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本少爷不允许你抄那个劳什子,你必须陪本少爷玩!不然,本少爷全给你撕了!”
撒泼耍赖使小性子?白锦瑟怔了怔,旋即还是摇头,“就算我陪你玩,我还是不会掷骰子,那样夫君玩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白锦瑟一个个地捡起那三个骰子,放到宴钧的手中,右手手腕翻动,捏起毛笔继续抄写。
“不管!你不陪本少爷掷骰子也不许你抄这个!你要是再抄,信不信本少爷这就撕了?”
宴钧站在桌子的对面,眉毛都快竖过来了,如画的眉目染上青灰色,配上这样一副神情,怎么看怎么好笑。
终是拗不过这孩子脾气,白锦瑟摇头失笑,放下毛笔,靠在椅子上看着宴钧,“那你怎么不找下人玩?”
“她们?她们才没意思呢!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少罗嗦,快站起来!”
宴钧虽然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了一些,可在掷骰子上倒是天赋十足。
“你信不信本少爷能掷出三个六?”宴钧挑眉,面色得意而且自信。
已经见识过他本事的白锦瑟毫不怀疑,可是嘴上依旧很配合的表示怀疑道:“怎么可能,前几次不过是你点子正,我就不信有那么巧合的事儿。”
哗啦哗啦的一阵摇晃,待宴钧将罐子抬起,白色的骰子朝上的三个面赫然是那蓝色的六个点。白锦瑟不禁重新打量了宴钧一番,还真有点能耐。
“嘿嘿,厉害吧?本少爷七岁差点把骰子吞下……”
不等宴钧把话说完,白锦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等等,吞骰子?”
“咳,这不是重点,自打那次之后本少爷苦练骰子,一直到现在,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摇啥就来啥,帝都这几个赌坊有哪个不识得本少爷,不称赞本少爷赌技了得的?”
带着淤青的脸因为少年说出来的话而神采飞扬,眉飞色舞的样子让白锦瑟忍俊不禁。宴钧说着说着突然顿住,心中却响起了一道声音。
这野女人虽野,可是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春花绽放的虽好,犹不及美人初绽的笑容带来的美色令人心动。少年幼小的心浮生几下悸动,双颊的红色显出了他所有的娇羞与不安。
不过偷瞄一眼,好在白锦瑟没有看见自己的这副模样。宴钧恼羞生怒,不由得推了白锦瑟一把,没好气道:“喂,你笑什么笑,好笑吗!”
其实比陪他玩骰子更加幼稚的事情,就是她居然会陪他蹲在地上玩骰子……白锦瑟右手拄在地上支撑自己,才没让自己仰面朝天栽在地上。
“算了算了,不玩了不玩了,一点都没有意思!”宴钧将骰子丢到一旁,抱着腿顺势坐到了地上。
此时天色明媚,而正是春之末尾,夏之伊始。微风和煦,用来放纸鸢再好不过。
白锦瑟抬头望天,浅蓝色的颜色让人心生宁静。她看着宴钧,提议道:“不如我们放纸鸢吧。”
“放纸鸢?那有什么好玩的,无聊!”少年兴趣缺缺,撇了撇嘴。
口中说着无聊,可最终宴钧还是和白锦瑟去了书房。白锦瑟叫抒夕出去买了一个纸鸢回来,而现在,她正手持毛笔在纸鸢上干净之处,准备写下点什么。
可是想了又想,终究觉得不妥,犹疑许久,还是写下了一句话。
“岁月静好,唯愿余生平静如岁月,醉里吴
音相媚好。”
还是只有这一句话能表达出她心底所愿,她最终的期盼。可是这一世她与相爱之人有缘无份,错同他的弟弟结为夫妻,是命运弄人,还是天意如此?
不论如何,一步错,步步绝不能再错。只愿愿望成真,即便不能全部如愿,也不要让她这一生再流离下去。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多美的诗句,却也只是诗句。这样的美好,其实也是诗人的愿望吧?
她的嘴角带着浅笑,举起纸鸢在窗口晾干,一旁的稚嫩少年却面有不解,道:“你在上面写了什么?”
白锦瑟拉着宴钧的袖子将他带到花园。春色正好,百花齐绽,白锦瑟对宴钧开口解释道:“小的时候家中不是特别富裕,有时候心中的愿望难以实现,就找来纸鸢将愿望写上,然后将它放到最高,希望上天能够看到我的愿望,帮我实现。”
“哼,幼稚。”少年一把夺过白锦瑟手中的燕子纸鸢,眼睛睁大看了老半天,磕磕绊绊地念道:“岁月女子,生平女口岁月,口天相女子……什么玩意儿?”
白锦瑟又被他逗笑,心思微转方才忆起,宴钧的不务正业根本不会潜心来读书,因此不识字也是正常的。
“没什么,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懂。对了,你有什么愿望吗,我帮你一同写上去。”
“本少爷才不会相信这些无稽的东西,什么岁月女子女子岁月,听起来就罗嗦无趣!再说,本少爷没有愿望!”
宴钧继续撇嘴,仿佛对纸鸢许愿一事很是不屑。其实也是,他是宴府娇生惯养的二少爷,还有什么愿望能是他的愿望呢?
