……」
裘衣轻轻咳了一声,抬眼看了一下伺候他的止水。
止水慌忙接过药碗,小跑著退出了房门,立刻拉上门,脸红心跳的站在门外,夫人又开始了……
房间内裘衣轻抓住了九阴热乎乎的小手,一双微亮的眼睛仔仔细细的看著那只手叹息一般轻声道:「夫人能不能再等等我?」
再等等他?
他微垂的眼睫如同黑色羽毛一般,他的手指轻轻揉捏这她的手,指头上的伤疤有些粗糙,却又好温柔,仿佛无限眷恋她的手。
「等到什么时候?」九阴猜不透他的心思,明明他也情生意动。
「等到我可以站起来。」裘衣轻像是怕她生气一样握住了她的手指,「很快,我不会让夫人等我太久,我会很快好起来。」
九阴忽然明白了过来,他原来一直在介怀这个?
他摊开了她的手掌贴在他的膝盖上,抬起眼来望住她,轻声与她道:「你信我能好起来吗?」
自然是信的,幷且很快能好起来,以她现在的灵气用不了多久就替他点满他的腿了。
可她没想到裘衣轻那么在意这个,他当真像一个河蚌,硬壳里面软的一塌糊涂,敏感又自卑。
行,左右也不过再忍几日。
她叹著气点了点头,行吧,男人该死的自尊心。
系统默默道:「是因为您只把他当鼎炉吧……可他把您当夫人,所以您不在意这些,可他在意。」
近情情怯啊,他的宿主可真是个冷酷的修道之人。
房中灯火熄灭,九阴挤在他怀里暖著他冰冷的身子,慢悠悠开口道:「裘衣轻,我帮你治好病,助你报仇当皇帝,你可要记著我的恩情,好好与我双修。」
「双修?」这个词用的新鲜,裘衣轻想起她又是打坐又是画符的笑了,「怎么?夫人在修什么邪魔外道?」
他懂什么。
九阴不与他解释,在漆黑的夜里嗅著他的气味,闭著眼又道:「还有一事。」
「恩?」裘衣轻的药效上来,昏昏沉沉的快要入睡。
听见九阴在他怀里低声说了一句:「你若想当皇帝,就娶白微过门,她是天定凤命。」
裘衣轻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可眼皮却发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信我便是,唯独这件事上我不会看错。」九阴也有些犯困的嘟囔道:「你可以先下手为强的定下她,等我走了,你再迎她为后,但如今不行,许等我走了,不然我会生气……」
「你走去哪里?」裘衣轻有些气恼的打断了她的话,之前宋燕音爬他的床她那般生气,如今又主动提出要他娶白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如今还想著与我和离?」
「哎,什么和离啊,不是和离。」九阴与他怎么可能解释清楚,只含糊的说:「人总是要有一死的嘛,万一我日后得道成仙,你就记住我今天说的,迎白……」
裘衣轻忽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她睁开眼对上裘衣轻一双气恼的眼睛。
「你是存心在气我吗宋燕呢?」裘衣轻声音低哑,「什么天定凤命,什么得道成仙,你哪儿也别想去,我从不信命,更不信什么道什么神仙,若这天上真有神仙佛祖,怎么不睁开眼看看这世上恶人是如何逼死良善之人的?」他的母亲是何等温柔善良的人,又是怎么被人活活吊死在他面前的?
九阴惊讶的看著他,他生气了?
他还在盯著她,不知是不是困的眼眶微微发红,「这里就这么不值得你留恋吗?你为什么一直想要走?」
九阴伸手搂住了他,在他手掌下嘟囔道:「生气了?」
裘衣轻气的松开她猛地背过了身去,她就是块石头也该被他捂热了,如何她还是不懂?
「裘衣轻?」九阴在背后叫他。
「嗣王爷?」
「相公。」她在背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贴著他的背撒娇一般叫他,「我叫你呢相公,你怎么不理我?」
裘衣轻又气却又无奈,她热乎乎的手搂著自己,他便又舍不得真与她生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问她,「你还打算著要走吗?」
「不走不走。」九阴哄著他道:「你若转过头来亲亲我,我便死也不走了。」
他望著漆黑的床幔心散了,气也化了,无奈的笑了一声转过身去抱著她亲了一下,将她搂进了怀里,他有时觉得她是在意他喜欢他的,有时又觉得她半点也没有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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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裘望安又来蹭饭了。
裘衣轻醒来就瞧见他与九阴坐在院子里在玩什么,九阴将一颗珠子塞进了他嘴里说:「用你的舌头卷著,然后跟我说话。」
裘望安乖乖张开口,用舌头卷住了那颗珠子,含含糊糊的道:「介样……我、我缩、不了……」
「你还想不想治好结巴了?」九阴丢了一颗葡萄进嘴里道:「好好练,多练几次你就好了。」
「真……真的吗?」裘望安不敢不信的问。
「真,比珍珠还真。」九阴边吃葡萄边说。
「哦……」裘望安眼巴巴的看著她的葡萄,他也想吃冰冰的葡萄。
裘衣轻在屋里问止水:「夫人与二皇子在做什么?」
止水忙进屋来道:「夫人再给二皇子治结巴呢。」
裘衣轻笑了,「我的夫人还真是神通广大,会画符会打坐,还会治结巴。」他扶住止水的手刚要倾身挪到轮椅上,忽然顿了住。
他的腿……竟然有一些些极轻微的痛楚,就在脚踝的位置。
他眉头慢慢蹙到一块,一把掀开了被子,看见被子下自己的右腿脚踝上一圈淤青,那是昨天九阴用珠子揉出来的,他今天……居然能感觉到痛了?
他一把抓住了止水的手道:「叫康大夫。」
止水吓了一跳,以为他不舒服,慌忙快步跑出了房门。
院子里的九阴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只见窗户里床榻上裘衣轻散发坐在榻上蹙眉盯著自己的脚踝一动不动。
她勾唇笑了一下,昨晚她将两百的灵力给裘衣轻点在腿上了,这会儿他该有点感觉了吧?
不知道裘衣轻是什么感觉,鲛人突然长出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