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冰和我把送我们来这的老船夫的船偷出来, 出来时还是很顺利的,所有的路障,基本上只要清冰轻轻一挥手就全部解决了。
但是, 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们在海上漂了三天了, 是的, 我们在茫茫的海上迷路了。但真正让我害怕的不是这个。清冰已经不吃不喝地睡了三天了。
那天, 我们刚刚在船上稳定下来。正在我要问他为什么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举动时, 正当我要问他如果没有了他我该怎么办时,正当我要告诉他我已经不能没有他的时候.............
我发现,他在默默地看着我。抑或, 是他对自己生命最后的悼念和一点点的欣慰。不说话,不言语, 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的一点一面, 深深的深深的将它刻进他的脑子里。他伸手, 我知道他一定会向平常一样抚乱我的头发,然后细心地将它一丝一缕地理好。他的那只手啊, 可是只伸到了一半,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的久。终于它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他最后看我的那眼,带着笑,带着满足,充满了眷恋和宛如银河般永恒无限的贪婪爱意。
我突然想起, 那时我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的时候, 他靠在荷塘竹桥的栅栏上, 仰起脸让醉人的夕阳倾斜在他的身上, 无尽惬意享受。低低地回答我说:“妆儿, 能认识你,能爱上你, 能为你做事。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是你想要的,哪怕要的是我的命。”
清冰这些日子瘦了好多啊,原来腰上还有肉给我拧。现在是一点都不剩了,一堆的骨头。脸色苍白地几乎跟埋在地下几年的尸体无异。要不是感觉到面上的虚汗和微弱的鼻息,真的不知道他还活着。
我把他抱在怀里,说:清冰你要是再不起来的话,我们就一起跳海吧。
我咯咯笑着拧了他几下,把他的头发散看给他梳女人的发式,在亲亲他的眼睛.鼻子.嘴唇.脸颊.............
终于,我无法忍受他的不理不采。我哭着他的巴掌,骂他,说羞辱他的话,欺负他。可是他始终都是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反抗的半死人。
“清冰,师哥......对啊,你最喜欢让我叫你师哥的。如果我说,我好象爱上你了,你相不相信啊?可是,我真的爱上你了。怎么办?失去最爱的人的痛苦,我已经受够了。我们一起走吧,去天国或是地狱也好。这一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波涛,惊醒了五千年的沉梦。我带着一身尘埃,在岁月的潮流里.........让风鼓动,从此海浪与礁石,只有我们的宁静。我一身的洁白,再很难说清是什么时候。任岁月轮回沧海桑田,
依然独守千年的苦恋................
大海平静了,孤独的小舟,无依无靠的小舟,在海面上无所事事地荡来荡去...............
船空了...............
我们选择的,将生命终结在深蓝的海底.....................
清冰说:我是一道忧郁而无形的风,停不下来,也抓不住。他也说过:他是一到云,一片薄薄的,承担不起过多的雨水的云,直到风将它彻底吹散。
.........................
但,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我终于还是感觉到了,那双抓住我的手的温暖感觉............这样,就真的真的很满足了。两日后。
金色的沙滩上,炙热的阳光将岸边烤得火热。偶尔几只海鸥掠过海面,青黑色的螃蟹横着在海水和沙滩上忙着穿梭。刚刚过海龟的产期,到处都可以找到大大小小的暗巢。不怀好意的海鸟站在沙滩上来回巡视,左看看右看看,修长柔软的颈项弯来弯去。
感觉有人往我的嘴里灌水,而且还是海水,苦苦的咸涩的。
挣扎着眨了几下眼睛,勉强适应了强烈的阳光。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张笑脸。伏下来,对着我傻傻地笑。邪媚妖娆的脸,是清冰!我们都没死!
