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丫头们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茫然之色,别说徐沧了,就是宣素秋都能看出她们的答案:很显然,没有一个人听见。
「那个…徐大人,你有所不知,那天晚上的雨下很大,外面都是哗哗雨声,又是半夜三更,大家都睡熟了,所以没人听见也是正常。」
「外面的人没听见是正常,不过世子和夫人房间外难道没有伺候的丫头吗?她们也没听见?世子爷负气到冒雨离去,这样她们都没惊醒?」
赵云霄无话可说,目光犹犹豫豫看向秋雨和春蕊,最后只听秋雨小声道:「是…是奴婢在外面值夜,奴婢…奴婢听见了大奶奶说爷没良心,只知道亲近狐媚子,奴婢不敢去劝解,后来爷就…就负气而去了。」
「你不敢劝解,却也没有给世子爷带把伞吗?」
徐沧紧紧看着秋雨,见她面上慌乱之色一闪而过,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奶奶不许…不许我给世子爷带伞,奴婢不敢…不敢违抗奶奶命令,不然奶奶会打死奴婢的。」
「原来如此。」
徐沧点点头,问话到此,似乎也没有什么破绽,因想了想便站起身道:「也罢,今天先到这里,这院中丫头婆子最近几天不许离府,本官会随时传唤。」
一面说着,目光就从屋里的仆役身上掠过,此时他已经站起身来要离去了,这会儿脚步却猛然顿住,又细细看了一遍,忽地问赵云霄道:「这院里所有的婆子丫头都到了吗?」
赵云霄一愣,不知徐沧为什么会问这话,扭头看了一遍,茫然道:「应该…都到了吧?孟妈妈,还有人没来吗?」
「回世子爷和大人的话,小桃红昨天早上忽然病了,到今儿个,一直高烧不退,动不动就说胡话,老奴想着她就算过来了,大人问她话也未必答得上来,何况她只是个粗使丫头,素日里连正房都进不来,应该也没什么用,所以就没让人叫她过来。」
赵云霄跺脚道:「你这婆子好不晓事,病了又如何?用担架抬过来就是了。你这样一弄,倒显得我心虚似得,抬过来抬过来。」说完又向徐沧陪笑道:「徐大人,这院里大小丫头我都认得,唯独粗使丫头,实在没注意过,竟不知漏了一个。」
「无妨,既然病得起不来,那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吧,实在烧得神志不清,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好好。」赵云霄大概是想开了,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无比配合,于是命孟妈妈头前引路,他则陪着徐沧宣素秋等,一起来到粗使丫头小桃红的房间。
小桃红果然在发着烧,小脸儿通红,昏睡中犹自叫着「水,我要喝水…」
孟妈妈连忙倒了碗水喂给她,一边对徐沧解释道:「平时我们有人照顾她的,就是刚刚大老爷要求所有人过去,所以没人看顾了。」一边解释着,就去摸了摸小桃红的额头,然后点头道:「唔!看来这病正在好转,这会儿热度有些下去了。」
徐沧仔细看了看这小桃红,见她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身材倒是有些粗壮,面貌也普通,皮肤有些黑,难怪这么点儿年纪却只能做粗使丫头,赵云霄也从没注意过她。
小桃红双目紧闭,嘴巴一直动着,却没有声音发出来,徐沧看了好一会儿,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便摇摇头轻声道:「行了,我们出去吧,莫要扰了她。」
说完当先走出屋去,却就在此时,只听屋里传来了一声嘶哑稚嫩的惨叫:「鬼…鬼啊,有鬼…」
这叫声着实惊惶凄厉,就连徐沧心头都不禁一震,转回头正要进屋问个明白,就见赵云霄面色惨白,身子不住哆嗦着,喃喃道:「鬼?难道真的有鬼?不…不可能…」
「世子怎么了?」
徐沧皱眉:赵云霄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嫌疑最大,可是看他偶尔的表现,似乎又十分坦荡,可既然坦荡,又为何如此惊惶?你好歹是侯府世子啊,不可能连这点儿定力都没有吧?
「哦…啊,没…没什么。」赵云霄回过神来,惨白的面色慢慢恢复了镇定,苦笑道:「实在是刚刚小桃红那一声太瘆人了,我简直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个,徐大人,她该不会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徐沧淡淡道:「这个得问大夫,或许世子爷实在担心的话,可以请道士和尚过来驱邪。」
说完他走进屋里,却见小桃红仍是在昏睡中,刚才那一声喊,看来只是做了噩梦,他叹口气,摇摇头又走了出去。
离开侯府,三人沉默走在大街上,徐沧和宣素秋似是都在思索着什么,初一则一脸苦恼,看看少爷再看看宣素秋,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走了一会儿,宣素秋奇怪地看向初一,纳闷道:「你怎么了?平时就像个瞎话包子似得今儿怎么半天不说话?」
初一苦着脸,看一眼徐沧再看一眼宣素秋,垂头丧气道:「我怎么说话啊?唉!谁能想到…想到你是…」
「我是什么?」
宣素秋一下子紧张起来,目光忍不住就向徐沧看去,额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女扮男装了,放心,只要你心里对我没有芥蒂,一切都不会改变。」
徐天背着手走在宣素秋和初一前面,此时只有一个后背给两人看,他没有回头,却仿佛洞察了宣素秋的担忧,一句话就把她最关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真的吗?」
一直横在心头的大石终于「咚」一声落地,宣素秋忍不住兴奋地跳了起来,还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子,拉住初一的手欢笑道:「太好了,这真的是太好了。」
这一幕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待看清是这么漂亮一个小哥儿,不由都发出善意的会心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