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古典气息的房间,深红色的雕漆,庄严而肃穆的氛围,单脚跪蹲在地上的兆屹不吭不卑的等待着坐在上位的母亲责罚。兆屹的姑姑现阶段担任他母亲这一角色。)

“哎呀,小屹这是负荆请罪来了啊?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动用兆家的关系网,寻找国际上较为有成就的基因专家,细胞学家,连你的柳踪叔叔也在帮你网罗?”

兆家当家主母兆如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单手撑着下巴微笑着,美丽而不失风韵,浑然天成的优雅气息,举手投足都带着睥睨众生的傲气。

“哐当……”

这是千年瓷瓶被摔碎的声音,兆如‘腾’的坐起身来单手指着兆屹:

“你太乱来了,你知不知道柳家最近遇到了麻烦,你柳踪叔叔本来就脱不开身,现在还要为你的事情忙活,你忍心吗?”

兆如说完话又重新躺回典雅的贵妃椅上,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兆屹身上。

兆屹依旧一声不吭,因为他知道,母亲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

“小子,我不管你是娶男人还是女人,总之作为我养大的孩子,秘密结婚而没有告知我这位监护人就是不合法的,况且只凭录像带就想让家族里的人承认他,未免太轻率了。”

兆如掩着唇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神色一凛,属于兆家当家人的威严便流露了出来。

“对不起母亲,因为准备的太仓促,时间上来不及。”

兆屹看着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亲人,隐瞒了子奚其实并不情愿的这一事实,如果这件事跟母亲说了,也许会得到反效果,居然有人不想嫁进兆家?

兆屹知道,母亲对子奚这样的人特别有兴趣,只是以往她感兴趣的人的下场都会很倒霉。

私心里,兆屹并不想大家的眼光都放在子奚身上,因为子奚自身就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

“小屹,你跟我说实话,你做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他吧?”

兆如将房在茶几上的照片拿在手中,另一只手指着上面的人,笑的妩媚而娇俏。语带调侃:

“哟哟,难怪会被小屹看上,长得挺不耐嘛,小屹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喜欢的是男人哦……呵呵……”

“我只喜欢他。”

兆屹铁青着一张脸反驳着,潜台词,我并不是喜欢男人,而恰好,子奚是男人。

性别我并不看重,只要你喜欢就好,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兆家的血脉在你手上毁掉的,现在人工受精人工受卵屡屡皆是,如果你不愿意,胚胎培植也可以。

当然,这些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太早了点,只是小屹,姑姑提醒你一句,兆家的内部斗争近几年才平息下来,还有很多怀有野心的人等着取而代之,我以及死忠于兆家的高级领导层绝不允许身份不明的人成为你的伴侣,所以接下来,你要有心理准备。”

“是,我知道了。”

兆屹颔首,低声应答着,今天他主动来见母亲,就是为了获得她的首肯,这样才能让子奚以兆家人的身份接受治疗。

其实,兆屹本身就是个讨厌权贵的人,可是这个社会,是金钱与权势的社会,如果没有身份背景撑腰,那群眼高于顶的专家也只会呼衍式的走走过场,对子奚恐怕连眼角都懒得抬一下。

在相同的环境下,他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医疗费用和医疗设施,又让他们顺便卖了个人情给兆家,何乐而不为呢,当某一天这群人所研究的项目经费出现问题时,就可以向兆家索要这个人情了。

当然也并非所有的医生都是那么势利及虚伪,其中肯定也有有骨气的医者,子奚的甲咁仺乙症也是极其罕见的,这也是吸引那些医者与专家的其中之一条件。

虽然两者的目的各不相同,却又有着相似的利益关系,兆屹深邃的眸子更加漆黑,这,就是现实与真实。

“管家的报告里面说,你找的那些人都或多或少的接触或者研究过一种叫甲咁仺乙症的病症,为了他,值得吗?要知道这些人情将来要你来还……”

兆如勾着散落在胸前的一缕秀发,无奈的问着兆屹,其实答案心中早已知晓,只是啊,自己养大的孩子忽然将心全部给了另一个人,作为母亲,怎么地都有点不是滋味。

“值得。”兆屹斩钉截铁的说着,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睛锐利的得让人不敢逼视。

只是没想到冷漠的小屹,真的可以为别人做到这种地步呢,曾几何时她还担忧这个孩子会失去爱人的能力,小屹父亲的死亡带给他太大的打击,让他难以信任别人,更何况是喜欢上一个人,毕竟他成长的路,是那么的残酷。

‘咚咚咚’身着黑色西装站在门口的兆如的私人助理,不敢直视里面的情景,低着头礼貌的敲着门。

兆如抚弄着颊边的碎发,拍拍双手上并没有的灰尘,无视等在门外的助理对着兆屹说:

“起来吧,再有下次决不饶恕,你要知道你背负的不是个人的命运,而是整个家族的命运。”

兆屹站起身的那一刹那,属于他的气场又开始散发,张狂而不失霸气,高傲而不失沉稳,站在门外的助理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刚才他看到了少爷如此狼狈的一面,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啊啊……

“如姐,刚才高层来电话,关于少爷伴侣的事情,全票通过。”

助理轻覆在兆如耳边说着,兆如听后微微皱起眉头,带出两道深思的褶纹,事情会这么容易?那群老东西又在玩什么花样?