我猛地抱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
“师哥,太好了,我们都没死。这是不是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姐姐,你....可以放.....开我吗?你勒的我......好紧。”怯怯的声音,口齿不清的说着。
和他拉开距离,他身手笨拙地搔搔鼻头,然后呆滞地看我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容。
“姐姐,你.....是谁啊?”他仍是艰难地说着话。
清冰是怎么了!?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与弱智白痴无异的人会是他。曾经叱咤风云的南国护国师,天下第一美男子,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
我拉住他冰冷的手,颤抖着声音问他:“你怎么了?清冰你不要吓我。”
他嘿嘿一笑,回抱住我:“姐姐....你....好漂漂啊.....我要跟.....跟你呆在......一起......”
我靠在他的胸前,攥紧了他的衣襟说:“恩。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来照顾你。我们回落日城好不好,那里有太多我们不能割舍的记忆。师哥.............”
他抱着我蹦了起来,欢呼着:“好........诶,好诶............”然后促不及防地在我肩头吐了一大滩的血。
我赶紧给他把了脉,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医术了。————他还能活半个月,至多............
他这个笨蛋现在还不知轻重地手舞足蹈起来。我绷起脸,拉下眉目。厉声说:“站好了,不准乱动。”
清冰立即站好在原地,两手贴在腰侧上,低垂着头不敢多说话,规规矩矩的像学院里的小孩子。可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越是这样我就是越为他心疼。
用干净点的衣袖帮他帮嘴角的血迹擦干净,然后不再说什么,拉住他的手找找附近有没有人家,好弄清楚情况。清冰本也是很虚弱的,所以我们之间就像前阵子那样,计划没有了言语的沟通。
找了好半天,才看见一个看上去很偏僻的小镇子。如果清冰还清醒的话,这一切也会好很多吧。不禁暗笑,自己说什么要游戏人间,现在却对一个人这么依恋。
才一进镇子范围内,有那么一丁点不适应。
大多数都是女子,而且生得高大威猛,粗俗不堪地干着本应是男人做的事,高谈阔论完全没有妇德的概念。显少有男子直接走在街上的,而且举止卑微,都不感大声谈笑,而且都长得比较秀气文静,比女人还女人。
我顺了顺气拉着清冰走了进去。不光我们是外境人。还有的不过是,我们真的很另类。
衣服是破破烂烂的,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仍是人们目光的焦点。清冰还好说,他本来就是这里男人的类型,当然只是指外型,而且还是女人们梦寐以求的那种美丽尤物。但我就不行了,就我这种身体想强健也强健不起来啊,而且和那些女人阳刚味十足的外貌,根本就是格格不入。我们可以说是鹤立鸡群。
就那个吧。
我拉着清冰走向卖花郎那里。礼貌地问:“您好,请问这里是那里?”
卖花郎的脸唰的一下飞红了,脸都快低到花架上了。小声地怯怯地说:“小姐您是外地人吧。”
我拉回清冰要去折花的手,回答他说:“是啊。我和我的丈夫出来游玩,却遇难迷路流落到这里。”
这时周围已经围上了一大圈的人,等着看好戏地盯着我们。还有不少女人朝清冰看了过去,眼中满是淫亵之意。至于男子,先是或羡慕或嫉妒地看了看清冰,然后又飞速地在我身上扫了几眼,再莫名其妙地脸红。
卖花郎见周围围了那么多的人,便比一开始更不好意思了。窘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反正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卖花郎见周围围了那么多的人,便比一开始更不好意思了。窘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反正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他垂下头,用眼睛的余光向人群中扫视,像是被恶霸调戏了的良家妇女的可怜模样,眨巴着眼睛发出求救信号。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长相及其难看衣着却华丽了很多的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黑黝黝的鸡爪子似的的手摩挲着自己平地下巴,迈着吊儿郎当的步调,站在我们之前,打量着我和清冰。
她在我的身上扫了几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好象我长得让她都要替我自卑了。她又把目光转移到了清冰脸上,眼中立即露出狼的饥渴信息。
清冰现在同五岁孩童无异,抓住我的手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垂涎已久的花朵。感觉到了老女人的目光,神色厌恶地朝她紧了紧鼻子,可是这孩子气的神情在这里的人看来可是销魂至极。
卖花郎终于开口了:“这位小姐,那位是我们的村长,你有什么事就去问她吧。妾身还未嫁人,不方便与陌生女子说话,这样太有失礼仪体统了。”
“妾身”?他要“嫁人”?