“其实我也不信……”白锦瑟看着纸鸢上的小字,看着看着自己也失笑,“即便不信也要试一试,万一哪天成真呢?抱有希望的过日子总比无心无愿盲目生活来的有趣。这世上怎么会有神灵,都是因为人们心中不甘和不得愿所幻想,说来也只是一种寄托。”
他将线轴放到宴钧的手上,温和地道:“拿好它,我数一二三你就放线,别忘记向后跑,然后我放纸鸢。”
本是极好的提议,少年听完之后眉头再次蹙起,不满地叫嚷起来:“为什么是你放而不是本少爷!”
“纸鸢要写愿望的人放飞才会灵验啊。准备好,一、二、三!放喽!”
随着线的加长,纸鸢被微风吹起,越来越高。宴钧仰头看着纸鸢,随着自己的走动不断放线,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想将风筝放到最高,然后让上天看到白锦瑟的愿望,帮助白锦瑟实现。
黑白两色的纸鸢终究看不见了具体颜色,只有一个黑色小点还在视线中。白锦瑟笑的欢畅,从心底发出的笑声让正在放风筝的宴钧几次侧目。
白衣女子在花中欢笑,想用花来比娇颜,可与白锦瑟的容貌相比,却感叹着,佳人无处不羞花。也不知是佳人映百花之美,还是百花衬佳人之貌。
线轴到底,宴钧有些气这线的长短。也不知这样的高度能否让上天看到白锦瑟的愿望,他有些担忧。悄悄看了一眼白锦瑟,她也在仰头注视纸鸢。
“夫君!你看它飞的多高!”白锦瑟开心地跳起来,却不知那一句夫君已然让少年的心跳漏了半拍。
野女人其实蛮讨厌的,自己不是说这辈子都嫌弃她,怎么看着她的笑,自己比她还要高兴?宴钧对自己的心思感到耻辱,这有什么可高兴的!野女人
还是那样的一张脸,怎么就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讨厌的野女人,他知道了,上面的愿望一定是让自己对她好点,她那么不要脸,又那么寂寞,一定是看自己骰子摇的太好而崇拜自己了!
宴钧一动不动地在心中给白锦瑟下着各种定义各种设想。
不行,不能让她愿望实现!宴钧这边拼命的收线,白锦瑟看的认真,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咦?纸鸢怎么越来越近了?夫君,你怎么不放了?”
听听,这一口夫君怎么叫的这么顺?就知道她是喜欢上自己了!宴钧边收线边走,也不对白锦瑟解释。
孰料这时天空突然刮来一阵风,平静的春日突然起风真是不好。那距离地面八米高的纸鸢突然刮倒,落在了宴府花园中百年的大树上。
这树很大,同时也很粗壮。据说是从有宴府开始,就一直栽种在后院之中的。百年宴府传承至今,这树自然也有百年历史。如今纸鸢落在树枝上,说要取下来也并非借助梯子就能完成的事情。
宴钧发觉线的另一端很轻,不由得咒骂一声:“线断了!”
纸鸢断了,这对许愿的纸鸢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事,宴钧当然也知道。因此,也不知宴钧这一声咒骂是为了那愿望,还是只因为线断。
“这树这么高,要怎么取下来才好?”白锦瑟走了过来,望着高大的树木只能兴叹。
不知宴钧心中想的是什么,总之脸色不太好看。
“不就是个树?本少爷叫下人爬上去拿下来就行了,这有何难?”
“树这么高,寻常人爬到一半恐怕就再难坚持。”白锦瑟道出事实,心中也很焦急。她只是跟人学过功夫,却没有学过轻功,这么高的树要怎么办才好?
“那本少爷自己来!”宴钧说着扔掉手中线轴,挽起袖子就向上爬。
“哎,不要!”白锦瑟拉住宴钧的腿,却被宴钧甩开。这么高的树,他又是少爷,万一半路摔下来可怎么办?
白锦瑟有些紧张地看着宴钧一步一步向上攀爬,万一他摔了,万一他抱不住这大树,万一……
可是千万个万一,都在那身影掠出后化作无。
宴钧好不容易爬到了一半,眼看还有一半的成功,就听呼啦一声轻响,白色身影踏着半空而来,在树干上轻点,借力而上。脚尖轻点树枝,轻而易举地拿下了挂在高高树枝上的纸鸢,然后缓缓落下。
动作潇洒自然一气呵成,而此刻还抱在树干上喘气的宴钧怎么看怎么笨拙,怎么看怎么看无用。
树上少年的情绪,白锦瑟无暇猜想。她只是失神地站在花中,看着宴尘白衣翩然地向他走来,温润如玉俊朗无双,如画的眉目是曾经的她爱到极致模样。
即便是现在,心动之情也无可避免。芝兰玉树的他潇洒取下了纸鸢,然后交还到她的手中。他是怎么发现的?
白锦瑟总算回神,这才发觉宴尘伸手递给她纸鸢已经好久。她不好意思地低头,接过纸鸢。
“多谢大伯。”
突来的关怀只是让她失神片刻,但是理智与现实是无法逃脱的。想象中再怎么美好,也只是想象,只是过去。现实中的她嫁给了他的弟弟,他只是她的大伯。
昔日的种种,唯剩记忆。他和她都应该清楚的。所以这一声大伯道出了现实,也道醒了两个原本相爱的男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