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我的小野猫想逃呢,能逃去哪里呢?我倒想知道呢……”
柳悬坐在迦蒂顶层的办公室看着监视器里面的人,单手捂唇笑着,渐渐的笑声扩大,连身体也随着声音颤抖起来。
恩,也对,小野猫手里还有着让他暂时衣食无忧的东西,如果摧毁了,那又会如何呢?
如果是苑……一定会……正在笑的人脸色徒然阴沉下来,可惜,小野猫并不是呢……
暗夜,乐响躺在子奚的床上,看着手机里闪烁在彩屏中的红点离嘉宇市越来越远,眼睛里绽放出危险的光芒,顺着子奚行走的路线,他将小型地图放大后仔细推敲着子奚可能落脚的地方。
想起下午安插在迦蒂的眼线发来的情报,乐响莞尔一笑,柳悬也到迦蒂了,那么他能否假象下,他也是为了哥哥才进去的呢,那样算计哥哥,为的是什么?
视线凝聚在手机上‘古德镇’三字附近,乐响抚摸着唇角,暗自点点头拨通特助的电话……
“帮我推掉最近一段时间的日程安排,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是,请问BOSS,需要多久?”
“不知道。”
“是。”
“还有上次交待的事情,多久才能给我想要的效果。”
“BOSS请放心,很快。”
“那就好……”
乐响挂掉电话,单指点着唇瓣,唔,哥哥太完美了,这样乱跑会让人很担心呢……
等那些杂草被拔除,让他将心里积攒了十六年的仇怨发泄出来,他就会带着哥哥离开了……
十一月,在南方是让人气闷的季节,潮湿的空气时冷时热令人烦躁,在这种时候,暴雨说下就下,走惯远程的客车司机因为这豆大的雨滴而决定稍歇片刻。
子奚随着车里的人走下来,躲在专门接待长途客车的服务站里的房间,拄着下巴看着外面的绵绵细雨。
不知道兆屹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舒禾是否可以接受他的不辞而别,不知道迦蒂那帮人会不会想念他,不知道乐响是不是还在家等着他回去,不知道……
啊啊啊啊……越想越烦闷,在自己还没有想要回头的念头前,子奚及时的停止了这种糟糕的胡思乱想……
“呀,你们看,那里好漂亮……”同行的旅客开始对着窗外的某个地方惊呼起来。
“你连那也不知道啊?那是V省最有名的古镇,是V省最具代表性的旅游区域之一。”有的人看见旁边人一脸大惊小怪,鼻孔朝天傲慢的说着。
子奚顺着众人议论的方向看过去,在雨水的冲刷下,原本快要凋零的枫叶露出了原本的鲜艳,古老的房子带着浓重的书卷味,和谐而朴实的气氛,让人觉得宁静祥和。
这便是自己想要寻找的地方,只一眼,子奚便这样确定着,这里一定可以让他忘记过去,忘掉烦恼。
离开时没想过要去哪儿,只是想离开,其实想想挺悲哀的,他也根本没地方去呢!
抱着无所谓的心态买了离开嘉宇市的车票,其实根本不知道车的另一头是哪儿,现在,子奚知道,眼前古朴的小镇即将成为他暂时的落脚之地。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充斥在子奚的胸口,让他有一种立刻奔跑过去的冲动。
外面依旧是瓢泼大雨,子奚拎着自己的行李走进雨幕中,双肩包斜跨在肩上,衣服已经湿透,纤细的背影被雨滴淋刷的更加瘦弱,子奚却顾不了这么多,快速的往前走着。
“哎,你干什么去,马上要开车了……”
身后有人在叫嚷着,子奚依旧故我的往前走着,不想停下来,不要停下来,一直压抑着快没法呼吸的心在这样说着。
【古德镇】
站在十字路口,已经湿透的子奚,看着道路两旁现代化的旅店,迷茫的继续往前走着,他要的不是这种味道。
天色渐渐暗沉,瓢泼大雨渐渐转为纷飞的细雨,不知走了多久的子奚,看着正对面红墙白瓦的三层小楼,静静的独立在小桥对面,清透的河水慢慢的留着,雨水泛起的涟漪形成无数的波浪慢慢扩散开来。
‘离苑书屋低价出售,另寻爱书的新主,其余面议……’
纯毛笔的手工字迹,秀雅天成,如同书卷画般的纸镶嵌在玻璃壁中,尽管只是招聘用的纸张,在远处看去似乎与周围的空气溶为一体。
子奚歪着头看着贴有出售字迹的书屋,抽搐半饷,调转脚步往里走去,当然了,他并不是去购买,只是想进去小歇一番,因为这里让他感觉很舒服。
推开门,迎面扑来一阵温暖的风,透明的玻璃门阻隔了狂暴的雨滴,子奚打量着这家带有古典味道的书店,也许是因为雨天的关系,店里的人并不多,却都安静的坐在小店的一角,细细翻阅着手中的书,屋里只剩‘沙沙沙沙’的翻书声,黑白镶嵌的古木书架,下面是一排白色的长凳,看上去清晰明朗。
墙壁之间,涂鸦着密密麻麻的蔓藤,蔓藤吸附着树杆,如同漫步林间,柔软与坚实相互交缠,会让人感动于这静美的一幕。