听了他的这么一段话我才明白了,原来我们被海浪冲到了西国,那个女权至上,女为天,男为地,女尊男卑的国家。
老女人靠了上来,极其轻佻地挑起清冰的脸,左右晃了两下,然后转头跟我说:“老妇用十个妾郎换你这么一个怎么样?长得还真是不错,不知道在床上是怎么样的?”说罢从卖花郎的摊位上抽出一枝粉红色的杜鹃花,神色暧昧地插到了清冰的衣襟里。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就算是在女尊的社会里,也不能跟没有神慧的低等动物似的,自己的爱人伴侣说换就换啊。
“对不起,我没你那么大的能耐,自己的丈夫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地换掉。”我把清冰更拉紧了一些,清冰仍然像个什么都没有听到的似的,满心欢喜地把她插到他衣服里的杜鹃花抽了出来。
谁知清冰根本没有因为老女人的轻薄举动而生气,或是像这里的男人一样羞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哭着喊着要人家负责。
他神情认真地扳过我的脸,把那支粉红色的杜鹃花小心翼翼地插到了我的头发里。然后大大咧开嘴巴,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发出的亲吻声让周围的人震惊得眼睛都快要从眼眶里脱了出来。
这里的人也没有机会离开西国的土地范围,自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和长相这么阴柔的女人。一时间,对我们的兴趣已经超过了前些日子西国发生的一件大事。
说起这件大事,还和我们有点关系。就是水灵石被带回了西国,还是从妹晓岛上光明正大地拿回来的。至于是谁夺回来的,又是怎么拿回来的,残妆就酸是想破了头也绝想不到。那个人就是她最疼爱的小“妹妹”——冥渝夜。其实,西国会是女权社会的原因,这和他们的信奉有着直接的关联。他们信奉的不是什么假想的神明,而是真实存在的神秘种族——精灵。
精灵一族,大家众所周知,是大自然的守护神,他们善良,美丽,能歌善舞,是一直隐身在世外桃源的高贵神秘的族类。而精灵族中奉生育为最神圣的事情,而没每一代的精灵王者都是由女王诞生下来的,并由这个小精灵继承整个精灵族。然而,精灵族也是等级观念最强的一个种族,他们敬奉他们的女王就跟西国的人敬奉精灵一族没什么区别。
但,凡事都会有例外。如果,本来应该继承精灵族的皇婴是个男婴————这是从前绝无仅有的。那么,这个男婴又会怎么样?
很不幸,冥渝夜就是这个本来应该是女孩子的小精灵。这其中隐藏了多少辛酸故事又有几个人知道。
回归正传。
老女人还不弃地继续说:“姑娘你是外地的客人吧。没关系的,到了我们西国就是女人的天地,你绝对可以对自己的男人为所欲为............”
老女人还在一边自说自演,而我感觉到清冰将手伸进衣袖的小动作,会心地朝清冰笑了笑。
突然,清冰朝老女人喊了一句:“姐姐————”他还故意拖长了声音,嗲声嗲气的。
老女人这下可真是全懵了,全身打了个痛快激灵,真恨不得马上把清冰抱回去,压在床上............
清冰把袖子里藏好的药粉猛然撒了出来。
可是,我怎么能忘了,他现在和五岁的孩子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真是太傻了,不知不觉地就养成了什么都依赖他的习惯,还以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往他的身后一躲,他就会帮我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挡下来......
清冰撒出来的只是普通的面粉,还把瓶口拿反了,全数扬在了自己的身上。还引以为傲地向我露出讨奖励的笑容。
我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则是心底泛起的酸涩。
老女人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原本伪善和煦的脸立刻变得面目狰狞。她是村长,我们只是身无分文的流浪过客。就算我们曾经呼风唤雨过,可是那都是从前。现在的我们就连面对一个身体渐虚的四十岁的人,都要卑躬屈膝地谋求生路。
老女人一声令下,让全村的人捉我们这对“奸夫□□”,捉到的人有一百两白银的奖赏。
我和清冰像过街老鼠似的,左闪右躲地在木棍扫帚下勉强地逃了出来,两人身上都受了不少的伤,不过还好都是小伤。安逸的生活过得习惯了,我们真的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一时间我真的有些迷惑了,不知道该怎么做,如何做..........
