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中大臣再次提起了到灵隐寺祭天求雨一事,而齐王再次举棋不定。就在这时,兰陵公主大刺刺地走进殿来,理直气壮道:“王兄,驸马可以为你分忧。”
一石激起千层浪。
若要论起来,顾倾城的确是一个极合适的人选。品性模样俱不凡,且还有一身好武艺,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他出身夏国。可自打那一次夜宴上顾倾城以不可逆转之势击败了楚王,大大为齐国长脸之后,朝中许多大臣都对这位夏国来的驸马多了几分好感。
再加上顾倾城生得风流俊朗,为人风度翩翩,又极善言辞,即便不是看在兰陵公主的面上,也仍旧有许多人愿意与他结交。
于是,就连齐王自己也未曾料到,兰陵公主的这个建议居然得到了朝中半数大臣的附和。而就连他自己最后也不得不屈服于众议,钦点了顾倾城为祭天求雨的人选。即便身为君王,也是不能只凭一己好恶行事的。
但下朝之后,兰陵公主却被单独留了下来。她自然知道齐王此举何意,但为了自己心爱的男子,她并不后悔。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暖阁,兰陵尚未站定,便被一个迎面砸来的青花瓷茶盏给惊了惊,她侧身一闪,看着那茶盏砰地一声碎裂一地。
兰陵满目愕然道:“王兄……”
齐王恼怒地挥手打断:“别喊孤王兄!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如今除了你那位好驸马,眼底心里还能看见谁?孤这位王兄早就被你抛之脑后了吧。”
兰陵静静道:“哦,那么在王兄眼里,我这个王妹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呢?当年为了帮助王兄夺权,我牺牲了与苏纯的爱情,放纵自己惹来一身恶名。我可曾抱怨过一声半句?如今我好容易重新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我想为他争取一些东西怎么了?再者,王兄原本就需要寻一个身份足够尊贵的人代替你去灵隐寺祭天求雨,旁人去也是去,倾城去也是去,为什么就不能是他?”
齐王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时显然已没有那么生气了,沉声道:“可你明明清楚,孤不喜欢顾倾城,你为什么偏偏还喜欢总是把他带到孤面前来回晃悠?”
兰陵直盯盯地看着他,毫不忌讳道:“我知道王兄为什么不喜欢倾城,可现如今他已经是我的驸马、你的妹婿,而夏宁微也已经成为了你的王后,他们两个早已各不相干。难道王兄这一辈子都要为了他曾经和夏宁微相爱过的那点破事耿耿于怀?倘若真是这样,兰陵儿请求王兄远远将我们夫妻打发了,也省得彼此相看两相厌。”
齐王的语气微弱了下去,“兰陵,孤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孤唯有你一个王妹,如何能舍得将你打发走?至于顾倾城,孤答应你,只要他安分守己,则孤以后不再故意与他为难就是。”
兰陵闻言面色一喜,急忙问:“王兄此话当真么?”
齐王点了点头,眉宇间的阴郁却仍旧在,“孤答应过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办到过。只是孤也有言在先,倘若哪日让孤发现他不安分,孤绝不会手下留情。到那个时候,孤希望兰陵儿你不要怪孤。”
兰陵平静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须王兄动手,兰陵儿自会了断。”
从勤政殿出来,兰陵眉眼间已是说不出的疲惫,可所有的疲惫却在望见等候在宫门口的那道清雅身影时烟消云散。
她满怀欢喜地喊:“倾城!”
男子应声回头,张开双手抱住飞奔而来的女子,埋首在她发间问:“进去了这样久,可是王上为难你了?我都说了,愿意和你面对一切的风雨,偏你这样要强,真真是拿你没办法。”
兰陵紧紧抱住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满心底永无止境的空虚感,哽声问:“倾城,你有一天会不会骗我,会不会背叛我?”
对于兰陵,顾倾城心中是有愧疚的,利用一个女子的痴心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样的行径为从前的他所不齿
。可随着岁月的增长,他终有一日也变成了自己所厌恶的那种人。
城门口呼啸而来的风声吹响在耳畔,掩盖了相拥的男女心底无声的叹息,以及对爱情无助的凄惶。
“兰陵儿,我……”
那一瞬的沉默,仿佛刺激到了兰陵。她浑身抖索了一下,颤声道:“别说话,听我说。倾城,假如你给我的这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么请在我醒来之前一剑结果了我。我宁可被你欺骗一辈子,也不愿清醒地活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倾城,我爱你,我爱你啊。”
兰陵的话,终于让顾倾城的心微微疼了一下,他语含叹息:“傻丫头,成天瞎想什么呢?我是你的驸马,自然是会一直陪伴着你的。乖,别想太多了,咱们回家去。”
回家,多么温暖的一个词,瞬间治愈了兰陵心底所有的彷徨与不安。
是啊,眼下她才是他的妻子,而他是她的夫婿。除了生死,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而城墙上,女子一袭绛紫裙衫迎风而立,目送着公主府的马车离去,也带走了她眷恋不舍的思念。
雪碧忍不住开口问:“主子这样做,便不怕会将顾将军推向别的女子的怀抱么?”
夏宁微收回目光,莞尔微笑:“能被别人夺走的东西,便说明它本不属于我。而我,始终相信倾城。”
或许是今儿早朝受了气,下午的时候易牙来传话,说是王上今儿会去长乐宫给太后请安,让她不必等他用膳。
夏宁微含笑送走了易牙,不觉轻轻松了口气。才见过顾倾城的她,满心怅然,以眼下的心境,她实在无法对着齐王柔情蜜语,与其如此,倒不如不见。
易牙看了一眼四周,夏宁微了然,挥手示意众人退下,才听见易牙红着脸道:“王上命奴才转告娘娘一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念卿甚。”
说完,捂着脸一溜烟儿地逃离了此地,独留下百味杂沓的女子无声苦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