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微疯了,你的王后疯了!”
从昭阳殿出来,楚王整个人压抑到不行,直奔勤政殿找齐王一五一十转述了方才在昭阳殿他与夏宁微的谈话。
而齐王,良久地沉默不语,坐在御案后倒仿佛变成了一尊沉默的雕塑。
一切都按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可为何他心底找不到一丝丝快乐的痕迹?听见那个一向沉静自若的女子失了理智,终于如一团烈火般熊熊燃烧,剑指四国,可他再也不觉得欣喜,只觉得茫然与彷徨。
而楚王终于注意到了殿内男子的异样,一瞬间他仿佛想到了些什么,勾唇冷笑道:“原来如此。枉孤一向自诩聪明,以为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以为自己才是最后的那个大赢家,却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得益的人竟是你。齐王果真好算计!”
齐王默然无语。
是啊,他的确好算计。拿着自己妻子对另一个男子的情深若渴来做赌注,赌那个人的死会不会令她失去理智,倾覆这个乱世。他一步步算计下来,看着她一点点按着自己预想的样子走,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他却又觉得后悔。
宁为一个人,倾覆整个天下。
她待顾倾城竟是这样的感情,如此情深,是他所能扭转的么?如此情深,大业将成后,她还会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么?
这个天下他要定了,可那个清傲如梅婉丽如荷的女子,同样是他不愿舍弃的。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这是他打小的梦想,倘若失了其中一样,都不能算是圆满。
只是江山与美人,真的可以一起兼得么?齐王忽然不敢深想下去了。
而楚王亦渐渐从愤怒中冷静下来,开始从齐王变幻不定的神色中探知到了一些什么,忽然心情变好道:“哈哈哈,原来算无遗策的齐王也有失算的一日。你机关算尽,的确是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可她做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另一个人。倘若知道了顾倾城的死与你有着摆脱不了的干系,你觉着她还会真心帮着你么?又或者,得到了再失去于你才是最残酷的事情。”
齐王俊颜如沁了冰雪般森寒,一字字道:“楚王,你最好别忘了自己此刻站在谁的地界上!倘若你敢到宁微面前去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孤并不敢保证你能平安无事地回到你们邺城去。”
受了这等威胁,楚王面上仍旧笑意不减,很是识趣地摸着鼻子道:“你放心,孤惜命得很,才懒得去撩拨你们夫妻间的感情。只是以那一位的聪明,想来要知道真相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倘若齐王肯和孤来一个君子协议,孤倒是很愿意从中帮着缓解一二你们的矛盾。至少,可以让你们决裂的那一日来得更迟一些。倘若齐王有本事在这段时间里令她改变,或许来日你们真有并肩坐拥天下的一日。”
齐王自然楚王不是那等无事献殷勤的好心之人,但他的提议的确令人心动,于是他抿唇问:“那么,说一说你的提议。倘若孤觉得好,可以考虑。”
齐王的反应,完全在楚王的意料之中,他含笑道:“孤可以代为在夏宁微面前透露一些讯息,说是此事夏国与顾家的人有份参与其中。比起咱们这些非亲非故的外人,只怕娘家人的暗地捅刀子,会更令夏宁微这样的人心生恼恨。而孤的要求便是,在你们齐国平定了夏国之后,给我们楚国三年的休整期。三年之后,咱们战场上见真章,鹿死谁手,端看个人本事了。孤的提议,齐王以为如何?”
不得不说,楚王的提议并算不得过分。毕竟一旦夏宁微知道了此事后,首当其冲的必是夏国。而齐夏大战后,并不宜立即与楚国开战,而是需要修整一段时间。那三年,其实是给齐、楚两国的缓冲期,于双方都是有利无害的。
于是齐王略加沉吟,便答应了下来:“好,但是孤有一个附加条件,你须得发誓,绝不在宁微面前将此事与孤扯上本分关系。无论是明示或者暗示,都不可以。”
齐王聪明一世,却偏偏败在了一个情字上,竟也有了这等自欺欺人的时候。
楚王心底暗自冷笑一声,便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楚王走后,齐王只觉得心乱如麻,独自一人坐在御案后着实沉默了许久。最后,
他仍然决定往昭阳殿去一趟。
昭阳殿内,夏宁微沉默地听完了雪碧的禀报,原来可乐和芬达带人连夜在山谷搜寻了一圈,并不曾找到顾倾城的尸首。她甚是无力地闭了闭眸,低声道:“好,本宫知道了。”
雪碧不忍看她这幅万念俱灰的神情,不由安慰道:“主子,您曾教导过我们,有时没有消息往往便是最好的消息呢。顾将军的尸首未曾找到,那就说明他极有可能尚在人间。可乐她们也说了,山谷下面是一条大河,或许顾将军被湍急的河水冲往别处去了也说不定。总之,可乐她们还会继续为您找寻下去的。”
夏宁微轻叹一声气,目光凄伤而无助,“本宫知道,可有时关心则乱,反而不能保持如常的冷静与思考了。每每夜中惊醒,眼前都是倾城坠崖前的无助,我便无比地痛恨自己,为何没有保护好他?我甚至,不能立时将害了他的人杀了替他报仇。雪碧,你可知我心底忍得有多难受?”
雪碧无言地抱住了她,满怀心疼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主子心里太苦了,可眼下唯有忍一时之痛,才能图长远之计。顾将军的大仇,总有得报的一日。”
就在她们主仆二人抱头痛哭的时候,忽然听见内侍传话,说是齐王马上过来了。
夏宁微起身,狠狠抹了一把泪,声冷似铁道:“他这两日倒来得殷勤。也好,本宫也正有事要找他呢。”
望见雪碧眼底的忧色,她颔首道:“你放心,本宫绝不会冲动行事。眼下,还不是得罪齐王的时候。”
看着含笑迎上来的女子,齐王心底是说不出的讶异,几乎有些受宠若惊道:“王后怎么亲自出来了?日头这样晒,可仔细晒得头晕呢。”
此刻的夏宁微倒是恢复了如常的样子,面含微笑道:“臣妾哪有王上说得这样娇弱?对了,眼下臣妾正有一件要紧事想找您商议一二呢。”
这个时候,齐王对她自然是千依百顺的,便柔和问:“是什么样的要紧事,也值得你特特来问孤。”
夏宁微缓缓答:“是关于楚王选妃的人选,臣妾已有了决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