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霄面色一白,接着方一咬牙,如同豁出去一般叫道:「罢了,谁不知道她的妒妇名声?我便直说了又如何?问我为什么半夜离开?是因为她睡了一觉起来,又发疯,这两正游说她,想让她把春蕊给我,为这事儿她没少和我闹,所以我见她发疯,索性不理她,离了这里去书房睡下了。谁知道…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告诉我,说她上吊死了…这…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时生气想不开,想到终究是因为我惹她生气,才出了这样事,终究心里有愧。」
徐沧锐利目光盯着赵云霄,只看得他心惊胆颤,不自禁便别过头去,却听徐沧淡然道:「世子爷不必心中有愧,难道你忘了?刚刚我们已经得出结论,夫人乃是被谋害至死,并非自缢。」
赵云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知道自己这话仍是将陈月眉当做自缢而死,被徐沧听出了语病,当下只好硬着头皮道:「是,凶手委实丧心病狂,若让我抓到,也定要将他撕碎了喂狗。」
这几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倒还透露出几分真心,也不知是不是经徐沧刚才的「提醒」,所以演技精进了几分。
徐沧转头看向始终站在一旁的两个侍女,他已经知道告状的漂亮丫头叫做秋雨,而另一个先前欲阻挠告状的丫头容貌比起秋雨也毫不逊色,因上下打量了两眼,方沉声道:「这位就是春蕊姑娘了?」
「回…回老爷的话,婢子…婢子就是春蕊。」
这女孩儿走过来,因为先前她一直在灵堂里跪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秋雨夺去,所以也没注意到她,此时一看,虽不及秋雨那般楚楚可怜令人心动,但其柔美婉约,竟似更胜秋雨几分。
徐沧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明知道丈夫风流,还将这样两个丫头放在身边,这和用鱼逗猫又有何异?
「先前秋雨为主鸣冤,你为何阻止于她?」
听了徐沧的问话,春蕊一下子跪下去,流泪道:「老爷,婢子实在不知奶奶真是被谋害至死,我还以为…我还以为秋雨是悲伤过度胡涂了。更何况…我们只是奴婢,随着奶奶嫁过来,便是长乐侯府的人了,在上百宾客前将事情闹得这样大,日后还有她的好儿吗?所以…所以婢子一时思虑不周,就想阻止她。若是知道奶奶乃是被谋害至死,我…我也会和秋雨一样的。」
「呸!你这贱婢分明一派胡言,只怕你刚说的,怕在长乐侯府讨不了好儿,这才是真话吧?说什么不知道奶奶是被谋害至死,你和秋雨都是眉儿的贴身丫头,她都知道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金光候爷暴怒大吼,却听徐沧轻声道:「她们身份低微,想明哲保身,倒也情有可原。」
「什么情有可原?她这分明就是不忠不敬,眉儿待她们如同姐妹一般,却不料竟养出只白眼狼,幸亏还有个秋雨,不然她在泉下,该多寒心啊,我那可怜的女儿。」
徐沧揉了揉额头,实在是被金光候爷搅闹得头都痛了。一旁宣素秋听了他的话,却在暗暗点头,她本身就是偏向穷苦大众的,因看向那两个可怜丫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见秋雨飞快看了春蕊一眼,神色中竟似含着感激。
奇怪,难道一开始是春蕊要告状,可不知为什么,最后她把这个机会让给了秋雨?所以对方才会感激?可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两个人一起来啊,唔!也许是我看错了吧,春蕊看向秋雨的目光里可是带着恨意呢。
正百无聊赖想着,就听徐沧对金光候爷道:「晌午已过,侯爷请去用饭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不用。」
金光候爷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却见长乐侯站起身,没好气道:「行了,你还没听出来徐大人的意思吗?你在这里咋咋呼呼的,谁还能静下心断案?赶紧跟着我去用饭吧,难道你还信不过徐大人?「
金光候一想,也是,自己关心则乱,只怕不能给断案帮忙,反而尽添乱了。徐沧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连皇上在他这里都讲不了人情,更别提这姓赵的了,何况两家侯府乃是世交,可也从未听说这老友和徐沧以及王府有什么牵连,倒也不怕徐沧徇私。
想到这里,便站起身叹道:「一切就拜托给徐大人了,若您有需要老夫帮忙之处,请尽管直言。」
徐沧见这老家伙终于肯离开了,也松了口气,亲自将两人送到门边,这才折返回来对赵世子道:「派人将这院里仆役丫头都叫过来,一个也不许漏掉,我要仔细审问。」
赵云霄讨好地笑道:「都说徐大人断案如神,如今一见,果然是恪尽职守。只是这会儿已经过晌,不如用了午饭再审吧,下人们都在这里,谁也跑不了,您要是怕我捣鬼,我全程陪着您,如何?」
这赵云霄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如今他的嫌疑最大,所以才会加上最后一句保证。
不过徐沧还是拒绝了,赵云霄没办法,只好派了自己的小厮去将院中丫头婆子都叫来,趁着这个空闲,只听徐沧问道:「世子说夫人半夜发疯,可是因为何事?」
「我…我哪里知道?她…她反正这几天心气不顺,动不动就要和我吵,我是真心喜欢春蕊秋雨这两个丫头,有心都要过来,她偏偏不许,甚至连一个也不肯舍,我也生气,所以一气之下就冒雨走了。」
他这一说,徐沧才想起前天夜里的确是下了一场大雨,因心中叹气道:有这场大雨,外面即便是有什么痕迹,只怕也被冲刷的什么都剩不下了。
正想着,只见丫头婆子们已经到齐,给大老爷见过礼后,徐沧第一句问话就让赵云霄面色大变,他问的是:「前天雨夜,世子和夫人大吵了一场,你们可有谁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