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通奸的安通房被遣出了宴府,而那个奸夫也被宴府揪出来硬生生地打断了一条腿。这些事情除了宴府几个有可能知情的人之外,无人可能再知晓。
白锦瑟中午得空在庭院中晒太阳,抒夕就在一旁站着为她扇风,顺便为她说着一些听来的八卦。
关于这个安通房的处置,白锦瑟听听也就罢了。这件事给她带来唯一一个算作影响的也只有宴钧的离去,大夫人的刻意冷落,至于其他都是老样子。从抒夕口中听到这些,她半点反应也无,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
她自己做了这种事情可怜也就可怜了,尽管再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她还是会做同现在一样的选择,而不是独善其身。
“对了,小姐,这段时间大少爷去了扬州,过两天就回来了呢。难怪最近都没有看见大少爷,原来不在府中。”
“他去何处与我有何干系?”
“……”抒夕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小姐,人家错了嘛,顺口说出来了而已,下次不会啦!”
白锦瑟没应声,抒夕知道她已经听在耳中,因此就继续对白锦瑟说起最近的八卦来。
“小姐,你知道吗?市井坊间可流传着咱们家少爷与一个俏面公子共同从青楼之中走出来呢,百姓都说咱们少爷其实是个断袖,还是被兔儿爷压在下面的那个。嘻嘻,要是让少爷知道脸不是要气飞了?”也不知抒夕想到了什么,自己低低笑了起来。
白锦瑟听到这个八卦之后眼睛睁了睁,旋即又闭上了。“少爷出入青楼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个俏面公子说的八成就是我。”
抒夕:“……”
“怎么是小姐?天啦!小姐你扮男人就算了,你居然还出入青楼!小姐你……你怎么可以不带上我!”
白锦瑟惬意地闭眼晒太阳,难得的午后时光,阳光明媚。身边的抒夕叽叽喳喳活力十足,这一刻的白锦瑟突然觉得很幸福,因为这样的安定祥和是她期望太久了的,而此时仅有不多时的安宁也足以让她满足。
“下次吧。对了,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趣事?继续说。”
“哦,市面最近又流行了一种妆容与发髻,待明天我再给小姐梳好了瞧瞧;上次大夫人拿来的花样子已经叫大丫鬟取走了,并且换了新样子来让小姐绣;听府上的绣娘说啊,西街……”
絮絮叨叨繁杂琐碎的生活小事在这一刻听起来是那么的生动有趣,白锦瑟听着听着不自觉的睡着了。夏日的骄阳实在燥热,抒夕又不忍心叫醒她,只能在一旁为小姐用扇子遮挡阳光,免得小姐被晒着。
宴尘果然从扬州回来了,不过已经是五天之后。身为宴家嫡子,打点家中的铺子都在情理之中,此去扬州路途虽不算过于遥远,一路上舟车劳顿都是难免的。
宴府的家业很大,又有那么多的旁支。除了宴相这一族仍保持着一家不得超过三个孩子的祖训,其余的分支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子孙众多?宴尘又打小被栽培着,所以身上的担子总比旁个重了几倍。此去扬州
,也是为了在那里好好经营打点一番,再安排好人手,免得准备不周耽误以后。
肩负众望的嫡子归家,接风洗尘也是难免的。宴钧在外面逍遥自在去了,大夫人派人寻也寻不到他,这宴钧做别的不行,躲人还真算有一套。最终,这场家宴还是以寻不到宴钧的遗憾结果为终,满满的餐桌上唯独缺了一个宴钧,就连向来从容的白锦瑟也有了几分不自在。
食而不言的规矩并未因为宴尘的归来而有一分一毫的打破,钟鸣鼎食之家的铺张奢侈还是在白锦瑟嫁入宴府之后初次有所领略。长长一桌的饭菜,细数起来足有六六三十六道。所以这晚饭用完之后,这一桌子的菜看起来并未动过几口的样子。
由于辈分的原因,白锦瑟独自坐在最远处,听着上位处传来的交谈声,以及宴尘醇厚温润的回答声音,这简直是对她的一种变相折磨。
一家人的其乐融融,大夫人与老夫人的关切,宴相严肃却不失疼爱的话语……唯独她白锦瑟独自坐在角落,安静的就像一个局外人。
事实上她就是一个局外人,嫁入到宴家却并无一个人可以依靠。
亥时刚到,却是夏日的夜幕降临。因着宴尘回来的原因,整个宴府一片灯火通明。回去的路上经过一片水上回廊,橘色的灯笼经过水面的反射显出一片宁静的美好。
她驻足望着曲折绵延的回廊,漆黑一片没有尽头。她平日甚少出门,活动范围也不过是大夫人的院子,偶尔也会去府中的大花园观赏一下夏日风光。像今日这般回去的这么晚,又赶上了如此清明的月色,倒是头一次。
“抒夕,在这儿坐一会儿吧。”
说是坐着,其实只有她一个坐,抒夕站在后面陪同伺候罢了。白锦瑟对着水中倒影发了好一会儿呆,最终缓缓起身准备继续向回走。
却不想,甫一抬头便有一道白色身影闯入自己的视线。白锦瑟的目光缓缓上移,掠过他的下巴,对上他幽深温和的双目,不知不觉中凝住了呼吸。
抒夕看自家小姐的模样,便知道这个场景不是自己该存在的,所以在没有说明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地走了。
宴尘缓缓向她走来,而白锦瑟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近自己。
“我到扬州的时候,琼花开的正好,比想象中的要好。我本带回来了一些嫁接在花盆中,可惜路途颠簸……”
他从怀中掏出锦囊,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琼花瓣。白锦瑟怔怔地接过那堇色的锦囊,一时无语。
要她说什么呢?是说感谢他还记得曾经的话,她曾经的愿望?还是说感谢的心意,安慰他不要悲伤于琼花的嫁接失败?
