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的绳子不甘示弱的罢工, 细绳松散,那半面面具从脸上脱落,静安目光清泠的看着那从二楼望下来的两个人。年幼稚嫩却高傲万分的伯爵夏尔, 以及站在他身旁彬彬有礼得如同绅士一般的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的眼微微眯着嘴角挂着一缕最清淡的笑容。
风声还在耳边呼呼呼的吹, 三楼的子爵连同身旁人倒是满脸的错愕的望着坠落的少女。
“呵——”喉咙里发出一个轻嘲的气音, 静安闭上眼飞快的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够让自己活下来。或者说是她能够最大程度的保住这条命, 总不能让葬仪屋来给她收尸吧。
护住头,还有一线生机……
身体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冲击,也没有那种五脏六腑都错位了的痛感, 静安耳边传来一男子笑嘻嘻的调侃声:“姑娘你是完成不了任务,准备自杀谢罪么?”露出白白的牙齿, 他继续说, “小生的葬仪屋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进的哦。”
此时原本不感冒的声音都是来自世上最美妙的声音, 静安一瞬间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
目光紧紧盯着葬仪屋的静安是这样说的,她瞧着嬉笑的葬仪屋缓缓收敛起了脸上的嬉笑, 只是那嘴巴闭合没有再吐出一个字。
“我的名字是江崎·静安。”
语气很平静、内容很简单,静安说完就靠在他身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环绕一圈她想要将自己的这份感激传递给他。
葬仪屋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面色变幻莫测。渐渐的抬起头看着她掉下来的地方,目光与夏尔的撞在一块儿, 两人无声的较量了一番。
“塞巴斯蒂安, 我们走。”
夏尔面无表情的转身吩咐着站在一旁的人, 浑身上下透露着高贵疏离的气息。拿着手中的拐杖, 穿着蓝色繁复的绅士装, 脚上踩的是一双黑色的低跟皮鞋,头上戴着一顶蓝色的绅士帽, 他是那个年龄最小最最不能让人忽视的伯爵。
“少爷,这个?”
塞巴斯蒂安微微弓下身,将手中的半面狐狸面具呈递到夏尔的面前,狐狸面具在白色手套的衬托下倒也显得与众不凡。
“丢掉。”
夏尔冷声吩咐,抬步向外走去,塞巴斯蒂安微微一笑手中的面具顿时化为灰烬,跟着那高傲的少年走出房门。
葬仪屋脸上带着笑看着那已经没有身影的二楼窗前,夏尔果然还是一个人类不是合格的恶魔伯爵,心意会在最后转变的只是人类而已,要知道恶魔若是最开始做好了准备袖手旁观就会一直袖手旁边,直至出现自己想象中看见的血腥惨烈画面为止。
“好了,葬仪屋你放我下来吧。”
感觉到自己内心已经平复了的静安松开抱着葬仪屋的手,扬起头看着他说。
“哦。”葬仪屋回复,然后立即松手,措不及防的静安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静安:……
原来还是没能逃过与草地来一个亲密的接触。
“小美人儿,你可不要跑!”
从上面传来一人油腻腻孟浪的声音,声音音色带着阴柔男子软趴趴的潮湿感,一听见浑身就不适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葬仪屋看向三楼那滑稽至极的子爵,静安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属于落跑的人中的一员,急急拽过葬仪屋就开始跑。
在舞厅门口随手拿起被人放在一旁的面具给自己戴上,两个人就这样又混入了勾筹交错的假面舞会中。人影熙熙攘攘,这般的地方寻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再说了身为一个子爵想他也没有那般的本事敢这般光明正大的寻人。
“你不找夏尔了?”
“不找了,”静安随手端过摆在一旁的红酒杯,抿了抿让自己干涸的喉咙缓解过来,“桥到船头自然直。”
说完她再次抿了一口酒,到时候应该是他来找她才是。
世界很小也很大,就是这般一个小小的舞会,静安与葬仪屋两个人一直等到结束再也没有遇见过夏尔和塞巴斯蒂安,女王在舞会快要结束时姗姗来迟,隔着黑色的面纱瞅不见她的真实面容。
“今天,很荣幸大家能够来参加此次舞会。”
听着她的声音,静安觉得自己也能感受到她内心深处传来的满足与喜悦之情,目光停留在女王头上的黑纱头罩上,飘逸的黑色薄纱勾引着人想要一探究竟。
身旁两个白衣佩剑骑士,却将人蠢蠢欲动的那份不该有的心按捺回心底,宣告着那是权利最高的女王大人。
“葬仪屋,你说人在什么时候会选择卸掉自己最锋利的爪子?”
