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晚间造饭时的炊烟!”奚玥答道,“不知霍元帅是否了解鹰翎关的地形,虽然能从鹰嘴岗绕过此关,却必须从鹰翎关的眼皮子底下攀山入岭,所以我是等到二更之后,关楼上的巡哨松懈才行动的,之前藏身之处,恰好可以看到关内的炊烟。”
“明白了!”霍鉴初以赞赏的目光朝奚玥点点头,“鹰翎关相距上一道玉清关差不多四十余里,如果兵力不多的话,想必明湛风只为防范有人从后围偷袭,这样即使鹰翎关失守,还有五道关楼层层抵御,等我们突破各道关隘抵至明湛风身后时,他已从容调头对付我们了。”
“但明湛风若调头,陇景之围不就解了吗?”奚玥的双目因燃起的希望,闪闪发亮。
“对,陇景之围倒是可以暂解,然虞城的兵力亦无法与明湛风久持,何况明湛风是绝不会令自己腹背受敌的,加上你父兄率兵和明湛风耗了这么多日,损失一定相当大,即便能出城接应,估计也难起大作用,所以无论是我方还是你父兄一方,均不适合同明湛风的大军硬战。”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奚玥蹙眉道,“若是走山道绕行,以偷袭明湛风,几乎绝无可能,有许多地方,连单人匹马通过都很困难,更别说大军了。”
“没错!”霍鉴初微垂双目,神情多了几分古怪,“这一路攻过去,总共六大关隘,有几处还真得施些气力,速战速决。”
“有几处?什么意思?”奚玥听出霍鉴初话中有话。
霍鉴初站起身,向奚玥伸出一只手,“来,郡主殿下,跟我来!”
他的手纤长洁净,指节匀称且尽显骨力,若不是虎口处因长年习剑留下明显的茧痕,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双持琴者的手。
奚玥的耳根没来由地红了,她本想拒绝,却莫名其妙将自己的手轻轻搭了上去,并莫名其妙狂心乱跳。
甚至连“干
什么”三个字都没问出。
“知著!”霍鉴初回脸朝霍知著施了个眼色,霍知著抱拳稽首转身退出舱室。
霍鉴初随之牵着奚玥,亦一同朝舱外走去。
宽阔的前甲板,船头两侧白底镶红的霍家军旗迎风招展,大大的红色霍字尤为醒目,四周则呈环形站满了劲甲白袍的护卫,个个神情庄严,威仪棣棣。
船头中间,是一张雕花红木桌案,案上不但铺着大红金丝绣丽锦,还摆了祭果香龛烛台等物,而霍知著站在案台边,正将一束香点燃。
“这是……”奚玥疑惑地回头望身边英俊的男子。
霍鉴初松开奚玥,接过霍知著递上来的香束,然后对奚玥道,“承蒙郡主殿下信得过霍某,在最危难之时冒着生命危险跋山涉水前来向虞城求援,霍某无以相报,愿在此对天盟誓,若有负郡主重托,不能解陇景之围,驱除贼寇,霍某宁以此躯殉茈海,葬身鱼虾口腹,永世不得超生!”
“大元帅……!”奚玥突然间哽咽难言,所有的辛苦与委屈,在这一刻得到如此郑重的信诺,好像一股脑地冲撞出腔,如释重负地奔向一线希望的光亮。
霍鉴初却转了身子,来到案前cha好香束,跟着单膝落跪,双手抱拳,长声起誓道,“霍氏鉴初,虞城第一百一十八代总管兼大元帅,本受朝廷之命守一方水土,保境安宁,然恰逢江山飘摇贼寇祸乱当世,霍某不得不领兵奋起抗之,以还我边陲宁祥,今苍天碧水间,鉴初立誓为证,此次出征定要扫平逆贼,重振山河,不胜不归!”
“扫平逆贼,重振山河,不胜不归!”在众护卫的齐声应誓下,霍鉴初对着龛案深深叩首,气氛格外凝重。
奚玥目睹眼前一切,感慨万分,痴痴地待霍鉴初回到身边,听见他问自己,“霍家军明日即出兵增援陇景,郡主现下可以安心点了么?”
奚
玥屈身施礼,“本郡主在此替父兄以及陇景所有的百姓,先谢过大元帅啦,还是那句话,无论胜负输赢,大元帅肯及时伸出援手,就好比雪中送炭济困扶危,此大情大义,奚玥定会铭记于心,永生不忘!”
“不必多礼,郡主殿下!”霍鉴初忙伸手扶住奚玥,“都是为了地方安宁,咱们就别再相互客气过来客气过去了。”
重新回到舱室,霍鉴初命开锚启船,欲请奚玥好好赏览一番茈海风光,另吩咐手下撤了瓜果点心,将酒菜一一端来,临出征,他要和雪香郡主尽兴畅饮。
奚玥心头的大石卸去,尽管和明湛风的较量胜负未定,陇景的解围尚言之过早,但幸不辱使命,多少能松一口气了。
情绪稍定,奚玥想起来霍鉴初刚才的话,“大元帅,明日便领兵出征,扰乱明湛风的心思,你果然计成了么?”
霍鉴初不答,只管替奚玥斟酒,招呼道,“郡主殿下尝尝,虞城百姓最喜欢的自酿鲜果酒,醇郁浓厚,香甜醉人!”
奚玥自嘲地笑笑,“看来本郡主多嘴了,大元帅的军事秘密,焉可随便告知于外人?”
“非也!”霍鉴初也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深红色的纯酿在琉璃盏中轻轻微漾,透射出迷离的光彩。
“来,郡主殿下,先干一杯,再慢慢叙话!”霍鉴初率先举盏。
“本郡主祝大元帅与霍家军不日得胜凯旋!”两杯相碰,奚玥先细细啜了一小口,果然酸甜适口,果香扑鼻,当下便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此法虽然是小计,然明湛风堪为强寇,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让郡主殿下见笑了!”霍鉴初一边再次替奚玥斟酒,一边解释道。
奚玥微微颔首,“大元帅以小计促成大事,玥佩服之至,何来见笑之说?只是从汇昌一路过来,皆是贼寇兵马,玥此前还以为,大元帅之计未必可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