似乎哪一种,都不大适合现在这个场面吧。
最终,在宴尘不解的目光下,白锦瑟将手伸到栏杆外,水面之上。她捏着锦囊的下角,将白色花瓣倒入了水面。
花自飘零水幽幽。幽黑的夜,泾渭分明的颜色有着很大的视觉冲击。花瓣降落虽慢,但终究还是飘落于水面之上,星星点点。
“本就不属于这里的花,就算将它采来留着,终是少了生机。大伯这又是何必,琼花啊,只开在枝头上才是最美的。”
白锦瑟将锦囊重新递给宴尘,双目转也不转地看着他,道:“这等物事,大伯也拿回去吧。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呢。这天色也不早了,大伯一路舟车劳顿,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话毕,白锦瑟向宴尘做足了礼,转身欲走。却不料,刚走了没几步,便被人拉住了胳膊。整个身体借着这力道,竟直接扑到了那温暖而结实的怀抱中。
“宴尘……”白锦瑟挣扎着,试图奋力推开宴尘,“请尊重我!”
回答这话的是来自宴尘那更加紧的拥抱。他就在她的身后,以完全占有的霸道姿势将她紧紧箍在怀中,下巴担在她的颈窝,按住她的胳膊不许她乱动。
鼻间呼吸着的,是她独有的香气。发香飘然,他再熟悉不过,甚至这具身体,他拥有过两年。却在今时今日,成了自己弟弟的女人,他……情何以堪。
“锦瑟,不要动。我只是……想抱你。”
就是这一句话,让她放弃了抵抗放弃了挣扎。昔日的点滴浮上心头,她爱着宴尘,只是命运弄人,他与她再无那个缘分。
温暖而熟悉的怀抱,或许她和他都是在思念着的。她压抑着所有的感情,他放不开这感情。
“在扬州看到琼花时我就在想,如果这时身旁有你,锦瑟,那该多好。”他挑起一缕发丝,轻吻上去,满满的思恋在其中,不必多言。
“宴尘,你该知道的,我们再没可能。从我失身于宴钧那天,就算你不介意,我也无法容许自己以不洁之身陪伴你。”
“我会查出来的,是我一时糊涂竟信了蒙蔽。我早该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怎么会……是我不好,我定要查出那个在背后陷害你我的,将他碎尸万段!”
白锦瑟闻言不禁苦笑,“太难了。我冥思苦想也猜不到会有谁有理由这样针对你我,更何况我嫁给宴钧对谁都没好处,如果只是为了拆散你我,那为何那个人一定要是宴钧……宴尘,这段时间我已经有放弃追查,真的太难了。我们都是平凡人,漫无目的的查只会自己陷进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以后不要再叫我大伯,锦瑟,每次听你这样唤我,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么难受?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因为我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予你足够的信任,原谅我一时被恨意蒙蔽。锦瑟,我这一辈子都只对你一个人好,不会再辜负你!”
白锦瑟却连笑都有些勉强,“我们还有一生的路要走,你要娶妻生子,而我……日后怕是也要为宴钧生子。未来的路早已注定,宴尘,我已认命,你为何还在挣扎呢?就算你真的付出了一辈子,宴尘,我也不会接受。浪费一辈子,感情再深,在外人看来终不过是苟且私通。我们又能得到什么?”
走出那个深深眷恋的怀抱,白锦瑟知道,她这一离开就再也没有机会靠近。
可她不后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