我和清冰不晓得跑了多久,总之当我和清冰回头的时候再也看不到刚刚那个村庄的时候,我们才停了下来。以我和清冰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这种以前眼中根本不算什么的运动量现在却足可以让我们瘫在地上许久趴爬不起来。
这里是荒野郊外,错过了那个村庄,今晚就要在野外过夜了。慌乱中也看到了一些狼的粪便和大熊之类的大型动物的脚印。别说是什么豺狼虎豹,就是一条小小的毒蛇,恐怕也可以要了我们的命。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绝望的滋味。那是一种折磨,一种让人在也无力爬起来的痛苦。
后来,我在付出磨伤了十只手指的代价下,终于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微弱得仿佛一阵稍微大了点的风就可以将它吹灭。
清冰现在睡觉要我抱着,还是他窝在我的怀里。背后被风和夜气吹得一片冰凉,我盯着一晃一跳火簇,心着跟着它一起忽上忽下,终于高度紧张的神经在疲倦和饥寒交迫的催促下放松了下来。缓缓得合上了双眼,努力用瘦小的身躯抱紧怀里的人...........
这一夜,过得好漫长.............
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感觉怀里空涝涝的。
我立时坐了起来,清冰去了那里。这里到处都是危险,他若是走丢了怎么办,他若是走路摔交受了伤怎么办,他若是碰到了野兽怎么办?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我不能再辜负他。
他去了那里?........
我感觉自己突然被全世界抛弃在一个小小的黑暗角落里,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彷徨...........
然后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发疯了般叫着清冰的名字,顾不上受了风寒而痛得要死的身体,四处找他,树丛,山洞,草堆,山坡.........
嗓子像着了火一样地疼,身上跟是跟没了知觉似的。终于,我在小溪边找到了他,他跪在岸边笨拙地吸水解渴,手里还托着一个大叶子盛装的清澈溪水。
那时候我真的要气疯了,我跟他这么着急他却在这里玩水。
我冲过去,粗鲁地把他拉了回来,不让他再做出像狗一样的动作,狠狠地把他压在我的腿上,翻过他的身体,一下一下地重重地打在他羞人的地方。
我像个疯子一样叫喊,责怪他:“为什么要乱跑?知不知道我会有多担心?你怎么可以把我变成这样?我.....我怎么可以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手下的力度越来越轻,最后完全变成了轻轻的抚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无情地砸到清冰仰起的额头上,潇洒地破碎分散..........
清冰见我也没了再打他的意思,口齿不清地说:“痛.....屁屁那里痛.....”说着说着就跟我一起哭了起来,还傻呼呼先帮我来擦眼泪。安慰我说:“不哭.....哦.....不疼了啊.........”
我苦涩地笑着,抓住他的说:“打痛你了吗?是这里吗?让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哦.......”
清冰马上恢复了纯真的笑脸,从地上捡起还装了些水的的叶子,谄媚地递到了我的跟前,讨好地说:“渴吧.....喝......喝水。”然后一副被我表扬过了的满足笑容。
他一大早地消失了,就是为了给我找水喝,在这个荒凉的地方。他现在是个孩子,为了让我可以再休息一会,为了让我醒来就有甘甜的溪水可喝。天还没亮的时候,他不会害怕吗?他现在只是个晚上睡觉都要我抱着才可以睡着的孩子.......