小吊兰做成的摇篮长椅如同千秋般左右摇晃着,浅紫色的玻璃桌上是冒着热气的紫砂壶被安置在远离大门的右侧,如果能悠闲的坐在上面静静的品读手中的书,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这是店主人为了品书的人特意安排的吧,子奚满意的点点头,很不错的地方呢,舒适安详却不古板,别有一番风味,如果他可以呆在这里,心也会安静很多吧,至少在刚才那一刻,他忘了痛。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在子奚打量屋内环境的时候,有人走过来轻声询问着。
来者是位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皮肤保养的极好,全身上下徜徉着宁静的气息,能拥有这样的气质,休养一定是极好之人,这位或许就是书吧的女主人,子奚推测着。
“啊?没什么,我是旅行者,经过这里时,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所以想进来坐坐。”子奚摸摸鼻子笑道,淋湿的发丝耷拉在额头,单指推扶着新换上的黑框眼镜,眼角注意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
“如果教授听到你的话一定会高兴坏了,这间书屋是教授一生的心血,颜色、摆设、一切的一切都是教授亲自挑选和设计的,他是爱书之人,一直对懂‘离苑’意境的人视若知己,可惜现在却留不住了。”
女人惋叹一声,没有说下去,指着已经成落汤鸡的子奚:“三楼是教授的起居室,现在没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上去换下身上的衣服。”
即使女人没说下去,子奚也明白了后面的意思,能将一生的心血转让于人,这里的主人一定遇到了让他困扰的事。
看着书屋中的人都转过脸来看着他,子奚瞄瞄一身狼狈的自己,微涩,站着的地方已经有了一小圈水渍,他拍拍随身带着已经湿透的背包,幽默的道谢:
“我想这里面暂时没有适合我换上的衣服,因为它们自身难保。”
“没关系,跟我来。”女人微笑的点点头,在书吧服务员的耳边轻语几句,带着子奚往楼上走去:“我姓李,是这间书屋临时的店主,你喊我李姨就好了。”
自我介绍完,李姨继续说着:“先生的身体很虚弱,每到秋冬天就惧寒,所以我一直帮他准备着加厚型的衣服,可惜先生个性太倔强,所以从没用过,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暂时穿着等衣服风干。”
“谢谢李姨。”
子奚在心里叹息,难得一见的好人啊,才见第一面就对他这么热情,看来这座名叫【古德镇】的古城不仅在建筑上还残留着古时候的风格,连人都保留着现代社会所没有的淳朴。
如果说一层是供人阅书的地方,二楼是供人饮茶休憩的地方,三楼则是完全私有的空间,红木漆做成的家具,书卷气息完全流露。
进入浴室,蓬蓬头里的水开到温热状态,子奚似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脱掉衣服,颓废的蹲靠在墙上,面对外人时的伪装完全卸下来,柔美的脸上闪着忧伤,脆弱的恍如不堪一击,却又始终坚强的不让那些脆弱外泄。
闭上眼,将颈项以下浸入如同雨帘般的细小水孔中,纤细的身体被蒸气包裹,浑身毛孔都因为极度舒坦而完全张开,仿佛排出了所有的疲累,仿佛更加疲累,连动似乎也将用去所有力气。
原来,心累,比一切都累……
裹着对于自己来说过于宽大的衣服,子奚将背包里面的衣服一件件取出来,放进风干机里,当看到背包最底层乐响所送的手机的时候,眼神黯淡下来,很多事情,越想忘记,越难忘记。
将手机拿出来,背包挂进去,按下启动键,听着轰隆轰隆的烘干声,子奚的额头忽然像被重物袭击般痛起来。
头,好痛……
没有任何预警的痛,子奚双手按着太阳穴希望这种疼痛能够平息下来,好像有什么在挤压着头骨般的痛着。
在子奚捂着头的时候,他的皮肤异常的苍白,青色的血管凸显出来,在灯光的映衬下显示出奇异的美感来。
子奚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排山倒海的疼痛撕扯着他敏感的神经末梢,脑海里一片空白,所有的细胞都被痛楚的感觉占得满满的……
很快,这种痛楚散去,只剩下酥麻感,前后加起来不到十秒,身体因为突来的疼痛微微有些痉挛,子奚单手撑着身体喘着粗气,看来,他真的被实验室那群混蛋骗了呢。
那些所谓的变态资料除外,那群人应该对他隐瞒了更多这身体不利的讯息,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种疼痛是变态形成时的副作用,而没有人能保证这种疼痛何时会再发作。
等身体完全无恙后,风干机里的衣服也已经被吹干,换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东西,子奚下楼,却看到店内一片狼藉,刚才带他上楼的李阿姨正蹲在角落整理着散落的书籍。
