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白纸黑字, 静安的目光流转在夏尔的面容上,企图从他的神情、他的目光中寻求自己想要回答的答案,然而那个人就算是身上此刻正在疼痛也没有流露着屈服、难耐的神情, 说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若是一个人连自己的眼神都能控制, 那站在他面前的人除了屈服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喜欢伊丽莎白么?”
对于静安突如其来的问题, 夏尔带着面具的假脸终于出现了裂痕, 反问:“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静安面色不变,目光紧紧盯着他的面容,不让自己错过他的一丝一毫情绪的波动。
“你觉得你们两个人日后能够结婚么, 已经出卖了灵魂的夏尔少爷?”
一句话讲得夏尔面色大变,洁白的牙齿咬着唇瓣身侧的一只手紧紧握成拳。沙哑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你知道什么?你是什么人?”夏尔凡多姆海恩作为这一届的凡多姆海恩家族的当家人, 毫无疑问的也是最后一届当家人, 从与恶魔签订契约以来就别无选择。
少爷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属于小孩的惊慌, 不再是大人那高高在上的端着的模样。静安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心疼,时势造就了这般的局面。伸出手从夏尔的手中接过纸条, 静安低下身从地面上捡起另一张捏在一起。
低声说:“这是来自神明的指示,若是你不想日后的丽姬活在痛苦中的话,这是必须的选择。”他无法陪伴那样的女孩子一辈子,在丽姬现在的岁月里夏尔已经活成了那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在日后长久的岁月里, 她的人生中的那个自小认定最重要的人却会被上帝硬生生的刮去, 只留下那些记忆。
“可是, 你凭什么做这样的决定。”
夏尔咬牙切齿的伸手掐住了脖子质问, 眼神里透露着凶狠的光芒。
虚弱的夏尔根本就对自己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静安轻轻的推开那少年拂开他的手,将他按在座位上目光平视他的目光十分认真地说:“这件事我一定要做, 就算是你阻拦我也会想办法完成。”
她说得无比的认真,夏尔的面色十分的不好看。他现在却挣扎不动,他明白这人是认真的,可是他的内心深处涌出了恐慌,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遗忘了你,那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
咬着牙目光凶狠的盯着面前丑陋的女子,夏尔一字一句的说:“那就走着瞧。”
静安突然笑了,倔强得可爱的少爷真的是有一种让人狠不下心的感觉。卸下身上的坚定感 ,静安笑着对他说:“难道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想要置你于死地,若是你知晓了真相一定会认同我的。”他的存在不仅仅是记忆的伤害,而是那实质的死亡威胁时,他必须做出选择。
马车停了下来,推开车门就发现了那挂着葬仪屋几个字的牌匾。外面的葬仪屋已经没有了身影,倒是塞巴斯蒂安不知何时到达,穿着黑夜的燕尾服手中拿着一本白色的账本,彬彬有礼的恭候在马车旁。
看着他脸上那瞧着最温和的笑容,静安后退一步让夏尔先下车。
“女士优先。”
在这个时候还在遵守着绅士风格的夏尔站在原地不动,等着静安先行下车。塞巴斯蒂安嘴角含笑站在一旁优雅的伸出手准备搀扶着想要下车的女士,这是作为一名执事最基本的礼仪。
提着裙摆,静安没有坚持的先行下车,下车后就直接走进了葬仪屋,一进门就瞧见烛光下捧着脸对着面前新鲜的尸体的葬仪屋。
他的嘴角弯起,带着兴致盎然的笑容。看着那遮挡了半张脸的白色长发,竟然突然很好奇他隐藏起来的真正的面容。
“葬仪屋,你一直都是以这幅模样见人么?”
葬仪屋捧着脸抬起头,语气带着喜气:“怎么,静安你好奇小生的模样么?”他的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容,然而那抹笑容却给了静安压迫感。
果不其然,葬仪屋笑眯眯的继续说:“不过见过小生模样的人,都是死人哦。”说起死人对于葬仪屋来说就如同是说起早上吃了什么早餐的感觉一般,习惯了的人就可以有恃无恐。
“不好奇,我想要还一身衣服。”
静安淡淡的回答,好奇害死猫。
“小生倒是觉得这一身不错,”从上看到下,葬仪屋幽幽开口,“静安难道觉得人的记忆说抹去就能抹去的么,夏尔以及塞巴斯蒂安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提着裙摆静安回复:“不,我不觉得好办。”回答得透彻清晰的语气倒是让葬仪屋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人倒也是坦诚。
走进来的夏尔听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眉头皱了皱,拄着拐杖走到葬仪屋面前目光飘过一旁熟悉的几具尸体,开口:“葬仪屋知道这些人背后的主人吧!”
在塞巴斯蒂安查到的资料里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线索都已经清晰明了了,可是那背后的人却是隐藏在深处,其中有一个他难以接受的猜测。
葬仪屋瞅了一眼静安,对着夏尔笑了笑没有接话。
夏尔的目光转到静安的身上,难以置信的询问:“你真的知道?”塞巴斯蒂安上前一步,手上立即呈上一身华贵的服饰,优雅得不像话的恶魔。
“你愿意帮助我?”
塞巴斯蒂安的脸上还挂着笑容,眼帘却微合目光越发的锋利。
“若是丽姬同意,我帮你。”
虽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但是静安还是开了口:“狡兔死、走狗烹。”话音还没落,夏尔就震惊得抬起了头,满脸的都是难以置信的痛苦。
葬仪屋里的烛光轻轻的摇曳着,带来忽暗忽明的视觉感。挺直腰背站在一旁的塞巴斯蒂安,面上还是带着那迷惑人的笑容,然而葬仪屋捏着手中的针线,兴致勃勃的瞅着他手中隐匿的瞬间变成灰烬的纸片。
“诶,你说你下手也太狠了吧,这人都不成样子了。”缝补这那残破的人,葬仪屋悠悠说到,“你家的银器果真是定制的吧。”
刀叉既是餐具也是那用来灭口的凶器,兴致起他突然起了一个好玩的念头:“夏尔,每次看见着刀具还能够优雅的使用?”傲娇的小少年顿时面色惨白的模样,成功的取悦了他。
“哈哈哈哈哈”
“夏尔,夏尔。”
门口传来女孩甜甜可爱带着担忧的声音,夏尔浑身一僵,没想到伊丽莎白竟然会寻到这里来。
身后还有葬仪屋那压抑不住的狂肆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