我接过大叶子做的水碗,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地闻了闻,夸张地做了一个享受的表情。逗得清冰咯咯笑了出来。我一滴未剩地全部喝了下去,似乎这再普通不过的溪水都已经超过了清冰曾经酿的玫瑰酒的美味。不过,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它比天下间任何琼浆玉露还要好喝。
我和清冰没日没夜地沿着小溪走了两天两夜,饿了就找些根本不能当什么的野果充饥,渴了就就地喝些溪水。仅仅两天的时间,我们就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全身几乎找不出二两肉。于是乎,我们两个人的病情开始一起恶化。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不想再去奢求什么,我是活是死也都无所谓了,我就是想把清冰安全地带回南国,这样他就可以得救,他可以做回他风风光光的南国护国师,那里有很多爱他的人那么多人景仰崇拜他。没有我,他也许会活得更好。
清冰从来不叫苦喊累,他还要尽力搀着我,让我走在小溪松软的湿地上,自己走在步满坚硬的石头的崎岖小路上。要不是我偶然回头,看见身后竟然有一排排血脚印,恐怕就算是清冰他自己疼死了也不会和我吱一声。
因为清冰的脚受伤了,所以他被我狠狠地责怪了一顿。
然后,换成了清冰走在靠近小溪的柔软的湿路上,我走在外面扶着和说话一样走路不利索的清冰。结果清冰后面的血脚印由我延续了下来。
每当清冰偷偷向上托我肩膀,还自以为我不知道地往水里走,好让我那双完全是只包了一曾薄布的“鞋”的脚换一换好走一点的路的时候。我总是要莫名地心酸,讪笑着敲他的脑袋,骂他是傻瓜,没变傻的时候要为我受苦,有了病以后还要为我受苦。他也总是郑重其实地纠正我,断断续续地解释是他自己想那么做的,和我完全没有关系,而且他的脚也不怎么疼了,不用我再搀着他了。
当我们终于走出这个困了我们足有三天之久的荒林时,我们基本已经与街上的乞丐无异。满脸的污垢,衣不遮体勉强靠衣服的层数多来挡住重点部位。
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有一个大发善心肯回答我们两个“乞丐”的问题的朴实妇人,临要走的时候还问我可不可以把痴痴傻傻的清冰卖给她当儿子,她的理由是:让清冰跟她回家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我还要满脸感激地委婉回绝人家,清冰好像也听明白了我们的话,死死地拉住我的胳膊。
这里是荣德镇,属于北国境内。只要穿过了北国就可以回到南国,回到清冰的地方了。
不过,我们现在这样身无分文,唯一值钱的还是不可以卖掉的东西——天痕送我的定情水晶耳钉。温饱都成了问题,体力又是透支到了极限。清冰已经很饿了,他双手捂着肚子,紧着鼻子,一副是很难受的模样。
我和清冰坐在有些阴湿的石路上,人影越来越少,太阳像老牛拉车一样慢吞吞地往下挪。没有了烈阳的炙烤,空气也清新了很多。
清冰有点发烧,安静地半卧在我的怀里,皱着眉头,不肯跟我说一句喊难受的话。
喧闹的街上,大部分的小商小贩都已经打道回府了,舍不得伙伴的小孩子仍然蹲在一起唱着不知名的童谣,时续时停。卖烧饼的老大爷,头上戴着挡阳光的斗笠,坐在摊子后的板凳上打着瞌睡。
清冰可能是太累了,倔强地噘着嘴,靠着墙角睡着了。
说出去谁会相信,有朝一日我也会被逼到偷人家烧饼的地步。
我假装若无其事地靠近烧饼摊,用余光瞥了两眼,老大爷睡得还很沉。我放开胆子,悄悄地掀开盖在烧饼上的棉布。心跳得仿佛都要脱离胸腔了,脸色很差,白一阵红一阵,感觉又羞愧又害怕。
但当我的手真正碰到烧饼的时候,脑海中闪现出清冰填饱肚子后满足的笑脸,突然就什么也不怕了,当然也有些得意忘形。
正准备拿着烧饼离开的时候,还留在棉布下的手就被醒过来的老大爷抓住了。
“你敢偷我的烧饼,是谁家没教好的死丫头给放出来了。哦~~原来是个乞丐啊,难怪会干这种事了。”那位大爷拽住我的手,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样子。
我赶紧点头哈腰地给人家赔礼道歉,低微的语气和卑躬屈膝的行为。“实在是对不起,我的丈夫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一顿温饱的了,大爷您就好心放过我吧。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刻骨铭心地记在心里一辈子的。”
