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钧身为恶名在外的纨绔子弟,与人打架那都是常有的事儿,只是这种事情被宴相知道了那可就不好办了,宴相如果不是因为平日太忙,也不会对宴钧疏于管教。
今日的状况若放在往日,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禀报到大夫人的耳朵中,再由大夫人定夺,事大事小也就那样压下来了,宴府家大势大,多半就用钱平下来了。
可现在白锦瑟已入府,再怎么说让白锦瑟来处理的后果和大夫人处理的后果总是不同的,前者自然是维护宴钧,而大夫人虽然维护,可对这些下人,总免不了要大训一顿。
“打架?”白锦瑟皱眉重复了一遍,心想着宴钧打架左不过是大少爷脾气发作,仗势欺人罢了,遂道:“少爷打架跟我说又有何用,该和夫人说才是。”
“二少奶奶!您不能这样!大夫人若是知道这件事小的们难免要挨打不说,少爷也要受苦的!哎呀少奶奶,您就快去管一管吧,再晚少爷可就吃亏了!”
吃亏?那对宴钧来说应该是好事吧!白锦瑟也无暇对这些下人解释这种事,看了看天色,再晚下去可就夜了,南承国的宵禁虽然不是特别早,可也是律历森严。白锦瑟也不想惹更多麻烦,因此就答应了这个家丁。
马车一路疾驰,驾车的家丁生怕自家少爷吃亏了一般,玩儿命了赶。白锦瑟在车中被颠的有些吃不消,幸好晚上还没吃晚饭,否则照这样下去,自己不吐了才怪。
“少爷今天是出来玩儿的,可是回来的路上居然有不长眼的家伙挡道,少爷今天本来就气不顺,对方的气焰可嚣张了,少爷见他来气就……就把人撞了,然后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那个家伙可凶啦!手下的下人也不简单,小的要不回来找少奶奶,少爷今天定是要吃亏的!少奶奶,你一会儿千万要帮着少爷,可不能让少爷丢人在这种事上!”
听着简单的来龙去脉,或者三言两语的概括,白锦瑟也知道了发生的事情。无非是两家的车在路上赶一块儿去了,谁也不让谁。以宴钧的脾气多半是嚣张霸道惯了的,根本别想让他先让路,所以他就把人撞了。宴钧没想到对方也是个硬脾气,一言不合两看两相厌,也就当街动起手来。
但是宴钧没有料到对方的下人身手不凡,打着打着就打不过,所以让这个家丁回家寻人手帮忙,家丁胆小怕出事,所以找上了自己。
白锦瑟扶着车壁,真怕家丁一个不小心将车厢甩出去,有宴府坐镇,有必要这样急?
还未靠近打架之处,可是双方骂骂咧咧的打架声却传出了老远,尤其是宴钧的嗓门,竟然能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下清晰的进入自己的耳朵。
白锦瑟想,到底是一个争强斗勇的少年罢了,否则一般人也不会喜欢这般飞扬嚣张。
驾车的家丁突然勒马,白锦瑟差点从马车中扑出去,她咒骂了一句后,便坐正身子,整理好自己的妆容。却听外面那家丁雀跃到泪奔的声音传的很响:“少爷!二少奶奶来了!少爷,住手啊!”
“不是让你回去叫人
吗?你找个女人来有个毛毛用!光长肉怎么就不长脑袋呢!”
马车外面喊打喊杀依旧,而车内的安静与平淡仿佛是泾渭之别。其实,她应该帮帮他的。
一只手掀开车帘,映入白锦瑟眼帘的正是双方都被砸烂了的马车,扭打作一团的下人们,以及赤手空拳与人厮打不休的宴钧。
道路两旁,破烂的架子与打翻的水果蔬菜摊,甚至还有小商贩摆出来的新鲜小玩意都来不及收便被破坏。整条街道除了有胆大探头看热闹的百姓外,皆是大门紧闭,空无一人的样子。
宴钧与人打架的破坏力已经达到让帝都的百姓畏惧的程度了么?这还真不是什么好名声啊,白锦瑟想着,又觉得宴钧名声早已各种败坏,说来说去,倒也不差这一条。
“我说,动手的两家,能不能都停停手听我说两句呢?”
白锦瑟的声音向来轻柔缓和,不急不躁,从容中带着孤傲,又有男人心中该有的温柔似水。可是这样的声音,又怎能在近乎混乱到无法抑制的场面中起到作用呢?
她当然知道没有用,她这样说,只是在为下面的动作做铺垫而已。
长长的马鞭一甩,路旁倒塌的木架被鞭尾缠住,轻巧地抛向空中,落地的方向,正是宴钧与另一男子正在厮打的身旁。木架破碎,惊起一地的浮尘。这一声不小的声响足以打断所有人的动作与思想,在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什么的时刻,那并非宴家的另一拨人中,有人发出了一句不小的疑问:“咦?哪里跑来的女人?”
