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翻了个白眼,从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塞进女儿手中:“自己看吧!”
然后起身就走。
高平平还不知道自己把亲娘气得够呛,拿着册子追了几步:“娘,你怎么这就走了。我明天就要出嫁,你多嘱咐我几句嘛!不中听的话我不说就是了。”
高夫人走得更快了,嗖嗖嗖几步就不见了踪影。
高平平只得拿着册子回了闺房。
出嫁少女都有这么一本册子,教导夫妻之事。高平平一开始有些羞答答地,看了两页,忽然咦了一声,眼睛亮了一亮,迅速翻到下一页,口中继续发出惊叹。
陪在一旁的丫鬟鸢尾刻意站得远远的,眼见着小姐越看越起劲,鸢尾心中也起了好奇。
这册子真有这么好看吗?
高平平看完册子,脸庞发红耳后发烫,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鸢尾忙上前来,拧了一条温热的帕子给自家主子擦脸,目光不小心瞟一眼,=俏脸腾地红了。
“别心急,等我嫁人了,你就出嫁。”高平平笑着打趣陪伴自己长大的丫鬟。
鸢尾早就有意中人,是高家大管家的小儿子。高平平和徐三定了亲事后,大管家就代儿子来求亲。高平平当时就应了。
丫鬟没有抢在主子之前出嫁的道理。高平平早就打算好了,自己出嫁后就让鸢尾成亲嫁人。
鸢尾听了也没脸红,主仆一起长大,她的亲娘是主子乳母。后来她娘为照顾小姐病了一场死了,她在高家是丫鬟,却没受过半分委屈,像半个主子一样。主仆两个情谊深厚。
“奴婢不急着出嫁,要多陪小姐两年。”鸢尾目光坚定。
高平平出嫁,鸢尾是陪嫁丫鬟。未婚夫王四郎是外院小管事,也被选做陪房。以后鸢尾成亲了,可以做管事娘子。
高平平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恨嫁了可别怨我。”
主仆说笑几句,就一同睡下了。
隔日五更天,高平平就被叫醒,在热水里泡了半个时辰。然后更衣梳妆。
喜娘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喜滋滋地捧着镜子给新嫁娘看:“小姐今日真美,像天仙似的。”
高平平仔细看了看:“妆容这么浓,看着怪别扭的。和天仙扯不上半点关系,倒有点丑人多作怪的意思。”
喜娘:“……”
喜娘干干地笑了几声:“小姐说笑了。”忙扯盖头过来,给新嫁娘盖上。
这位高大小姐,在京城闺秀圈赫赫有名。前些年被慕容家退婚,成了众人笑柄。之后一直没有定亲。倒也不是没人提亲,陶将军家的二公子登门求娶过两回。奈何高平平就是不乐意。一来二去,耽搁成了老姑娘。
去岁传出高平平和徐三定亲的消息,整个闺秀圈都被震动了。
现在看来,这倒是门不错的亲事。高大小姐这副脾气,根本不适合嫁到高门大户的做儿媳,十之八九会气死公婆。嫁给徐三就不同了。徐三无父无母,也没什么亲友。嫁过去就当家做主。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进了门。
高家子侄众多,拦着新郎官闹腾了半日。
徐三平日里沉默少言,今日来迎娶,怎么也不能绷着脸。就一直笑,笑的脸都僵硬了。
陪着徐三一同来迎亲的徐二五徐十一乐得挤眉弄眼。
“平日就没见徐三笑过。今日一看,嘿,还不如不笑。” “可不是嘛!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两人嘎嘎笑,徐三只当没听见,继续努力挤出真挚的笑容。
他们就是嫉恨他第一个娶妻。
徐二五眼巴巴地等玉簪。徐十一更惨,相中了才十五岁的金盏。少说也要等个三四年。还是他最好,今儿个就娶媳妇了。
大舅子小舅弟们拦在眼前,徐三半点不急躁,被闹半日也没见急切。
眼见着吉时要到了,众人才让开一条路。徐三深呼吸口气,迈步进了高平平的闺房。
高平平难得安静端坐,红嫁衣红盖头,犹如一团火焰。
徐三心里也燃起了一团火焰。
他终于按捺不住,大步上前,伸出的手不停颤抖:“平平,我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闺名。
高平平难得知道害羞,轻轻应一声。
大庭广众之下,众人瞩目之中,他拉起红绸。带着他的新娘,去内堂拜别岳父岳母。
高夫人满心不舍,嘱咐了几句。忠勇侯一把年岁了,竟当众红了眼睛。
众人看在眼底,都觉好笑。女儿出嫁,当爹的心中不舍是常事。不过,像忠勇侯这样当场就掉眼泪的实在少见。
徐三跪下,端正地磕了三个头:“岳父岳母请放心,我娶平平为妻,以后一定待她好。岳父岳母不会少一个女儿,而是多了个儿子。”
这话一出口,顿时惹来满堂喝彩道好。
徐二五用胳膊肘抵了抵徐十一:“徐三平日不吭不哈的,张口就一鸣惊人。”
徐十一咧嘴一乐:“亏得他平时不爱说话,不然,我哪争得过他。”
徐二五也咧嘴笑了。
当年他们一同被买入北海王府,才七八岁的年纪。后来一同习武一同当差,亲如兄弟。徐三娶高平平为妻,他们都为徐三高兴。
高夫人被徐三一席话感动得泪眼汪汪,心底原本一丝丝不情愿无影无踪。
忠勇侯也十分欣慰,转头抹了抹眼睛,然后对新女婿说道:“你今日说的话,我都记下了。以后你让平平受了委屈,我绝不饶过你。”
徐三朗声应下了。
众人轰然道好。
顶着红盖头的高平平,悄然扬起嘴角。在被扶出高府坐上花轿的那一刻,鼻间蓦然泛酸,眼泪很快冲出眼眶。好在她一直顶着红盖头,妆容哭花了也没人瞧见。
直至晚上,徐三挑了她的红盖头。
期待着看到含羞带怯的新嫁娘的徐三,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张花花绿绿的脸。
高平平自己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妆容花成了什么模样。羞答答地抬眼看新婚夫婿:“我没忍住,在花轿里哭了一路。我现在是不是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