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下棋

近了黄昏,夕阳无限的好。

西边,黄晕的光穿过云彩,照在门口摆俩马扎坐着的两人。影徒随他身,一影长些,一影短些,长些年迈,短些年轻,像一对爷孙。

徐汗青轻捶酸麻的背,年过古稀的昏眼凝视棋盘,银丝上余晖寸寸,光里的七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满头的华白诉说着老,随风飘动中,像一本岁月的流水账在翻页。

人渐迟暮,多经浮沉的人总喜欢把半生的经验教训,在老去中总结成凝练的简句,随心所欲地用在自然、社会的秋毫细微之处。

棋如人生,料也如此。

卒是自己,帅也是自己,自己调度自己,每一步里或许凝结着成长的智慧。人生,若棋,矍铄的他手捏住一枚红“车”,还在长考。

徐汗青的视线在棋与人之间来回变换,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以为离三这毛头小子乳臭未干,哪怕举手投足表现的深沉内敛,但细微上,多少残留青春特有的张扬,况且读了不少书,吊起了书袋子,即便不足以让他在鸡窝里变成凤凰,展翅高飞,不过足够他有资本在遍地白丁的工地鹤立鸡群,滋生出一股不可一世的骄狂。

然而三局观察下来,面前的离三,气定神闲,既不心浮气躁,也不优柔寡断,被动时能够隐忍不发,主动时从不拖泥带水,稳扎稳打,娴熟地掌握着忍与狠的辩证,着实让身在棋局、心在局外的老人不得不另眼相看,更加笃定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是一个人物。

“该您下了。”离三看老人想得出神,有心提醒。

徐汗青白了他一眼,嘴巴瘪瘪道:“催什么催。哼,瞧你小子这得意样,不就侥幸赢了老头子两盘棋嘛。等着,这局非杀得你屁股尿流。”

尽管这么说,可三手以后,胜利越来越倒向离三。徐汗青非但没不高兴,脸上还露出欣然向往之意,陶醉道:“有章有法。喂,小子,你棋和谁学的?”

离三抬头,四目相对:“说学那应该是我外公,我只和他下过棋。”

徐汗青在脑海回盘,喃喃道:“那他教得很好,想必棋下得应该更好。”

“是,和他下棋从没赢过。倒和您下,头一回赢了两把,呵呵。”离三跟着徐汗青相处了一段,口气无意间多了分调侃。

徐汗青敲了敲棋子,吹胡子瞪眼说:“喂喂,小子,棋局上,你对你外公,也这么不敬老?”

“他棋可不臭。”离三咕哝道。

咳咳,徐汗青被呛得连咳几声,不怒反笑,“哈哈,你小子看着实诚,想不到牙齿这么伶俐!”

离三扫了眼棋局,指了指棋面,“大爷,您还不投吗?”

“投什么投,这不还有棋走吗!怎么,以为老头子翻不了盘?“徐汗青给气得差点跺脚,这小子,果然没自个亲孙可爱,都不学着让让自个这臭棋篓子。不行,得找机会算计他一把。

忽而,灵光一现,他立即挤眉弄眼,眸里闪着精明的贼光,“对了,说到投,哎,小子,现在行情低,有没有机会抄底捞一把?”

“您问我?”

“废话,除了你这里还有谁!”

“你!”离三猴性十足,顽皮机灵地回道。

“咳咳!”徐汗青再次被激得够呛,咳了几声微怒地盯着他:“甭废话,你就说行不行吧!”

相处越久越明白老人的厉害,离三一点儿不信地望着他:“您瞧不出来?”

徐汗青瞪大了眼睛瞧着他:“我瞧得出来,还问你干嘛!”

离三斜了眼,他从心底,可不认为徐汗青像表面简朴的衣服那么简单,如果要找一个人来形容他的话,最合适的就是新近马开合淘来的那本《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籍籍无名,扫地为生,却深藏不露。

因此,每每面对着老人,离三都得摆正态度审视老人的作态,往往像敏感的应激反应,偶尔不免起疑,总觉得他在装糊涂,说话行为都有深意,但从他那天真无害的表情,却令人琢磨不透到底是真是假。

徐汗青教训道:“喂,臭小子,想什么呢,侬到底晓夫晓得,晓得就晓得,夫晓得(不晓得)就夫晓得,休装大尾巴狼。”

离三凝视着他,不过的确,金融投资,不是学问越高,财富越多。在华尔街破产的经济学家,起码就有费雪一个。

“这几个月您别赶这趟船,这浑水得继续往下流。”离三收起自己的疑惑,按自己的分析判断。

“还得跌?”徐汗青眼光闪闪,“你吃得准吗?”

离三把头一低,一声不吭。

徐汗青笑骂了一句,身子往前一倾,悄悄地问:“那有没有哪只股票,是那种绿草丛中一点红的?”

离三斩钉截铁地说:“依您,一只都没有。”

徐汗青嗖地起身,不乐意道:“什么叫依我,难不成因为我,那一点红的股票还会绿了不成!”

离三瞅了眼棋,“炒股有分短中长,有快中慢,不仅仅因个股而异,也因人而异。我外公说,有的人性情如火,步伐极快,应对也急,下棋多爱走车炮,总喜欢冲锋对敌的刚猛路子。这人,往往面对一点儿蝇头利……”

徐汗青嘴角隐隐有笑,刚一翘起,随即扯了下来,马上似孩童般吵吵嚷嚷道:“喂喂喂,你小子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不就说老头子贪财嘛,拿你外公说什么事,我这大把年纪也能当你外公了。”

“您都说了,您一把年纪。虽然富贵险中求,可看样子不缺钱,还是走四平八稳的好。”离三慢条斯理地说着,话里透着的真挚。

“你就这么不看好老头子能挣钱?”

“不是不看好您,是不看好这局势。溃败之中,再百战的将军也难有胜算。如今的行情,九死一生。”

徐汗青轻啐了一口,宛如孩童般头摇成拨浪鼓,顶牛道:“死?你说死就死啊!要死,也是被你这破财的乌鸦嘴给败的!哼,说老头子会亏,我偏不信,正好中小板上市,最近群里又推了几支新股,就拿它们试试手气,来扇你这臭嘴!”

离三心平气和地劝道:““您千万不要赌气,这一年好的光景不多,估计要再熊个把月。这时候,您把钱投进去要赔不少。”

徐汗青气急败坏,像小孩似的犟起嘴,不服气道:“我凭什么信你啊,凭什么你说它熊,哦,它就一定熊!你是神仙啊,哪路来的,财神爷嘛!”

“凭我月初赌赢了您呐。”

话尽管直接,语气里丝毫没有半分冒犯。离三语重心长地说:”大爷,相信我,如今的行情从理论上,只适合长线,可偏偏,股市没有做长线的基础,都在做短。而但凡这时候做短,哪怕是获利,不过图个零头上的价差,可跟承担的风险一比,根本不划算。“

“再等等,大盘还得跌一会儿。”他像姜太公稳坐钓鱼台,说得胸有成竹。

“呦,小兔崽子,不就侥幸赢了老头子一把。怎么,觉着是凭本事,不是靠运气猜准的?”

徐汗青歪头看向他,那双看清五十多年沧海桑田、俗世浮沉的眼似笑非笑。

“果真你要有本事,那你也学报上的股评人,给老家伙道出个子丑寅卯,讲讲为什么看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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