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信侯的人格魅力。
那种从容中,透出不容商量的坚定不移。却毫不气势逼人,也毫不让人激愤,想反,只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惭愧、羞愧,不由自主的想到举动、言行的可耻。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惭愧的低着头脸,乖乖将黑石放在凌落那只伸出已久的手掌上。
凌落接过黑石,又朝她微微一笑,这才缓缓起身,道了句“本侯先去了。”
飞仙宗七月堂堂主直到他离开许久,才从惭愧的情绪恢复平静,想起方才凌落的行举、微笑。心中一阵莫名惭愧之余,又觉得莫名的倾慕。
凌落拿着黑石沿来路走出东宫,问了值夜的宫女,转而自去花园找寻。
那侍女对凌落敬若神明,见到他额头上亮放朦胧白光的白龙印,立时知道方才从天而降的天龙果然与仙人信侯的奇妙有关,不由更相信他是天人转世之身。
凌落在花园见到步惊仙静静立在凉亭之中。
而水仙在步惊仙身后,手中正握着柄短剑,只拔出半截露出衣袖,显然正迟疑着是否行刺杀之事。
他忙轻轻一咳。
凉亭中的水仙吃惊之余,迅速收起短剑,装作若无其事的折身面向走过来的凌落,微微躬身作礼道“奴婢拜见信侯。”
凌落微笑道“不必多礼。辛苦水仙姑娘忙到现在。”
“这只是奴婢应尽的本份。”
凌落微笑点头,发现步惊仙犹自入定般静静而立,好似根本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这才明白刚才水仙为何迟疑着试图行刺。
一个人若处于失神、昏迷之类的状态,则根本不能触发灵的特效,那时候,便不再能够依赖灵而得到多命之身。若只是睡梦状态,则万无此忧,因为睡梦中的武修者心神也在维持着身体状态,一旦遇刺,必然会在瞬间调动全部能力化解伤害、应对袭击,灵的应用自然也在那种本能范畴。
“水仙姑娘去歇息吧,北君似乎正在练功,只怕一时半刻都不需要人侍候。”
水仙看了眼犹自入定的北君,心中深感遗憾可惜,但刚才他也确实难以下定决心,一旦错误判断,那一剑刺出去不但杀不死北君,还会赔上了她自己。
此刻纵然后悔、觉得可惜,也知道无济于事,便作礼告退去了。
凌落见桌上的是白露酒,便斟满了一杯。
这白露酒用的是清晨珠露酿造,对他修炼神决的身体没有任何坏处,是少数能够饮用的酒水之一。
夜风轻,夜色沉。
白龙回到他体内后,天地又陷入本应有的黑暗。
凌落喝着白露酒,享受着清风的吹拂,加上武魂成功修炼的轻松。
突然觉得,此刻仿佛回到了北灵山的后崖。
他时常盘膝悬浮在崖边,一旁坐着的则是三师弟步惊仙。
有时候风轻时、或雪飘时,两人就会都觉得份外惬意安宁的静静享受,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话打破了宁静。
离开北灵山,只有很少的时候凌落能够找到这种感觉。
与天籁公主在一起时,那种感受是跟在北灵山时不一样的。而他一个人时,尽管找寻到一些感觉,却也总觉得是残缺的、失落的。
而此刻,他觉得与在北灵山时无异。
酒本只剩半壶,很快被凌落喝净。
就在他为酒尽而失落时,步惊仙终于有了动静。
见到凌落端坐一旁,毫不诧异,显然其实早知道他的到来。
凌落把黑石递回过去,步惊仙拿了,算计着时辰还早,便也不着急立即通过咕噜果送回去。
“北君可知道,在本侯心中,北君似极了本侯此生最在意的一位至交?”
步惊仙轻身落座,微笑道“听信侯如此说,本君深感欣喜,因为本君也视信侯为生平至交知己。”
“奈何命运无常,偏偏与北君立场分明。过去本侯深以为憾,更曾因为郑宗主的事情与北君割袍断义,今曰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纵然与北君有一曰必将生死相斗,既然视北君为知己,又何必因为许多必然之事而影响了这种神交之情。”
步惊仙不由欢喜的出言赞同道“本该如此,为信侯这番话,当饮一杯……”
他说时拿起酒壶,才发觉里面的酒已经喝干,不由哑然失笑,正要叫人拿酒,信侯微微摇头道“何必让人来打扰。”
“好!喝酒为了兴致、气氛,此刻气氛、心情俱佳,有否美酒已不必计较。”
“本侯苦苦烦恼的武魂,今曰得黑石相助,终于修成。原本不该对北君言谢,然而北君却不知道此事的成功与否对本侯意义之重大,故而此刻……”
步惊仙作势阻止他说下去,晒然失笑道“本君多少能够明白。左庶长威震天下,信侯背负着左庶长的责任,绝不能够辱没了其威名;天籁公主美若天仙,天人下凡一般的绝美于当世,更是郑国王室的公主。信侯更不能辱没了公主的声名。责任之重,实在不比寻常。若不能练成武魂,必然无法成为当今天下的顶尖高手,自然是既辜负了左庶长,又愧对于公主。”
凌落心中正是有这些许多压力,平素不曾与人说,也不愿与人说,方才也不想说的明白,却没想到北君会全都猜到,不由深觉感触。
“所以……”
步惊仙料到他还是要致谢,打断道“所以不必言谢。本君所以不让信侯言谢,一则认为与信侯之间无需如此;二则因为,本君也因为信侯的大成而有所收获。”
凌落听了,想起刚才步惊仙那番看似心神飞走不知去了何处的情形,十分好奇的反问道“本侯倒是极想听北君的高明见解。”
步惊仙哪里会对凌落隐瞒发现。
凌落绝不该是他对之隐藏武功发现的人,犹如当初在北灵山凌落从没有对他隐瞒所知的一切那般。
“不知信侯方才有否与武魂二合为一之感受?”
凌落仔细想了想,缓缓摇头。“当时一心能够成功艹纵武魂,倒没有这番感受。”
“本君方才有。正是那种感受才让本君明白一件事——”
“本侯迫不及待了,请北君快说。”凌落十分认真又带着期许的作势倾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