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沧不由得失笑:「当然不简单,不然还用得着我来吗?」
「不是…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大人,卑职有点想法,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
「说吧。」徐沧眼睛微眯,暗道果然来了,这于修心里有想法。
「那个…我要是说了,大人您得恕我妖言惑众之罪,我…我可不想稀里胡涂就…就惹了这样罪名。」
「你只是和我说,哪里来的妖言惑众?难道你还安排别人在外面听墙角?」
于修一愣,接着哈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喘着气道:「都说大人严肃沉默,如今一见,才知名不副实,大人也是很会说笑话嘛。」
徐沧:…这算是夸奖吗?
「抱歉大人,是我一时失言,这事儿搁我心里好多天了,从前我和郑大人说起过,被他训斥了一番,说我是妖言惑众,再敢多言就要治我的罪,所以我心里害怕。」
徐沧皱眉道:「这个郑同光真是莫名其妙,你有什么情况向他禀报都是应该的,怎么能给你扣这样帽子?」
于修连忙道:「这也不怪郑大人,此事的确非同小可。」说到这里,他偷偷看了眼徐沧面色,接着踌躇一会儿,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沉声道:「大人,这三场大火,卑职怀疑是和一伙隐身民间的反贼有关。」
徐沧的心剧烈跳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道:「哦?于捕头何出此言?」
于修见徐沧没有怪他,不由松了口气,连忙道:「大人,第一场大火是二十年前,那会儿卑职还穿着开裆裤呢,不知内情不敢乱说,不过既然大人说那不是天火,很可能也是有人纵火,之所以水浇不灭,是另有玄虚,那结合此前道士上门警告的情况,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蓄谋已久的纵火案,可如此一来,就奇怪了,除非那道士真是神仙,不然的话,哪有人要进行纵火行动时,还能泄露消息,让人上门警告的?这可是杀头的买卖啊。」
徐沧暗暗点头,心想这于修不枉做了多年的捕头,倒还有点本事,因淡淡道:「不错,只是这和反贼有什么关系?」
于修嘿嘿一笑:「那个…我说出我的猜测,大人别笑卑职班门弄斧啊。我就是想吧,要把人灭门,还让人先去放风的,这肯定不是为了杀人,事实上元百万如果听了那道士的话,虽然他的大宅子保不住,但一家老小的性命是不会搭进去的。要放火,又不想杀人,这就令人费解了。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凶手只想放火,并且通过这场火来做一件事。」
说到这里,见徐沧微微点头,于修不由大受鼓舞,连忙继续道:「卑职也走访过一些老人,那场大火除了让建设行宫的计划彻底泡汤,阻止了皇帝下江南外,剩下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天火之说,就连家母,如今仍是谈火色变,这都是当年那场天火给苏州百姓留下的阴影,而随着这场天火一起留下的,还有一个谣言,那就是:天不佑大夏。」
徐沧的面色终于认真了,于修见他沉了脸,连忙解释道:「大人,卑职是不信这混账话的,但…二十年间三场大火,如今的苏州城当真是谣言四起,虽然明面上没人敢提,可江南百姓只怕已经将这个谣言刻在了心里,如此一来,朝廷皇上便失了民心,这对谁最有利?实话不瞒大人,卑职身为苏州府捕头,平日在市井中结交三教九流,虽然没有看见过这股势力的庐山真面目,但我知道是有这么一股势力存在的,听说…是百多年前庆朝留下的余孽…」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已经比蚊子哼哼还要低,几乎就是贴着徐沧的耳朵边上说的,说完了,神色也有些不安,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盯着徐沧面色。
徐沧表面上自是喜怒不形于色,心中却十分欣慰:前朝余孽是一个朝臣们都知道却几乎从不提起的话题,一百多年了,前朝势力竟然还没清除干净,这于皇家脸面上很是不好看,就是在民间,敢提这个话茬的百姓也不多,所以今日于修才这般小心翼翼。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徐沧微微点头:「不过证据呢?你知道,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可不能空口无凭。」
于修一愣,接着面上就现出兴奋神色:「大人…这个,证据是要去寻找的,只是没有上司命令,我…我小小一个捕头,哪敢轻举妄动?之前这第三场大火一烧起来,我暗中找到了几个传播流言的团伙,要动手抓起来,郑大人还叫我不要本末倒置,轻举妄动,我只是稍提了一句这些人有可能和前朝反贼有关,他就瞪圆了眼睛说我是妖言惑众,差点儿把我抓了,好不容易最后他让我去抓人了,可那些混账早跑没影儿了。说实话,如果不是大人您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公正廉明,这话打死我也不敢在您面前说的。」
徐沧微微眯了眼睛,暗道如果真如于修所说,这郑同光倒还真有些可疑了。因心中有了定计,略略想了一会儿,便沉声道:「郑大人那里你不用管,在这方面还要下力气查。」
于修无奈道:「都跑了,这会儿用不着他们出头,百姓自己就会传播流言,还去哪里抓?」
徐沧淡淡道:「我又不会强求你必须抓到,抓不到不是你的过错,但抓到了,一旦审明真是反贼的话,你可就立了大功,明白吗?「
于修一愣,接着欣喜若狂的站起身,搓着手跟只下蛋老母鸡似得转了几个圈子,方沉声道:「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只要能抓到这些人,问明了是反贼,我…我不但没有过错,还会有功劳?」
「当然,破获谋反大案,什么时候都是泼天之功,似郑大人那般,是矫枉过正,你不必理会,万事有我。」
「是,卑职必不令大人失望。」
于修冲徐沧深深一鞠躬,接着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回屋去了,那姿态,好像他已经得到大功劳,加官进爵了似得。
徐沧微微一笑,旋即眉头皱起:郑同光,这位在苏州为官十年的四品知府,难道真的会和反贼有什么牵连?如果真是这样,那苏州的情况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糟糕了,唔!不能打草惊蛇,要徐徐图之,以免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