裾群微摆,素色的罗衫衬着她的面容温婉幽静,本就天香国色的脸在这一刻就更是明艳逼人。
在众人打量她、赞叹她的同时,也没有因为她的美貌而忽略掉她手中看似随意轻握的马鞭。如果刚才的那一个重物是被她抛过来的……虽然不敢相信,却还是在心中打起了警惕。
白锦瑟随手扔掉了手中的马鞭,那不过是她在身后的马车上拿的,若不是为了让两方住手,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粗暴的事情。
却见那素色身影款款走进,直到走到宴钧的身旁,适才淡然停下,然后微微福身,对宴钧行礼,道了声“夫君”。又转过身,向对面之人福了一福,唤了一声“郎君”。
对方这才恍然,原来是宴钧的娘子,不过倒是个极其有个性的娘子。
看那与宴钧相动手的男子,观模样也不过是十八九岁左右,身材健壮高大,明显是经常练着自己,而不像宴钧一样成天玩乐。
虽然相貌略粗犷,倒也是浓眉大眼的好少年。神色之中的骄傲与眉宇之见的不耐,可见对方也是个脾气躁的,与宴钧相撞,必然会大打一番分出个胜负才算罢休。
“你怎么来了?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娘们家家的跟着参合什么,给本少爷回去!”宴钧十分不高兴,心中觉得白锦瑟的出现颇给自己丢人。
“夫君说的是,只是娘亲有急事找夫君回去,妾身只能来寻夫君了。”白锦瑟说的很温和,倒是给足了宴钧在外的面子
。
听她的温柔款款的小话,宴钧心中爽极,但并没有喜形于色,而是和往常一般发出了一声鼻音。
白锦瑟站在宴钧的身旁,未语先笑,明艳照人,这样的佳人在眼前,倒是将对方眉目间的不耐去了几分。
“妾身听闻夫君的马车与郎君的马车在路上相向而行并撞了你家的人,说起来,也是自家夫君的不是。夫君年少不知事,言语行动上若有得罪郎君的地方,还请海涵。”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能带的起家丁,公然高调驾车在大街上,自然也是个有家世的。所以白锦瑟相信,眼前之人也不会那么没有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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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搁这么长时间,总算有一个懂人言语的人出来说话了,只要让你夫君给大爷我好好赔个礼道个歉,再把我家下人的一切医药费用赔偿了,这事也就算了了,如何啊?”
让宴钧道歉赔礼赔钱?不等白锦瑟开口,在一旁的宴钧看白锦瑟磨磨唧唧好言好语的说话早已按捺不住,逮到这个机会自然要大声地吼回去才算长了气势,因此,宴钧抻长了脖子大骂出声:“道歉?我道你个奶奶歉!本少爷今天就是不给你让路了撞了你家下人了怎么着,帝都之内还没有人敢拦本少爷的路呢!你算从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冒出来的葱!给你脸还不要了!”
“嘿!你个……”对方叫嚣的话未说完,就被白锦瑟伸手拦住了。
却见白锦瑟的笑容清浅依旧,大方得体道:“郎君说的是,我家夫君不知事,根本不知道在南承之境,家族地位低者自当要给地位高者让路。妾身看郎君谈吐不凡,自然出身不低,敢问郎君家为何处?等夫君与妾身归家之后,定当以宴府最高礼仪登门赔罪补偿才是。”
听见白锦瑟问起自己的家门出身,粗犷少年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清了清嗓子,傲然道:“听好了,本大爷是城南陆家……”
话说至此,宴家的下人包括宴钧在内都听明白了白锦瑟的意思,而洋洋得意报家门的粗犷少爷也反应了过来。
要说在帝都,除了王亲皇室之外,还未曾听说过能有哪一家能大得过帝都百年宴家。论尊贵,宴府第二谁敢称第一?白锦瑟以低者姿态,将对方捧到高位,当对方飘飘然的时候,再让对方知道自己乃宴府之人,并且巧妙的告知了对方,在南承国内家族地位低者要给地位高者让路这一尊卑规矩。
而这下,无论是宴钧错与对,都是对方的错了。宴钧撞人是错,可是对方不懂让路在先,对于宴家这种公卿世家,撞人甚至撞死人,那都是无可厚非的。
陆少爷看着眼前浅笑如玉的女子,只觉得无比可恨,他满是愤恨的看了宴钧一眼,又看了白锦瑟一眼之后,呸了一口,“算本大爷倒霉!走!”
又怎么是说走就走的?宴钧上前一步,得意道:“站住!你说走就走?撞坏了本少爷的马车打了本少爷的人还想拍拍屁股走人?想得美!”
陆少爷的双拳紧握着,却还是咬牙切齿地回了他的话:“你还想怎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