“阿姨,怎么回事?”子奚走到角落帮着一起捡拾着掉在地上的书籍,屋内的气氛沉闷而压抑。
“没事,没事,刚才有几个人来捣乱,现在已经没事了。”抹掉脸上的泪水,李姨转过脸笑对着子奚说。
“哦。”既然对方不想多说,一向秉持着不管闲事的子奚也没有多问,继续帮着整理混乱的书屋。
收拾到大半夜,看着疲劳不堪的李姨,子奚实在不忍心让她一个人面对这栋在此时看来空旷的房子,毕竟李姨帮助过他,子奚也知道事情远不如李姨所说的那么简单,但是就这么走掉实在……
困在两难之间,子奚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担心稍占上风,于是应她之邀,今晚在这里暂时住下,在心中一直警告自己,明哲保身是最重要的。
(喂,别忘了,你现在是男人,你们属于孤男寡女咧,喷……)
“嘭咚,嘭咚,嘭咚……”
清晨,连续不断的大力敲门声响起,将子奚从浅眠中惊醒,看着从另一间房走出来的李姨,双眼惺忪,眼袋下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沉默,她一定一宿没睡吧。
“开门,再不开门我就砸门了……”
粗鲁的叫喊伴随着大力的拍门声在门外持续不断的响着,子奚将李姨拦在身后,走过去开门。
“有什么事吗?”子奚将门打开,淡淡的问着门外正举着手抬手拍门的彪武大汉们。
“哟,没事的话,咱哥们会到这来?”
粗鲁的大汉搓搓手,一脸凶相,二话不说就往子奚的胸口抓去,子奚侧身闪过,迅速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拝,杀猪般的叫声便响起了。
“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旁边的人见自家兄弟被撂倒,群起而攻上,切,一群杂碎,子奚不屑的冷哼声,这几个人他还不看在眼里。
子奚一跃而起,狠狠的右拳准确无误的瞄准站在最前方的人,被袭击的人只能用强硬的肌肉挡住子奚来势汹汹的一击,当然,伴随着骨骼碎裂声。
左边的拳带着破空的声音随之而来,子奚用手掌挡住偷袭的拳头,顺势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膝盖用力的撞向来人的面门,惨叫声再次响起。
后放传来杀气,子奚微微侧身闪开这狠厉的一脚,双掌按住对方的腿,旋转而上借势而起,扭身在原地消失了,下一瞬间子奚猛烈的重拳撞上了对方的腹部,随着一声沉重的声响,后方的人整个身体狠狠的撞上了坚硬的墙上。
其余几人看见团伙里最能打的几个都瘫倒在地上,集体后退几步,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大声咆哮:“小子,你给我记住。”
其中一人,阴鸷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声音尖刻中带着滑腻,转身对身边的几人说:
“哥们几个,给我守住这里,今天不将这家伙弄残,我张哥就在这块地上自动消失。”
“哦♠,你说要让谁残。”
磁性而挑衅的声音微微扭曲着在大汉的后方响起。
“让你爷爷残。”
气急败坏的大汉,已经分不清是谁问的话,直接爆了粗口。
“唔,这样很难办呢。”
豪华的轿车旁,站在最前面的黑发男子双手环胸斜倚在车门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额头上的碎发在阳光下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深邃的五官带着混血儿的俊美,眼神冷漠的扫过粗鲁的大汉,大汉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个黑发灰眸的男人,眼神高傲而尖锐,嘴角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笑容,身上强悍的气势瞬间就让大汉冷汗涟涟。
“不难办,不难办,哥几个,快……快点撤。”大汉的脸上呈现一种极其扭曲的神情,似乎带着深深的恐惧,嘴角却依旧噙着讨好的笑容,态度转变的令人惊讶。
俊美的男人依旧斜倚在车上,唇角带着笑容,淡淡扫过黑发灰眸的男人,在无人察觉的方向微微点头,仿佛只是在路边遇到的无关紧要的路人一般,而后转过脸面向已经呆若木鸡的子奚。
漂亮而黝黑的眼睛深深的望向站在正门中央的子奚,幽暗的眸子里没有波澜,有的只是凝聚了无数的思念与关怀,仿佛没有尽头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