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十七满腹的期待,在拜别父母高堂的时候,终于化成了离别的不舍。
先跪在地上给颜寿泉叩头。
他是自己来的,习氏没有来,据说还病着。
究竟是真病,还是装病不想到场,没有人追究。
因为不在乎,所以也就不关心。
颜寿泉嘱咐道:“出嫁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要孝顺公婆,友爱兄弟姐妹。不能再任性了!”
颜十七应声。
接着是给颜秉正和高氏叩头。
颜秉正道:“经常回来看看,你母亲舍不得你!”
“嗯!”听到颜秉正的颤声,颜十七也是忍不住的哽咽了。
不管这个父亲曾经待她是什么样的感情,这一刻的不舍都是真的!
高氏握着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托起来,“槿儿,该嘱咐的娘亲都已经嘱咐过了。就这样吧!娘亲只能陪你到这儿了,这往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你要走好每一步!你好了!娘亲才会好!”
颜十七再也憋不住,扑到高氏怀里放声大哭。
过往的种种浮现眼前。
即便痴傻的那些年没有多少记忆,但是自打开窍后,她从高氏这里感受到的,一直都是最最无私的爱。
无论在她身上发生了何事,高氏都是一味的疼着她,护着他。
从前她是个傻的,高氏付出的艰辛自不必说。
可她开窍后,却是一样的不省心,不是病,就是被刺杀,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让高氏担惊受怕。
可是,高世待她却是从无怨言。
即便她是错的,也舍不得过分的苛责她。
她会是这样的性情,而没有受到杜锦瑟的影响,多半就是高氏的功劳吧!
一个在爱中长大的孩子,自然才会有爱人的能力。
“这孩子------这孩子------”高氏带着鼻音道,“怎么回事这是?”
关山月上前,连忙将颜十七拉开,劝道:“哭嫁嘛!好了,槿儿!既是大喜的日子,别来招你娘亲了。高高兴兴的上花轿,你娘亲才能安心啊!”
颜如松从旁催促道:“别耽误了吉时!”
颜十七便朝着高氏绽放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娘亲好,槿儿才会好!”
高氏便猛的背过身去,摆了摆手。
颜十七就觉得眼前一红,红盖头罩顶,然后视觉便与周遭隔绝了。
“来吧!”颜如松的声音现在面前,整个人蹲了下去。
颜十七便被搀扶着爬上了颜如松的背。
就听见院子里大喊:“新娘子出来了!”
颜十七手搂着颜如松的脖子,还在抽抽搭搭。
旁边的欢声笑语都似乎进不到她被红盖头隔开的世界。
颜如松小声道:“差不多行了啊!”
颜十七道:“就知道你巴不得我快点儿嫁了,你还在家里独宠!”
颜如松点头,“嗯!你这个小麻烦可算是扔出去了。”
颜十七手臂上用力,“小嫂子还没进门,哥哥就变心了。”
颜如松道:“你快勒死我了!”
颜十七就趴在他背上不动了。
颜如松喘着粗气,“到了卫国公府,可不许哭丧着脸。”
“才不会!”颜十七小声哽咽。
颜如松道:“大门口到了!”
颜十七道:“哥哥多陪陪娘亲!”
颜如松道:“嗯!会的!”脚步却不由得放慢了。
可就算再慢,距离总共那么短,花轿还是近在眼前了。
离了颜如松的背,坐到了花轿里,颜十七才真切的知道,从此之后,她再也回不去当姑娘的日子了。
起轿,自此,奔向全新的生活。
鞭炮声响在后面,热闹的喧嚣也渐渐远去。
颜十七心下黯然,还没从离别的伤感中走出来。
掀了盖头,看到的是四四方方的小天地。
初夏的天,又穿着厚厚的喜服,本来应该很热的,她却感到了丝丝的凉气。
定睛一看,轿子得角落里竟然摆放着冰。
右前方还有一个方盒子。
颜十七好奇的拿到手中,打开来,竟是一小匣子点心,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捏了一块放到嘴里,居然是莲蓉酥。
颜十七先前沮丧的神情一扫而光,两唇角齐齐上翘。
好吧!新生活也是有奔头的。
至少她要去投靠的那个人是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
轿子比马车要稳当,却依然是有些摇晃的。
颜十七被摇的头晕目眩,想着要不要干脆眯一会儿。
据说迎亲的队伍是要绕城一周的,为的可能也就是显摆她那二百多抬的嫁妆。
这大热的天,好歹轿子里是放了冰的。如若不然,还不得热晕了啊!
颜十七正百无聊赖的想着,外面传来了报晓压低的声音,“姑娘再忍忍!大人吩咐了,花轿直接去卫国公府。嫁妆绕城转圈去!”
颜十七长长松了口气。
忍不住的想,赵翀这是体贴她呢?还是怕她耐不住直接从花轿里落荒而逃呢?
尽管缩短了路程,颜十七还是觉得自己被晃得晕头转向。
轿子忽然落地的时候,还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
只听外面有人大喊:“新郎官要射轿门了!”
颜十七赶忙把红盖头麻利的盖在了头顶上,端正了坐姿。
所谓的射轿门,不过是拉弓空射。
轿帘被掀开,早有喜娘上前,将颜十七搀扶了出来。
双脚甫一站稳,手里就被塞了大红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