“小生觉得在现世安稳,那爪子却有可能伤害到自己的时候。”
葬仪屋是这样回答的,这样就很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狡兔死、走狗烹,卸磨杀驴了,所以很多人就算是背负上不正不义之名也要将自己从那跟随者变成主导者,只有这样才能够避免最后沦为案板上的肉。
“我们走吧!”
看下去也没有意思,一个忠诚至极的人怎么可能会听得下你的劝导,最伟大的骑士就是前面刀山火海、烈火烹油也是在所不惜的要完成任务的。
葬仪屋眯着眼捏着自己的下巴,目光从身旁的女孩身上飘过,然后又重新回到那被众人簇拥着的女王身上。
漫不经心的开口:“小生觉得,静安若是不尝试一下,你确定那人是真正的骑士?或者说是那绝对忠诚的走狗?”他说得漫不经心,在这般喧闹的舞会里就如同是那不小心掉落的尘埃。
静安转眼盯着他那带着淡淡笑容的面容 ,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走吧 ,也是该回去工作了。”
葬仪屋突然面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而邪魅的笑容,走了出去,一出门就将自己脸上的面具一抽利落的丢在了一旁的水池里,静安解下面具捏在手中,脚步紧紧的跟着前面的人。
两个人是在静安的要求上是驾着马车而来,停在门口的马车在一群华丽贵气的马车中格格不入,葬仪屋却是丝毫不在意的踩着踏板走上去。
老马撅着前蹄,张着大嘴鼻孔喷出热气。
“小生走咯!”
葬仪屋瞅了一眼那贵不可言的皇宫门口目光闪烁,一甩马鞭脚踩在踏板上,让马匹慢慢的跑动。静安坐在车厢里伸手撩开车帘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行人,还有那琳琅的商铺。
光鲜亮丽若是浸透入内层倒也是一个绝妙的地方,可惜的就是内层藏污纳垢,鲜血与痛苦都隐藏在那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放下车帘,静安坐正身子,拿出那两张纸条。
伊丽莎白·丽姬忘记夏尔·凡多姆海恩
羽衣狐山吹乙女遗忘奴良陆生父亲奴良鲤伴
这种愿望不知是何人许下的,遗忘爱情的模样倒也是让人期待,难怪有人说爱情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毒酒。
“吁——”
车外传来一声马的嘶鸣声,以及葬仪屋的拽马声,由于没有准备静安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心中想着这是西式的车门倒也不会直接滚出车外,然而此时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静安莫名其妙的扑进一个人的怀里,听见了一人压抑的痛哼声后,鼻尖嗅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伸手推开那人自己挣扎起身,入目的就是眉头紧皱脸上还染着鲜血的塞巴斯蒂安,以及被他护在一旁的满身凌乱狼狈的傲娇少年夏尔。
回身坐会原处,夏尔丝毫不在意的在塞巴斯蒂安的搀扶下坐在一旁。
“少爷,是我失职了。”
待夏尔坐稳后塞巴斯蒂安九十度鞠躬表示歉意,静安睁着眼侧身看着坐在一旁伸手撑着头闭眼不言的少年,原本的绅士帽已经丢失不见,半长的头发挡住了他那张精致的面容,少年的脸上全部都是淡漠的模样。
站在前面的人没有得到回复,一直保持着那鞠躬的模样。
夏尔突然抬起头睁开眼,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锐利而嗜血的光芒,薄薄水润的唇吐出一个恶狠狠的字:“查。”一个字透着坚决的杀意,让静安觉得浑身一寒。
夏尔的脑海中还残留着方才的画面,原本他被女王召见,只是不知为何进了室内并没有瞧见女王大人,直直刺过来的长剑让他措不及防的受了伤,若不是站在门外的塞巴斯蒂安意识不对冲进来,或许那里就是葬身之处。
三番四次的刺杀,甚至最终还利用了那黑暗的力量,夏尔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人非要至他于死地。
“是,我的少爷。”
塞巴斯蒂安咬下手中带血的白色手套,迅速的换上一双新的洁白如雪的手套。优雅万分的福身,打开车门一闪而去,静安的视线滞留在那奔跑的马车带来的风吹动着他的半长发和燕尾服的画面上。
“你想不明白么?”
按捺不住的静安最终还是对着那将自己当做空气的少年开了口。
少年的目光一下子挪到她的身上,盯着她冷冷开口:“你知道什么?”地上掉落了两张纸,夏尔的目光一下子被其中一张吸引,缓缓的弯下身捡起那张写着伊丽莎白和自己名字的纸条,夏尔将它摆在静安眼前。
面容严峻声音阴沉质问:“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