连我自己都感觉我变了好多,变和从前的我一点都不一样了。不再是高高在上,而是要低垂着头求人家的原谅。
我还在挣扎,希望他不要再那么用力地拉着我。
本以为慈眉善目的老大爷会可怜可怜我们,放了我。谁想,他气急败坏地一脚踢在了我的肚子上,而且完全踹在了我的骨头上,感觉到了钻心裂肺的疼。
“死丫头,你偷东西还有理了,还想挣开我逃跑吗?走,跟我去衙门,我非要县长大人给我评评理,你要是不赔够了我的银子,我是不会放人的。”说罢,他就要把我拉去衙门,胳膊上已经让他给我拉出好几块淤青了。
我仰起头,瞪着不可置信而又无辜的双眼,冥力大退的紫哞仍然起到了引诱人的□□的作用。可就是这匪夷所思的能力却给我引来了麻烦。
我感觉到了他觉醒的欲念。老得满脸是褶的大爷,突然把我抱了起来,满口黄牙就要往我的脖子上拱。恶心的感觉一涌而上,可是我挣扎得越厉害,他就越发变本加厉。
就在我觉得一切都要完了的时候,大爷的脑袋被人从背后重重一击,足以致命的一击。
身上恶心的东西滑落在地,露出后面惊恐的清冰,眼睛里有恐惧有憎恨有怜惜有惭愧,还有蓄得满满的泪水。他不明白我这是怎么了,他不明白我刚刚为什么会那么难过甚至到死,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喜欢看见这样的我。
我故做镇定地把藏在衣服的最里层的烧饼拿出来递到他的面前,笑得很牵强得说:“吃吧,饿了那么久,你现在的身子不像从前,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清冰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变成了红色,他狠狠地拍掉我手上的烧饼,力度大得连我的手都生疼。他几乎把我从地上带了起来,紧紧抱住我,泪水很快湿了我的颈项。他哭得跟孩子似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不要......不要这样,我......我好难受........”
直到有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我才想起是要逃跑的,拉着还在哭的红眼兔子飞跑了起来。
我们现在绝对是逃命专业户了,到了那里都是逃来逃去的。可是,回顾起以前的自己不也是总在逃着什么东西的吗?前世逃避感情,今世逃避天痕,自己的责任,湘焰,南宫一家,现在害得清冰也要和我一起逃了。
看来今晚又要在野外过夜了,我的背现在都不如得了风湿十几年的人。
我和清冰歇了好一会,听到了清冰肚子叫的声音才想起来紧紧攥在手里的烧饼,为了这么两个烧饼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清冰,不要闹脾气了,把烧饼吃了吧,你还在发烧呢。”我把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清冰强拉了起来。
清冰仍然噘着嘴,好像非要我给他一个交代不可似的。
我好笑地拍拍他的头,说:“好嘛,好嘛。以后绝对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了。”
清冰贴过来,黏在我的身上,撒着娇说:“我....我怕怕...你会不要我.....离开我.......”
清冰从小就被人抛弃了,他其实也一直很怕一个人的。我突然意识到。
我安慰似的吻吻他的额头,又任他像个小狗一样在我身上蹭了个遍后,他才拿起想了很久的烧饼。可刚送到嘴里,却没有咬下去重新拿了出来沮丧地递到我嘴边,说:“你...吃,我不...吃......”
清冰你...........
我瞥过脸,敷衍他说自己已经吃过了,才连哄带地骗地让他吃了下去。这两个烧饼的珍贵程度,让清冰把沾在手上的渣子都舔得一干二净。
...........................
“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治风寒的草药。”借着这个理由,才躲开了清冰找了个清冰看不到的地方,放任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没关系的,再有十几天我们就可以到达南国了,那时候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我这样天真的认为................