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百米远,乐簪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回首望向福安宫,巧姿见状忙上前问道,“娘娘,怎么啦?”
“没什么!”乐簪出神地喃喃道,“是福不成祸,是祸躲不过。”
“什么?什么福啊祸啊的?”巧姿莫名其妙,乐簪摇摇头,转身即走。
青江上游,距离汇昌城五十余里的庆和镇,镇郊滩涂树林掩映营帐重重,中帐内明湛风正闲极无聊地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忽闻帐外传来启禀声,“皇上,末将回来了!”
明湛风微微睁开了眼,将身子坐直了些,“进来吧,怎么样,有动静吗?”
一名参将入得帐中,拱手道,“回皇上,没有任何动静,娘娘确实未曾出宫半步,数天来,也就偶尔到福安宫去过一下,还有就是会去引月殿陪郡王爷说会儿话。”
明湛风沉吟不语,过了半晌自言自语道,“算算日子,玉海他也该回来了吧!”
当日夜里,明湛风果然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边界一带的消息**得很严,不过末将还是探听到了一些细节,不知对皇上可有助益。”数天未见,石玉海显得黑了不少,也很疲惫的样子。
明湛风命人给他倒了一大杯水,看他一口气喝干后才示意他近前说话。
“无论探听到什么,但说无妨。”
“虞城确实被破了!”石玉海说着,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现在驻守虞城的似乎是景王的两个儿子,奚昂和奚策,又有说只有奚昂在虞城,奚策依然被景王留在陇景,总之景王和虞城霍家起了内讧,霍家军遭到偷袭几乎全军覆没是不争的事实,但暂时没有西南行省平章政事、虞城总管霍鉴初和他弟弟霍鉴函的确切消息。”
“噢?”明湛风眯缝起双眼,嗤笑一声道,“景王就是个草包,没有了虞城霍家,他当真以为自己可以把整个西南全盘在握吗?”
“是啊,皇上,这对我们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哈哈哈!”两人
相向而顾,纵声大笑。
笑过一阵后,明湛风才拍拍桌案道,“还有别的消息吗,朕让你打听的事儿呢?”
“你听末将说完啊皇上,尽管暂时没有霍家两兄弟的确切去向,但边界一带风传,早在虞城城破之前,霍鉴初就已经遇害了,据说连雪香郡主也跟着殉夫了,不过陇景方面景王却是对外宣称雪香郡主身染重病,卧病在床。”
“身染重病,卧病在床?”
“没错,可是末将扮成做小买卖的,过紫雄岭向当地樵夫问路的时候,樵夫告诉末将,末将要去的地方沿路设了不少关卡,一路盘查得极为严密,尤其是对年轻男女,而且这些关卡都是虞城城破后才设下的,听官兵盘问的口气,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寻找什么人?难道是霍鉴初还活着吗?”
“不太像,当地更多的流言都说其实是雪香郡主失踪了,景王重重设卡,旨在寻找女儿。”
明湛风轻轻吁了口气,“也就是说,不论簪妃是不是雪香郡主,她都不可能是景王派过来的细作对吗?”
“皇上你忘了,我们上次攻打陇景之时沿途的所见所闻?百姓评价景王好大喜功,骄傲自负,却疑心甚重,刚愎自用,像他那样的王爷,陇景之围一解,才半年的光景便对虞城动手,分明就是目光短浅,过河拆桥,怎么可能深谋远虑到让自己的女儿潜入汇昌当细作?最重要的是,一个无情绝义,为了权谋,不顾自己女儿终身幸福的父王,雪香郡主能肯做他的工具么?”
“你说的是啊,玉海,看来是朕多虑了,簪妃都困窘到了当卖贴身佩玉的地步,又怎么可能背后有人指使,不过凡事皆需多留一个心眼,防患于未然才好,至少你这趟西南之行,还是有所获益嘛。”
石玉海再次笑了,有些不好意思道,“听皇上的话,看来我们报半年前失利之仇的时机到了?”
“还不行!”明湛风面呈惋惜之色,“本来景王负情寡义攻占虞城,此时正是人心不
稳兵力分散,易被攻克的绝佳时机,可惜我们半年前和霍家军的几番较量,损失惨重,以我们现在的兵马,尚不足以远征西南。”
“那岂不是要白白错失良机?”
明湛风想了想,微微一笑道,“倒也未必,没有了霍鉴初的景王,等于跛了足的老虎,迟早都不过是猎人盘中的一道餐,咱们要吃,就一次将他全部吃下,吃个痛快,决不能再像上次损兵折将,抱憾而归了。”
“是,末将们定当追随皇上,拿下景王这只大老虎!”石玉海磨拳擦掌,兴奋道,“等咱们准备充分,何愁不能一举扫平西南!”
“嗯,你去吧,这趟辛苦你了!”
“喏,末将告退,不知皇上是准备在庆和镇多待几日呢,还是即刻回宫?”
“明日午时,起驾回宫!”
夜深露重,这晚二更过后,忽然起了很大的风,风在林中肆虐低旋,刮得林木簌簌作响,四周寒意飕飕,充满了莫可名状的躁动与不安。
“青江涨水了!”不知谁喊了一句,跟着各营皆有将士在慌乱中钻出营帐。
明湛风同样于第一时间内走出自己的中帐,他身上虽仅披了一件袍子,但神态异常清醒,好似压根就没有入眠过。
他在风中用力地嗅了嗅,然后高声吩咐道,“大家不用紧张,是上游下雨了,雨势尽管迅猛可是不会持续太长,青江水位就算漫过河滩亦不会有多大危险。”
“皇上!”石玉海气喘吁吁地跑来,“皇上,阴霾四起,咱们这儿怕是也快下大雨了,还是拔营到高处安全些!”
“来得及。”明湛风镇定道,“听朕的命令,前后营掉转方向,前营变后营,后营改前营,依序拔帐,撤回庆和镇!”
明湛风及护军刚刚入得镇中,滂沱急雨便下了个天昏地暗,行馆内,明湛风换过了湿透的衣袍,却再也无法入睡,他站在窗前,隔着重重雨幕,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建亘二十五年,那个同样雨骤风疾的夜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