“有没收到什么消息?那群墙头草前几天还气急败坏的将小屹找回来,现在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他们的想法不可能改变的这么快。”

兆如单指屈折,轻轻的敲着贵妃椅的边缘,微微侧首问着站在她身旁的助理。

“恩,从迦蒂收到可靠的消息,一直被象征为迦蒂地下组织首座的项链,今天上午在一场意外中曝光了,而带着这条项链的人就是少爷认定的婚姻者。”

“原来如此……”

“不可能……”

两种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来,前者是兆如恍然大悟般的叹息,后者则是兆屹不可置信般的疑惑,抬起头狠戾的目光直视着站在母亲身边的助理。

“没有证据的话是不可以乱说的哦。”

薄唇轻启,兆屹转过脸冷漠的说着,视线却如同带刺的刀尖斜睨着可怜的助理,凭着阅人的经验,他觉得不太可能,而且如果子奚是那传说中暗中掌控者迦蒂的人,很多问题都说不通。

如果助理说的是事实,那么这么久以来自己都被子奚的表象欺骗了,只要想到这里,兆屹就不愿意去相信,对什么事都云淡风轻的子奚会做出背叛他的事,可是,身在兆家被人背叛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为什么他会认为子奚不会呢?

为什么……

在曝光后,有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心态的子奚,正挥舞着小爪子与舒禾依偎在寝室内的沙发上磕着瓜子嘻嘻哈哈的看着电视,气氛温馨而和谐。

‘哎呀……’

猛然想起了什么的子奚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硬盘,那个从废弃的地下室带出来的硬盘差点就被他遗忘了,正好舒禾这个电脑高手在他旁边,让他帮着修理下应该可以吧……

即使里面真的有某些不可告人的东西,子奚觉得,如果是舒禾,他可以信任。

“舒禾,这个能不能帮我修理一下?”

子奚‘腾’的一下冲进房间,又‘嗖’的一声从房里面出来,出来的时候手里面就多了个被熏黑的硬盘。

“恩,我看看?”

舒禾从子奚手中接过硬盘细细的查看,漂亮妖娆的凤眼却越眯越细,抬起头时,脸上却只剩笑容,状似不经心的调侃着:

“恩,没问题,这玩意看上去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修理的话可能得费点功夫,唔,从哪淘来这么个‘宝贝’?”

“从哪淘来的,还真忘记了,反正这东西在我这蛮久了,里面有些资料我需要拷贝出来,你呀,负责帮我弄好就可以了,交给你了哦。”

子奚避重就轻的回答,脸上的笑意看上去尤为真诚,伸手拍拍舒禾的肩,转移话题:

“继续看电视啦。”

“恩。”

舒禾故作随意的揽着子奚的肩往沙发被垫上靠去,问了一个刚才没问出口的问题:

“子奚,你手上的戒指很漂亮哦。”

“啊?你说这个啊?选首饰的时候觉得它很漂亮,可是戴上去后就拔不下来了,所以只好买了它。”

唇角抽抽,子奚从容不迫的应答着,他怎么可能告诉舒禾,这是兆屹强塞给他的呢,太丢脸了,所以最开始,舒禾没问,他也只好装成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舒禾却在子奚说话的那一秒便掩下了眼睑,子奚,你在撒谎呢,你脸上的红晕出卖了你,是兆屹吗?

还是被他抢先了吗?

好想将你羞涩的表情占为己有,可是,不想让痛苦的你再添一笔悲伤了……

所以,我会忍耐的,直到你发现我对你的爱,直到你发现隐藏在你内心深处属于我的位置为止,舒禾对着自己说着。

舒禾,你究竟怎么了,今天,你看我的眼神似乎带着很深很重的迷茫,是你发现了什么,还是一直以来你都是用这种眼神在看着我?

你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你想要表达什么呢?

舒禾,你不说,我永远不可能会知道的啊,子奚看着舒禾的侧脸在心里说着。

靠着舒禾,子奚很容易又去见了周公,舒禾轻揉的抚摸着子奚的脸颊,带着深深的怜惜与宠溺,手中微微使力,纤细的子奚便被他抱在了双臂中,脚步很轻很细,几乎是一点一点的挪动着。

舒禾知道自己在不舍,不管是现在从客厅到卧室这几米的路,还是有着几千米的路,他都不想放下怀中的子奚,他想要抓住这种温暖,他想要拥有这种温柔。

路再长也会有尽头,舒禾将子奚轻轻的放在柔软的床上,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他,俯身向下轻啄了下子奚的粉唇,当舌尖碰到贝齿又退了出来,差点失控了呢……

头放在子奚的脖颈处,吸取着子奚身上的淡香,舒禾的口齿中传来甜美的味道,轻勾起唇角笑容温柔的如同三月春风,浅浅的叹息一声,味道亦如记忆中一样美好呢……

关上灯退出房门,舒禾看着搁放在客厅里的硬盘,身上的杀气一闪而过,留恋似的环视屋内的设施一圈,明明与自己的宿舍是一样的摆设,却让他不想离去呢。

听到关门声,原本呼吸均匀沉睡着的子奚却睁开了琥珀色的双眼,脸上的潮红,粗喘的呼吸,急速跳动的心脏,流金般的双目里流露着的复杂情感,都在告诉一件事,刚才的他,并没有睡着。

拉开台灯,看着暴露在光的映照下自己的身影,子奚双手捂着脑袋低垂着头,牙齿咬着自己右侧的胳膊用疼痛来缓解紧绷的情绪,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叮铃铃……”

手机铃声又响起,子奚颓废的看着手中的来电显示,嘲讽的勾起唇角,呵,是消失了七天的兆屹啊。

“什么事?”子奚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淡,并不是他在记恨着兆屹(你发誓没有?),而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心里的沉重已经到达了最顶层,人已经是麻木状态。

“出来一下,我在校门口等你。”

兆屹倚靠着墙壁站在校门口的路灯下,昏黄的灯光下帅气的兆屹唇角紧抿,被光亮笼罩的身影却呈现截然不同的阴暗,暗沉的双眼黝黑的仿佛可以吞噬一切,脸上的神情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